女人面不改色,笑吟吟地扭头冲他抛了个媚眼:”那这位官爷今晚要来我房间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赶紧掩口笑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官爷毕竟有公务在身且身有不便,我怎么能这样说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胆大包天敢戏弄官爷。”说了这些,妇人还嫌不够眼睛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对方的下半身,轻笑出声。
“臭女人!”
太监最忌讳什么?当然最忌讳听到别人说到自己的身体缺陷。被妇人这样隐晦的嘲笑,这下连老太监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尤其是女人不怕死地又顶了一句:“那我也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不像你们,连被人骂一句臭男人的资格都没有。您说对吗,这位公子?”
言白万万没想到自己看戏看的正欢还会被殃及,面对五双看过来杀气腾腾充满威胁的眼睛。他想了想,非常诚恳地回答了一个字:“嗯。”妇人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但是显然五名佩刀的锦衣卫不这么想。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勃然大怒,个个拍案而起。老太监站在他们正中间,冷笑道:“没想到天底下不怕死的蠢货这么多。一家小小的客栈都能一口气碰上三个。”
“少废话!”妇人撕开伪装的笑脸,横眉冷面抽出自己腰间的皮鞭,手腕轻轻一抖,鞭子就啪得一声脆响。
那鞭子由数条粗皮生绞成,外表刷了一层清漆,乌黑发亮,尾部在妇人手腕上绕了两圈,顶端垂在空中来回摇晃。
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拎鞭,往后退了一步,压下身体重心喊道:“你们这群阉狗,丧尽天良。素日里为非作歹,如今连邹大人这种好官都要抓,还戳瞎我大哥的眼睛。老娘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她轻叱一声,手腕一甩,鞭子就闪电般打中一名反应不及的锦衣卫手腕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名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脱手而出,砸在地面上当啷作响,手腕也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肿起来。
可以看出,这名妇人的武力还在她大哥之上,一手皮鞭用的淋漓尽致,挥舞在空中左甩右打,除去一个抱着断掉的手腕痛呼的锦衣卫,另外三人一时近身不得。
对,另外三人。
在妇人挥出皮鞭的同时,姚之风就身体一转,脚步轻点,冲向言白。他手中的绣春刀和别人与众不同,刀片极软,直刺过来时整个刀身都在颤动,反射出一道道危险的刀光,很容易就能干扰对手的视线。
言白觉得这真是无妄之灾,他一拍桌子,身体急速后退,闪开了姚之风的第一波攻击。
姚之风见一击未中,也没再追击,向后一跃拉开和言白的距离。他立在刚才言白坐着的长凳上,双手垂下,刀尖指向地面。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言白,皮肤极白,眼似寒星。
言白不得不承认,他生的实在是好看,一举一动间也充满舒展的优雅魅力,就连打架时也不忘维持自己的仪态。再看他身后的三名同僚,相比之下武功明显比姚之风差了一大截。亏他还能忍气吞声地听从老太监的指挥,言白都为他感到不平。
那边妇人手中的黑鞭甩得呼呼直响,锦衣卫的大刀挥得唰唰一片,时不时传来瓷器打碎,木桌打中的声音。
这边,言白和姚之风一动不动,他们谨慎地审视对方,心里思考到底用几分实力。
言白瞥了眼姚之风脚边自己刚倒的凉茶,茶是劣质的茶叶,水是普通的井水,一根茶叶梗慢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
耳边一阵风声,言白迅速回神,侧身一躲,正好闪开了劈过来的刀锋。他心里开始默默倒数:
五。
姚之风手腕翻转,刀刃翻横。
四。
绣春刀嗡鸣着削向言白。
三。
妖力灌注到指尖,袍袖卷起,手指夹住刀身。
二。
刀身震颤得更加厉害,犹如一条被夹住七寸的蛇扭动着身体想从言白指尖逃脱。
一。
姚之风低喝一声,持刀用力向前一送,整个刀身弯成了圆弧状拱起。
零。
圆弧瞬间弹开,刀尖被夹得稳稳的,刀柄因反力晃个不停。而刀的主人腿一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客栈大堂里响起四声高低不同的闷哼声,除去姚之风,另四名太监也软倒在地,其中包括那名还没开打就受伤的。
妇人收回皮鞭重新缠回到腰间,踢了踢倒在她脚下的老太监笑道:“没想到吧,阉狗。”
掌柜的停下一直打个不停的算盘——就算在刚才大堂里混战桌子椅子乱飞时,他手中的算珠都没停过,从柜台下掏出一柄大的的惊人的割肉刀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打磨刀刃,看那娴熟的动作显然是个熟练的屠夫。
小二小心翼翼地从厨房布帘后探出头,见一切尘埃落定,才贼头贼脑地溜了出来。他见到言白好端端站在门口,顿时瞪圆了眼:“你,你怎么还站着!”
言白面无表情:“麻烦下次给我下药用好一点的茶,至少是热的。”别以为他没看到端给那群锦衣卫的都是上好的茶叶,到自己就变成了茶末,做黑店还区别对待顾客,差评。
妇人看出言白的不平,将打架而散落的几缕头发别在耳后,又恢复了媚眼如丝的作态,看着言白笑着说:“公子可要感谢我,若不是我,你也会和这群阉狗一样。”
“我朋友呢?”言白假装没看出她的暗示,冷冷问道。
掌柜已经走到了老太监身前,举起了割肉刀,闻言转头朝他冷笑:“你们运气好!若不是有这么多人肉送上门,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不过这次,还是阉狗的肉更好!想必吃起来也更香!”他手中的刀刃滑过雪亮的反光,狠狠向面露惊恐的老太监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