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骨(上) 作者:谢榭榭/榭榭的哒【完结】(12)

2019-04-13  作者|标签:谢榭榭 榭榭的哒 破镜重圆 竹马竹马 名门望族

虞衡望着伞,出了许久的神,生这样一颗悯人的心怎么坐得住那张龙椅。

长陵城一场霖霖秋雨下了几近半个月,秋雨连绵,相容告病连着好多天没有上朝。

虞衡一得消息就派人去淮王府递了帖子,想来探望探望相容,虞衡才一得了消息就派人去淮王府上拜了帖子。

隔日虞衡进淮王府时,相容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持着茶具正惬意无比地正煮茶喝。

相容十分淡定地请虞衡喝茶。虞衡嗅得茶香清益,却没端杯:“不是说病了吗?”

“的确是咳了几天,喝了药就好了。”看到老师惊愕的眼神,相容笑出了声。转头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来没个完的雨,“这样的天直犯懒,只想着这病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窝在府里贪个随意自在。”

虞衡听此,立马着急起来:“殿下!您是皇子,怎可如此!”

相容还是散漫,双目瞧到外头自己亲手载种的枇杷树上,比起政务他更喜欢这种怡然的生活。

窗外,雨滴从叶子滑了一圈然后从叶尖上面滴下来,正好落在他搁的一瓮坛子里头,惊起的涟漪一波一波不停,等到晴天之后晾一日再存起来上封,以后煮茶最好不过。

“父皇让我结交走动,舅舅教导我官场之事,老师您也和长辈们一样在我身上投了无比的期许与希冀,相比之下我倒消极没劲。”相容笑说,“等这场雨停了吧,停了我就上朝去。”

虞衡听了后句,才放心饮下手中这杯茶。

“你病的这几日,九殿下可曾来探望过?”兄弟两个人形影不离,相容今日难得一个人。

“每日都会来探望了,不过今日可能是又被舅舅拉走了,政事上,九哥比我更有见解,舅舅和老师都更喜欢同九哥讨论。说起来连舅舅的龙凤子都更喜欢九哥,我抱着他们总是哭个不停,到了九哥怀里却总是咧着嘴巴笑哈哈,唉,怎能这样偏颇……”

相容说到这里时一副唉声叹气自怜的样子,虞衡看了都忍不住笑了。

“……不过宁族能这样接纳九哥,我很开心。”相容说地真挚欣慰的说,说完后又顿了顿,续了一句,“九哥他很好。”

虞衡难得有清闲的时光,平常走动权贵说的尽是官话朝政,在相容这里总是可以偷些安宁,不用吊着脑子说话,静下心来等相容的一杯茶,看他接来现成的雨水煮茶,耐心等待,耐心烫杯,茶成后用茶盖抵着杯口滤下茶浮,将醇香的茶喂进青瓷的小杯里。

一个下午就要这样过去了,秋冬时的傍晚总是四季中来得最快的一个,相容道:“九哥定然是被皇兄们拉去喝酒了,若是去宁族早该过来了。”

悠哉悠哉一杯茶下口,果不其然就有仆从进了院子禀报,说三皇子几位请九皇子在海天阁喝醉了酒。

“三皇子?”虞衡略有惊疑,三皇子与相容对立处处要和相容争个高低,相钰自然护着相容的,局势分明,两方对立,三皇子哪来的闲情逸致请相钰喝酒。

“再怎么斗点头还是要承一声兄弟,明面上不能闹太僵。”相容要去接相钰,理理衣衫起了身,“看来今日不能和老师聊个尽兴了。”

虞衡也起身:“一同去吧,这个时辰那儿也有些事情处理。”

从淮王府到海天阁,秋天淅淅沥沥的雨。

走在前方的相容一把油纸伞,一袭竹青衣。

秋色中,相容持着伞柄靠在肩上,微微抬起了伞沿这才看到了等在海天阁门口的相钰,相容走过去嘴角放松舒缓出一个弧度:“不是说喝醉了吗?”

相钰见他来,也笑起来:“诓你的,我千杯不倒。”

相钰的确好酒量,只是微醺罢了,旁边的三皇子已经是不好了,被相钰反灌得晕晕乎乎,被仆从扶着还是摇摇晃晃的,见是有人来了了,身影熟悉,摇摇头醒醒神,再用手擦擦眼睛,这才确信是相容来了:“相容……”

“三皇兄。”

客客气气的语气,不疏远,不亲昵,这才是天家兄弟姊妹该有的模样。

三皇子推开搀扶自己的仆从,一个人晃晃荡荡,脚下踩了几个虚的才站稳,抚着额头摇摇头:“听说……你病了?可有好些?”

“好些了,多谢皇兄担心了。”相容手里多余了一把空伞,本来是给相钰的,但是此时雨大他看看三皇子左右奴仆手里空空,最后客客气气把多的一把伞给他们。

三皇子将目光相容送来凝到伞上去,好久好久。醉酒了,回忆更容易突破屏障涌上来:“从前,其实我……”

相容顾着把相钰接到自己伞下并没有用心在听,相容身量不如相钰,手上的伞自然而然被相钰接管去,然后相容这才反应过来:“三皇兄刚刚说什么?”

气氛略有尴尬。

三皇子看着他们两个人站一处,觉得咽喉中又干又涩,他喉结动了动,默不作声硬咽下一口气,转眼又能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的自然:“我说下次要同九弟不醉不归了。”

相钰淡淡笑着承了一声自然。

客套几句后,相钰相容就走了,两个人共撑一把迈入朦朦秋色水雾里。

直到人走远,三皇子才紧紧皱起眉头,久久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冷哼一声。

对面阁楼上,虞衡掩着窗户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再禀了一眼桌子上线人递上来的情报,不由叹服:“你看,十三殿下最该佩服的是三皇子啊,这假面功夫可是真好。”

春夏秋冬,年年景色都似同,人事物却能千变万化,相钰是变化最大的,原本他只是被冷落在冷宫任人践踏的凄楚少年,短短几年,他变成朝中左右逢源的九皇子,人人尊称一声九殿下。

当今三皇子是皇后的长子,正正经经的嫡长子,野心勃勃欲吞天下,如今连三皇子都开始忌惮相钰几分了,可见相钰如今实力,虞衡再一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虞衡曾大胆一问相钰御国治官之术,他想试一试相钰是不是对帝王宝座有野心。

“天资平庸,本应碌碌了此一生,如今望为贤臣,得见君临大统,以此报母妃大恩。”相钰与相容几年来朝夕相处,此时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与相容几乎一样。

少年手下狼毫,气定挥墨,笔指天下,一手苍劲的字与相容神似,气韵却跃纸霸道而出。

虞衡知道相钰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也相信甘为臣下的誓言不是假的,但是他更知道,相钰心里那个将来君临大统的人,只能是当初救他于水火的相容,就像当年在宁府他借棋表意一样,他永远甘愿忠守在相容身侧。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迈过年节后很快就到了元宵,虞族的族宴才开席,妻子才布的一颗甜糯元宵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这时候相钰就派人送来消息了,陛下携着宁皇贵妃出了宫,陛下不准摆大阵仗,身边带的侍卫不过寥寥几人。

父亲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外头的夜被烟花渲染得绚烂无比:“去吧。”

虞衡放了筷,向长辈们告了一声退,出去后召集了族里的府兵,然后命令他们换成便服暗中潜入城中寻人保护。

长街人来人往的热闹,许多世家公子和贵家小姐都乘着节庆出门,彤红的灯笼挂满了一条又一条的街坊,一重又一重的烟火升起,但他们都无心驻足观赏,这样喜庆的节日却紧绷着心弦挂着严肃表情的大概只有他们了。

河岸边上已经聚了许多人,河灯三三两两地放流,然后男女老少,合掌诚心祈愿。

“大人,我看见九殿下和十三殿下了,就在那里!”

虞衡停住匆匆脚步,凝神看了一会儿,向下属道:“仔细盯着点上下游河岸边上。”

河岸上小小孩童扎着总角,挎着装着河灯的小篮子走到相钰面前,满怀希望地恳求道:“公子……”

相钰低头看了一眼衣有单薄的小孩子,给了他一个小钱袋:“看见上河岸了吗?你将所有河灯送予那位紫衣的夫人。”

说罢,看了看小篮子里许多的河灯,自己取了两盏,最后看了看小孩子,伸出了手摸了摸幼子的头。

相钰托着两盏河灯走到正立河岸观夜景的相容身旁,分了一盏河灯给相容,相容接于掌心然后看了一眼离开的小孩,转头看相钰时眉眼笑兮。

“我记得前几年也是这样的事情,你还责备了我几声,怎么现在……”

“母妃慈悲心肠,父皇自然看得出来,天子隆恩比你当年的且且一点银两管用得多。”相钰笑了一声,“也亏你记得这事,后来还是我替成全,安置了那个乞童给你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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