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容当夜就被相钰拉进了养心殿,历代帝王先祖的居所,雕楼玉彻,富丽堂皇,相容想这的确是一个金笼子,能将他囚禁得喘不过气来。
相容才刚进来就被相钰擒住按在门上,相钰谑笑着再次吻上来。
唇舌纠缠,缠绵悱恻,很是勾人,相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着相容的嘴角。然后相钰顺延而下,最后炙热的气息喷洒在相容的脖子间。
相钰狡黠地含着他的喉结反复舔舐,不过轻轻一个吸吮,相容双脚一软差点站不稳跌在地上,气急之下直接推了相钰几下,相钰反而掐着他的腰将他死死固在自己怀里。
“皇后尚不能留宿的地方。”相容被相钰逗得双眼都泛醉了,仰着脖子有气无力,可还是不忘添几句痛快,“现在藏着我这么一个男人……何况我还是你皇弟啊,相钰。”
“你从前可没这么胆小,你不是说为了朕当佞臣也在所不辞吗?”相钰无视相容言语,“从前养心殿这地方你可再熟悉不过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解相容的衣衫,相容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疲惫地说:“我累了,想睡觉。”
相钰看了一眼牢牢抓住他可自己的手却在颤抖的他,相钰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好啊,睡吧。”
宽衣解带,同寝而眠,相容冰冷的手脚依着相钰总算有些温度。
他们两个,现如今算的怎样场面?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说书人的故事里连离别都是婉转柔肠,往往久别重逢最后都成破镜重圆……
他们两个……哈,若不是相钰就贴在他身边,他大概要捂着被子笑出声来。
他们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从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那些美好的,让人期待的故事和他们没有半点干系。逢场作戏,故作深情暧昧倒是默契得很。
蜡烛从夜熬到明,冬天的光明总是来得晚,今日外面的雪比昨日是小了许多。
阮安在殿在候了许久,可到了时辰这殿里头迟迟没有动静,一刻钟,两刻钟,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明,要早朝再不能这么下去了。
“来人——”
呼了一口气,好在里头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今日养心殿与往日不同,为避口舌,阮安叫退了其他宫人,单就自己一个人进来打理。
开门,撩帘子,只见天子还靠在塌枕上,他正侧着身把玩着那位殿下的发,时不时还拿发梢逗弄几下,那个人皱眉挥开,连睡梦中都生出几分不耐,天子见了十分有趣。
世人说当今天子宽厚仁慈。然居在这龙椅上高处不胜寒,微微颤颤一个不小心就粉身碎骨,若真是宽厚仁慈的帝王如何使得出铁血手段踏平蛮奴之地?他在朝堂上行伪善之计,面对j-ian佞坏虫,他能将虚伪的假笑演绎得真诚无比。
阮安见惯这位帝王千面,乍一见自己都楞了,何曾有过这样松懈的姿态,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天子,早已阔别许多年。
“陛下,上朝的时辰快到了。”该提醒的还是该提提醒的,从前早早宣人进来服侍的天子今日硬是拖了小半个时辰了。金銮殿焦急上奏的大臣,案上一堆又一堆的折子,天下国事哪次不是完了一桩又递上来十个难题,天子的时间向来是不够用的,哪里能容许这么多的闲情逸致。
可这头的相钰偏偏置若罔闻,只待青丝自然地从手中慢慢滑落,慢条斯理地捻了捻手复才起了身。
相钰持起双臂,阮安边穿衣理襟边道:“昨夜小殿下有来过,听您睡下了,待了一会儿才走的。”
相钰抬眼瞥到那头正深睡的人翻了个身,也不戳穿,配合地扬起头让阮安理襟:“来做什么的?”
那边龙塌上不该看的阮安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一双眼睛只系在帝王对素纱黄裳,蔽膝玄衣的身体上,继续答道:“说书中有难题百思不得其解特来问陛下。”
说来,相钰都要笑出来了,大半夜的跑到养心殿问诗书,他的太傅知道后必然是要以死谢失职之罪了:“又胡闹了。”
宫中的小殿下顽皮胡闹,闹得宫里没有半刻消停,任谁都纳闷,顽劣的小殿下与眼前知书识礼的这位哪里像了。
虽然心道如何如何可阮安嘴上抿得紧,继续恪守本分地服侍着。
最后奉来腰间配的饰物,长佩,绶,丝丝缕缕。
相钰瞧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床榻之上:“你倒是过得比朕还惬意。”
话是对着那边的相容说的,懒洋洋的放松姿态还带几分笑:“既醒了就过来。”
阮安看了一眼天子眼色就晓得怎么做了,低头将配饰理了一遍,然后弓腰垂头低眉退出大殿。
阮安都出去了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叫堂堂天子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群臣面前,相容这睡是装不下去了,无奈地披了衣过来。
相钰轻轻拍了拍相容的脸:“清醒了?”
相容眼神飘浮却突然尖地一下,只见相钰的手背上好几道血痕,皱下眉头:“怎么弄的?”
“被你做梦的时候挠的。”相钰如实道,“你倒和猫一样。”
相容当真低头看了自己的指甲里,果真有点点干涸的血迹。将手指攥到手心里藏起来,然后转身往大门那边走:“我去叫阮安拿药过来。”
“哎,不急。”相钰将相容捉回来。
晨起睡足的相钰似乎心情很好,他将相容拉回自己怀里揽抱着,一只手抚着相容的脸:“做什么梦了,吓得一个劲地往我怀里躲?”
相容当真定身思索起来:“我梦见我打了你一巴掌,你龙颜大怒治我大不敬之罪还要将我五马分尸。”
相钰被他惹出几分好奇,挑眉:“当真?”
“我胡诌的,哪儿记得清清楚楚。”
相钰展着双臂,低头看着替自己打理配饰的相容,他拿着绶带环着他的腰身丝丝绕绕,恍惚间他以为回到了从前那些最平凡温馨的时光,他差点也和从前一样得意地上扬嘴角,含着柔情说一句:“白首夫妻,恩爱不疑。”
从前的事记得一清二楚,那从前的相容是什么样子呢?
那时候他的言语不似现在真真假假让人难以揣摩,他是柔情的,温柔的,和他那钟粹宫里温婉的母亲一样。
秋雨里,一柄竹青的伞,雨水沿着伞骨滴落,透过雨帘就能见到伞中人……
伞下的相容,眉眼弯,眸璀璨,一抹笑温暖柔和,深情地唤他一声相钰。
……
君子佩玉,相容将玉佩给他系好。这时候相钰突然迈近了一步,相容正要抬头时却被拥了个满怀,只听得他声音低沉缓慢:“相容,莫说一个巴掌,就算是你在朕的心窝上捅一刀我也舍不得动你,哪怕你伤朕如此之深,朕还是舍不得你,相容啊……”
相容一愣。
紧接着相钰又觉得可笑地“嗤”一了声,接着上面那句话以鄙夷口吻凑在相容耳边低低说:“人x_ing本贱就是朕这样,明明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真心掏给你践踏,看,你多了不得,有朕对你情深如此。”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衣袖就已经从身旁擦过,相容动了动手指,到底没有去将他捉回来。
外面阮安扬声“起驾”,大门开启复又关掩,养心殿空空,只剩下相容独自一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相钰说明明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还要犯贱,可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在相钰的眼里他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多变,虚伪,三心二意……
再怎么说在他的眼里他都是个卑鄙的背叛者吧。
瞧瞧,卑鄙的他是多幸运啊,是不是应该磕头感谢上辈子辛辛苦苦修福报,再捂着嘴巴窃喜,多好!让他遇见如此深情对他的相钰。
呵,人x_ing本贱?人x_ing本贱!
外头雪变小的时候,相容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了,连带回来的还有一件顶厚的白狐裘。
“陛下吩咐,外边天冷,钟粹宫离这里远了些,叫殿下别受冻了。”阮安教出来的徒弟连说话也是一个样子,垂首恭敬地引着他从养心殿暗门走。
出了暗道,脚踩进雪地里,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相容笑了。
让他猜一猜,相钰派了多少个大内暗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一个,两个,三个?
如今他被囚在相钰股掌中出个门都要人亲自禀明了他,出门闲走也要被监视着。自己哪像尊贵的王爷,分明是天牢里罪大恶极的囚犯,被判无期徒刑,再上了手铐脚链,铁门一关,这一辈子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