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天大魔突然道:“哈,是吗?”话音未落,忽然一把抓住了小魔的后颈。猘儿魔猝不及防,只觉脖子剧痛难当,忍不住地惨呼,奈何气尽力衰,奋力挣扎了没两下便失了意识。翼天大魔却全然不为所动,掌下运劲吸取其功体。
倦收天金剑遥指,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道:“方才他如此护你,这就是你对待同伴的态度吗?”
翼天大魔将濒死的猘儿魔弃置于一边,冷冷道:“同伴?哈,只有可笑的人类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情义!倦收天,你的同伴又在哪里? 猘儿魔食我血肉与功体而存,本就是我的武器,为我牺牲理所当然。何况,魔体不会如此轻易纳命。你有所不满吗?难道你不该先为自己的处境而愤怒吗?若非同道出卖你之居所,我又如何能轻易找来;若非你之同道,置你安危于不顾,道门之大如今又怎会只有你一人奋战?你确实够厉害,不过接下来面对功体成倍提升的我,你还有多少胜算呢?还是说,你仍心存希望可以拖战到有人来救?”
倦收天轻抚名剑,不为所动:“三件事,汝当明白——第一,无论汝来此与否,吾都不会放过汝。杀吾道人,为祸苦境,汝当天诛!第二,吾既知今夜之战,并未寄望他人来援!第三,倦收天从不畏战,汝之言语挑衅,合该到此为止!”
今夜此地,道门最艰难的战场,但,那又如何?
道与魔再开战局,天崩地摧,道法与魔劲不断冲撞、角力。
吸收了猘儿魔功体的翼天大魔果然与先前大有不同。鬼面长刀挥洒,绝招齐出:万魔殊印、鬼面三取、风翼卷杀,威力比先前大了岂止一倍。吞天魔威奔腾而出,席卷整个永旭之巅!
倦收天凛然无惧,名剑在握,至阳金身,神魔辟易!
翼天大魔见仍无法轻取,仰天而笑:“久未如此痛快!真好,下一招,你可还有命接——无魇之眼,开!”双指屈并,点向额头,眉心开眼,魔眼催逼,渎海吞天。
迷雾顿起,景物骤异。
倦收天环顾四周,独其一人。
“妖术。”
正欲破之,却有无数魔兵奔走来袭,将自己团团围住,金眸冷觑,挥剑而出,挡者留命!既知是妖术,倦收天出手自然不轻。众魔兵螳臂挡车,不堪一击。然,此术竟似根植于上古魔源,力量源源不竭,除之不尽,杀之还有,魔兵纷纷而来,倒落尘土,竟是——不对,这里怎会是南宗!
不知何时,自己竟又站在那条山路之上,熟悉又厌恶的地方,山路的另一头是南宗的真则殿。最不想去的地方,却总是避不了,忘不得,人生到底还有多少的无奈要一一去试。
一路而战,无论一千人还是一万人,北芳秀威名不可污蔑!有来者,则战之。虽未动杀机,仍不免损伤,往事已矣——
“倦收天!”
是谁的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那个人一袭白衣,站在山路上。
是你吗?
你终于来了。
不敢相信,不敢出声,生生忍住,忍得整个心都在颤动。
定定地看向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
澹澹林雾,白云出岫,十年未见,你过得好吗?可你怎会在此?对了,此地正是南宗,你本就该在这里,在这个吾最讨厌的地方!
“倦收天,你为何来此!你可知道多少南宗师友因你而出走,一去不返?你害我不见容于师门,我身为银骠当家却多年受困不得出?多少怨恨,雪耻当下!”
银骠玄解瞬间化出银剑,一道银光扑面而来。
“不对,你绝不是原无乡——住手!”倦收天警觉,下意识挥剑去挡,一剑破之,血溅数尺,愕然而惊,垂眸便见一颗人头滚落在地,睁着一双不甘的眸子。
纵然南北道真有说不清的仇与怨,但你与我又如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原无乡!”
心中大恸,不能自抑,武息顿乱。
空间立时扭曲,又是身处异地。
耳畔喊杀声不绝,这是——战场!
生平所遇之战,最凶险者莫过于道羌大战,难道这正是——不行,原无乡危险,吾要去寻他!
身还未动,一道人影凌空扑了过来,大喊:“小心!”
倦收天不及反应,来人已推开了自己,回身看——鲜血染红了视野,血色中,只见一双断臂落于尘土,以及缓缓倒下的人影。
“好友!”
幻境是什么?
术法又是什么?
倦收天都不想知道,扑过去抱住昏迷的人,背负在身,一剑向天,冲杀出去,一如当年!
雨夜里,不停奔走,不敢停,也不能停。
痛,生生熬住。
好友,撑住!
我与你一起杀出去——侧过身,去唤他,却发现肩膀一轻,不见了人。
“原无乡!”
倦收天骇然四顾,找不到好友,却见又有大量魔兵来袭——杀,是惟一的出路;杀,是唯一泄愤的途径,更是入魔的契机。
一怒拔剑。
吾在哪里,不对,这是哪里?
原无乡呢,原无乡在哪里?
金芒过处,削落的人头,都是原无乡。
一个又一个滚落在脚边。
身疲,心累,剑已滞,自我折磨究竟要到何时?
空中一只巨大的魔眼正觑视——
倦收天,原来与挚友反目就是你最大的恶梦,既然如此,道真最高指标之一,剑术无匹的北芳秀,死于自己的心魔纠葛,将是多么有趣的结果!只要此人一死,过了这一关,便是中原道门穷途末路,全面溃散,就此魔孽横行,道消魔长,完成吾主之托付!倦收天,葬身在此,你该无憾,陪伴你之好友去吧!
突然现身幻境的翼天大魔,祭起鬼面无魇斩之绝式,当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