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天大魔身在无形气墙之内,万剑网罗之中,四周的压逼感异常沉重,心脏似被无形之网勒住,皮肤为剑气所伤,渗出道道血痕。心知此战非同一般,惟有以魔魇之眼引导上古魔源,重铸皮骨,破之而出!
道真双秀确实不差,但真可惜,吾终非人类!
魔源骤降,灌注于身,铸筋骨如铁,鬼面刀再出,魇吞万魔,一击逼向剑网,欲先斩杀一人!
红月已被魔源吞食。
天,更暗了。
日出似乎永远不会来。
原无乡心惊:此魔竟在片刻之内实力又增强了数倍,此战必须速决,若让其脱逃,必危及苦境。遂稳住阵眼,召出银剑,水银泻地般展开攻势。
至今,倦收天与原无乡仍没有说过一句话,连最简单的问候也没有,疏离得仿佛陌路。
他们出剑,金剑动,银剑随,一者为攻,一者为护,一者凌厉,一者沉敛,分明是两柄剑,怎会最后宛如一物,不可分,无可敌。
一道金合着一道银,双剑并驱,合而为一。
天地间只有这一道光。
人世最后的希望。
好友。
你我之间还有很多的问题未解,怨怼未消,但我愿与时光为敌,从过去到未来,终有一日,尘埃纷纷落定。而此时此刻,只愿尽情尽兴地与你在一起,并肩相随踏出每一步,挥出每一剑,交织出这一天一地无从分离的剑网。
愿在其中。
永在其中。
翼天大魔冷哼一声:“巧夺无极仅只如此吗?那你们认败!”
无上魔威催加到至极之极,大魔身形似是消散于无形,只剩魔眼仍在,鬼面刀突然风雷斩下!
倦收天前招未了,原无乡即挥剑跟上,一个眼神,照眼会心。一则为退,一则为进。十年未遇的彼此,曾以为此生可能再无机会使用的巧夺无极,竟由此再生新变!
双秀步伐一错,背靠背,立时换位。
它是,也不是巧夺无极。
它曾是你我独一无二情义的最佳见证,它是对彼此最真挚的承诺——终此一生,我必护你周全,任何时候,一如初见。
好友,就是分你一半,好吃的分一半,好玩的分一半;命,也分你一半。
原无乡主动出击,为倦收天争取到了换阵之机,半息之间,时间与力量都恰到好处,巧夺无极竟能无任何停顿地阴阳倒转,自然变阵!
变而又变。
倦收天已不需要再考虑自身回防,再度全力出击。九阳之力尽数释放,一天一地俱是华光,直教人以为日出已临,独在永旭之巅。
原无乡迎上倦收天,一个轻巧转身,与之背面而立,相护左右。
双秀双剑齐出,一金一银的身形,一金一银的双宝,步伐一致,进则并进,退则并退。
他们似乎从未被分开过。
天地间已没有东西可以分开他们。
道与魔,两强相冲,天地泣鸣,魔气消散。
双秀背心相贴,并肩而立,双剑相交。
倦收天内心一震,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就是这种感觉,不需要在意任何事情,平生快意尽付一剑!
金剑沉啸四方。
原无乡掩饰不住心绪激荡,持剑之手在微颤,正是这种感觉,并肩而立便可无所畏惧的痛快感觉!
银剑清吟相和。
涛涛红尘,何足可恋?
江湖百年,千帆过尽。
汝终是吾想等的人。
而吾,等你来。
一直。
翼天大魔咆哮惨呼!
本已消散的身形竟又凝固现形!
倦收天突然迈前一步,瞬间出剑抢攻,剑快,身法更快,力贯地脉,整个永旭之巅皆在震动。
此魔难除非在其本身,而在其魔眼之力可通异境,力量用之不竭。于今之计,惟有击碎魔眼,方可根除魔源侵染苦境之祸。
原无乡立知其意,退回原位,守护阵眼,以保无失——只要巧夺无极还在,大魔力量便大受其牵制,倦收天便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诛魔只在瞬息。
翼天大魔借由魔眼之威看透了双秀阵眼所在,只需汇聚强大魔源之威一击中之,巧夺无极必然溃散。谁料,结果却是双秀变阵在先,转移了阵眼所在之位,一击落空之后,却反被其一击而中,逼出真身,如今魔气几欲溃散,不由面色大变,连退数步,羞愧难当之际,念及主上大计不容有失,竟祭起黑海最高术法——神厌涛天。
同归于尽亦不辱使命的最后一击!
原无乡锁住阵眼,清喝一声:“倦收天!”
倦收天倒转名剑金锋,剑入于地,扬声喝道:“巧夺!”
原无乡当即双掌开合,左右划拨阴阳,应声:“无极!”
巧夺无极竟再次变化,于阵中,再开新阵!
天地无声,时光沉默。
数十年前,战火涂炭的道羌之争,在情势最为危急的关头,曾有漫天绚烂的剑阵从天而降,只为支撑彼此的信念,誓死不退。
那一夜,谁曾为谁流过的血,谁又曾为谁落过的泪,于岁月峥嵘,任天地无情,纵使无悔,亦无从相随。
路尽终南,山南山北,上山与下山,皆是为难。
一个人,方知天空地寥,山远水绕,相思渺渺。
如今,他们背靠着背,挥剑即是一个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不似当年,又远胜当年。
那么,巧夺无极呢?
十年的反省与求索,念念不忘地握住了彼此最重要的联系,各自有了全新领悟,成就今日非同一般之变化——它仍是道真千年无人能成的上古奇阵巧夺无极,它更是倦收天与原无乡的“巧夺无极变”——化万千之变,在尘世暗夜中,成就天地之间的光明指标。
一阴一阳,一天一地,一山一水,一个你与一个我,世上终有武之极,道之巅,双雄并立,势可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