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诸事恰如白云苍狗,他们偶尔不经意也能听到些闲言碎语,细细想来竟也都是故人。
且说魔界令立新主,鎏英巾帼不让须眉,一力担负魔族兴亡,与天族修订盟约,和平共治。
再道那位眼高于顶的鸟族公主穗禾,自打下凡历了一回劫,同那风流成x_ing的洞庭君彦佑牵扯上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偏偏承了她姑母那死鸭子嘴硬的脾x_ing,两人吵吵闹闹,搞得翼渺洲和洞庭湖百八十年没过上清净日子。
最后是那水神长女锦觅,好端端的花神不去当,非要缠着水神让她去姻缘府学给人牵红线,不单如此,还四处宣扬:“知道火神旭凤与润玉公子不,他俩能成,全靠本姑娘牵的红线。”
嬉笑怒骂,再渡红尘时,换了人间。
淮梧太平日久,不识干戈,城阙内外繁盛,正值乞巧登高时,灯宵月夕,举目雕栏玉砌,香车宝马,罗绮飘香,灯花如昼。
故事早已不是昔年听腻的那些,说书人亦是陌生的面孔,侠义江湖的刀光剑影,玉殿宫阙的尔虞我诈,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旁人的故事点染在纸墨之间,无伤大雅,但自个儿亲身经历的曲折打别人口中说出来,千百年口耳相传,愈发离谱,是非转头成空,换作笑谈罢了。
那位名震历史的淮梧熠王情归何处,无人能解,坊间几多揣测,却只润玉一人知晓,这感觉他自认为很不错。
旭凤照样在茶馆睡了一下午,醒时不见润玉,急匆匆去寻,凤凰逆着人流傻愣愣往前冲,临近河畔,入眼一抹素白背影,迎着月光泛起温润的光,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绯红的凤凰花灯,站立人群中与他对视,旭凤停下脚步,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朝人笑了笑,拨开行人走到润玉身侧:“都说了这儿人多,别到处走,免叫我寻不到你。”
润玉显然是故意为之,知错不改:“方寸之地,还能难倒火神殿下不成。”
卖灯的小男孩儿捧着一盏鲤鱼灯过来,递给旭凤:“这位白衣服的公子买的灯,喏,您拿去。”
旭凤摸摸小孩儿的头,递过去一块赏银,对润玉道:“放灯去吧。”
润玉点头,两人对岸而立,花灯入水,渐行渐远,旭凤绕过来,顺手揽过润玉,问:“这次,你写的谁的名字?”
润玉不答,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道:“佛曰,不可说。”
灯花映月,河畔人群喧嚣,当中赤白两道清隽身影并肩而行,一去无往。
听人说,乞巧姻缘,要在河灯里写上意中人的名字,但看那两盏河灯顺水而下,月下影影绰绰,恰好写着两人名姓。
润玉。
旭凤。
——全文完——
第三十四章 【旭润】一枕梦回(墟·番外)
锦觅来找润玉时,带了一壶酒。
“这是酒仙新酿的琼浆玉露,九重天上千金难得一求,若非他酿酒时朝我讨了一品顶稀有的花木,欠下个人情,指不定你俩不会有这等口福。”
旭凤嗤之以鼻:“酒仙那老头儿惯会糊弄人,好东西从来都藏着掖着,哪会分你一壶?”
“不信算了,反正又不是给你喝的。”说着,锦觅把酒壶推到润玉跟前儿,起身告辞,临走时一敲脑袋,“啊呀,忘了说,这酒呀,叫梦回。”
“倒是个好名字。”润玉暗叹,纤长的手指覆在精巧的酒杯外,碧玉温润,醇液沁凉,仰头一下肚,是透彻肺腑的畅快,旭凤揽过润玉,舌头叩开那人齿龈,将醇酒余香悉数裹进口腹,末了还不忘在润玉耳侧沉声呵气,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及阿玉的桂花酿。”
夜凉如水,二人就着一壶凉酒、一碟瓜子儿没头没脑地谈天说地,几千年了,纵览寰宇万方,总有聊不完的话,不会腻似的。
翌日。
青色寝衣半敞,宿醉的润玉伸手揉揉太阳x_u_e,广袖滑落,露出光洁的手臂,他翻身,手在榻上拍了拍,没人。
“大殿下,您醒了?”邝露入内,润玉衣不蔽体,她的目光不知如何安放,只好背过身去。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润玉耳畔炸开,他头脑蓦地清醒,环顾四周,此地并非是他与旭凤隐居的小院儿,而是——璇玑宫。这样的发现让他无端遍体生凉。
——“忘了说,这酒呀,叫梦回。”
梦回,到底回到此处是一场梦,亦或,他与旭凤的朝朝暮暮,才是一场他不复醒来的……春秋大梦。
润玉的余光扫过邝露,问起今日是何年月,邝露一脸怔愣,虽有疑惑却也老老实实地答了,润玉听来,心下一一盘算,数着日子,应当是旭凤与锦觅历劫归来的时候了,他无心计较这些,总归这一世的旭凤一心爱着锦觅与他无甚牵连,找到从梦中脱身的方法才是正经。
“邝露。”润玉吩咐,“即日起,璇玑宫闭门谢客,入夜布星的活,也由你替我去吧。”
邝露更是疑惑,想开口发问,但看润玉面色不善,故而也没敢多言,只应声退下了。
璇玑宫本就冷清,而今更是闭门谢客,是故火神得了失心疯这等大事儿左右都传不到润玉耳朵里。
坊间早有传言,火神殿下觊觎自家兄长的未婚妻已多时,你看,连天机轮回命盘都舍身跳了,这感情深着呢,人间情劫一历,几度生离死别直在这双苦命鸳鸯身上火上浇油,只怕夜神殿下早晚要被自家兄弟撬了墙角,真是可悲可叹。可谁料人间历劫刚回来没两天,火神旭凤就变得不怎么正常了,此前日日往洛相府上献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锦觅仙上矢志不渝,这会子倒三天两头地往璇玑宫跑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旭凤也恼啊,昨个儿还同润玉在自家小院儿的露台上喝酒看星星,怎么一醒来就人间时序换了天地,还直直被拉到了九重天上来,定是锦觅那臭丫头干的好事儿,他怒气冲冲地往洛相府兴师问罪,谁料锦觅那厢死不认账,甚至有时还一脸少女怀春似的盯着他看,差点没给他恶心透了,习惯了那丫头没心没肺的模样,这还真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