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君是个明白人,见到旭凤活得个颠三倒四,索x_ing将前尘往事一一都同他交待清楚。
旭凤头更痛了。
润玉再不是洞庭湖边儿的小鱼仙,而是堂堂夜神,天帝长子,他旭凤名正言顺的兄长。燎原君还说,说他前几日才同锦觅下凡历劫归来,淮梧熠王与圣医族圣女缠绵悱恻的爱情让诸多仙友掉足了眼泪,观尘镜前日日有意犹未尽的观众,可谓是近些年来天界头等火热的情感大戏。
“呸,老子当熠王那会儿明明是为了我家阿玉守身几十载,关那小葡萄屁事儿。”
旭凤不齿,却也明了了几分如今的状况,润玉喜欢锦觅,他……不,是脑子还没开窍时候的他也喜欢锦觅,润玉还与锦觅有一纸婚约。
怕不是在梦里吧,令鸟头大。
不过这与彼年天后寿宴上的情况不谋而合,可就是因为他当年太冲动,才导致润玉承受剔骨之痛,可此间的润玉,喜欢着锦觅的润玉,还会是他的润玉么,即便不甘心,那他喜欢,便让他喜欢去吧,至于旭凤自己,得赶紧回去,醒来,找自己的阿玉。
燎原君说润玉自幼时上天起便在璇玑宫常住,旭凤便天天往璇玑宫跑,可是璇玑宫守门儿的那侍女蛮不讲理,说大殿下正闭关修炼,概不见客,眼神中对他满是嫌恶,也是,这一遭他俩可是情敌呢。
旭凤也不急,翻墙,谁没干过似的,当年洞庭府的墙可比璇玑宫的难翻多了。
于是,润玉见到旭凤时,竟差点儿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洞庭府。
“大殿别来无恙。”这个称呼一脱口,润玉便收敛了眼眸中异样的神情,付之一笑,也对,这是火神,却非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旭凤。
旭凤一声“阿玉”差点儿没脱口而出,生怕润玉也将他当成失心疯。
“何事?”润玉将从省经阁翻来的经卷倒扣在案上,故意冷待。
“没事儿,我是想说,我与兄长之间兴许有什么误会。”旭凤与润玉对案而坐,“我是说锦觅,我只当她作妹妹一般,你们的婚约只管如期进行……”
“荒唐。”润玉凛眉,不知道旭凤是哪根筋搭错了,他闭门谢客就是为了不打扰旭凤与锦觅渐生情愫,这会儿旭凤竟要他按原计划与锦觅成婚,放在以前还好说,这会儿他对锦觅可没什么非分之想,“那纸婚约不过是父帝与水神一意孤行,水神早有意取消婚事,让觅儿嫁予自己真正喜欢的男子,她与你两情相悦,你怎可这般作践她的感情。”
那声“荒唐”确乎就是阿玉常骂他的,旭凤好言相劝:“大殿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一生戎马,迟早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大殿才是能与她厮守一生,护她一世安宁的人啊。”
“你既然如此为觅儿着想,又怎忍心弃她于不顾,此事休要再提,我会上秉水神,取消婚约。”润玉下了逐客令,“火神请便吧。”
不可爱,这个润玉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喜欢锦觅就大大方方承认呗,这种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舍己为人是演的哪一出。
旭凤自觉是在梦中,遂就不管不顾,任x_ing妄为。不过此方的润玉端持有度,一席玉冠白衣,好一个尘浊不染的翩翩谪仙公子,不似他家阿玉,成日粗布麻衣,不是种花就是养j-i,兴致来了还晒晒咸鱼,爱茶爱酒更爱嗑瓜子儿,若是哪里惹到他不痛快,二话不说就是一脚踹人身上,那张好看的脸上半分愧疚也无。
当真是鱼比鱼,气死j-i。
可这位夜神大殿,似乎总有心事,旭凤身在九重天上,有意无意总会听到些流言蜚语,仙寿绵长的神仙们聊起八卦来半分不含糊,说什么的都有,无非道这天界大殿下不过是天帝陛下年轻时风流欠下的债,爹不疼娘不爱,说得好听高居上神之位,也不看看连供的神职都是凄清无人相伴的司夜之神。
句句刺耳。
旭凤每每要去与他们理论是非黑白,都会被润玉拉住,那人眉似远山,一派风轻云淡,浑不在意:“润玉自幼便有许多人不喜欢,也不怕再多一个。”
这是润玉,却非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润玉,但天道轮回,因果使然,他既y-in差阳错身在此间,必定有其深意。他常常会无端感到庆幸,庆幸阿玉的真龙之身藏到母神寿宴时才暴露,虽承剔骨之痛,好歹也过足了万载逍遥的清闲时光,不似这位夜神,无尊位,少亲友,清寒孤寂,无以为伴,但有时他竟也会觉得这人真真切切地便是他的阿玉,尚在樊笼的阿玉。
润玉这边,一心想请水神取消自己与锦觅的婚约,锦觅与水神不置可否,倒是天帝天后一力不赞成,再加上旭凤在天后跟前儿煽风点火,润玉想摆脱这门婚事更是难上加难,想当年自己是求而不得,没成想如今不想要了,还有人硬塞给自己,当真是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那索x_ing……就逃婚吧。
婚礼的前一晚,润玉正在收拾行李,魇兽吃撑了跑到润玉房中,蓝色的所见梦珠飘到他眼前,小小的球体上映出旭凤的脸,还有两具缠绵的躯体,是旭凤与锦觅吧,他昔年就是因此炼就心魔,此时作为局外人,倒不怎么在意了,埋头清理衣物,再抬眸,恍然看到梦珠中与旭凤颠鸾倒凤的……竟不是锦觅。
是他自己。
手中的书卷哗啦啦散了一地。
夜神与水神长女大婚,新郎官儿却不知所踪,火神也未出席。
栖梧宫内,润玉记得上一世的留梓池畔种的是一树凤凰花,锦觅亲手送给旭凤的,而今凤凰花不再,却隐隐飘来桂花清幽。树下,一人一酒,金赤华服的火神打了个呵欠,抬眼正好对上润玉的目光,他昨个儿老做梦,梦见自己还在小院儿里,身边有阿玉陪着,一晚上睡得十分不踏实。
甫一晃神,他竟脱口而出:“阿玉……”
自来到这儿便绷着脸故作深沉的夜神大殿终归展颜浅笑,只答:“是我。”
石几上的酒壶摔得稀碎,旭凤起身,两步并作三步走到润玉跟前儿,伸手就在润玉腰上掐一把,润玉吃疼,倒抽一口冷气,抬脚就踹,旭凤也不多,傻愣愣的任他,而后拍拍衣服上的脚印儿:“当真是阿玉!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