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出征了,林苏今天没有去校场,在家里清点行装,他把两个人的细软整整齐齐地折好放在箱子里,把自己偷偷找张爷爷要的各种灵丹妙药塞进去,想了想,又把自己平日喜欢吹的玉笛带上。
看着被他收拾的满满当当的行李,他满意得很,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沈胤珩晚上回来,定然是要为这两人份的行李跟他生气的。
沈胤珩黑着脸指着那一箱行李,用那种对外人的冰冷语气,瞪着他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苏长这么大,没见过几次沈胤珩的冷脸,虽然许言说冷脸才是沈胤珩的正常状态。
他丝毫不畏惧地瞪回去:“你是不是傻,我都清了自己的行李你说我想干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出征。”
“不行,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沈胤珩怎么可能会答应。
林苏一听,勾起一抹冷笑:“等你?你还想让我等几个五年?”
沈胤珩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开口:“这次不会,丰城失守是因为南楚c-h-a手造成,这次卫将军亲自带五万精兵,会很快结束战乱。”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林苏懒得看他,走到床边,掀起床褥,在被子下面拿出两个平安符,一个系在沈胤珩明日要穿的盔铠甲里,一个系在自己的盔甲,“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绝食。”说完这句话,他没再管沈胤珩,自顾躺在床上睡了。
☆、第 7 章
第二天,沈胤珩起床的时候,林苏在他刚下床就醒了,然后沉默着穿洗漱,穿上厚重的盔甲,压的林苏几乎有些站不稳,但他咬牙撑住,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胤珩后面。
沈胤珩无法,他虽然担心战场危险,但他也怕林苏真的闹绝食,还不如把人带在自己身边安心点。
卫将军在校场点完兵,皇上做了一番陈词鼓舞士气,誓要击退西凉,夺回丰城,随后五万大军举着军旗浩浩荡荡地出发。
林苏身子弱,根本受不了长时间的步行,沈胤珩便把他塞在同行的马车中,让他乖乖待在里面,不要出声。
带兵打仗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军心,如果在这个时候发现有人使特权,只怕会平白惹出事端。
林苏从小跟着沈胤珩在兵部混,自然明白这些,他知道自己跟着来已经是任x_ing,于是一路都安安静静地待在马车上,等着每次大军休息时,沈胤珩来马车上找他。
马车上塞着干粮和一些零嘴,骄里娇气的林二少爷不爱吃,但还是强行塞进一些,不然他怕自己撑不住。
虽然他坐着马车,但马车一路颠簸,林苏坐的并不好受,每每只有在军队扎营地休息时,他被沈胤珩带到敞篷里休息时,煞白的脸色让沈胤珩心疼得几乎后悔带他来。
半个月日夜兼程的行进,大军终于抵达丰城外的山脚,卫将军下令扎营驻帐,先休息两日养兵蓄锐。
而这时,林苏的身子骨也基本上软了下来,沈胤珩把他抱回帐篷时,整个人病殃殃地,全然没有半点神采,沈胤珩赶紧去山林中s_h_è 了两只鸽子,让炊事班的战友给他炖得清淡点,一口一口给他喂下,半个时辰之后,给他吃了颗补气的药,搂着他睡下。
半个月的行军,早把林苏身上长起来的那点r_ou_给磨没了,现在的林苏,基本就是一把骨头。
第二日一早,卫将军就派人来找沈胤珩商议军情,所以林苏醒来时沈胤珩已经不在帐篷,于是他翻了翻身,又睡着了。
沈胤珩回来的时候,林苏还没醒,他现在的睡眠时间越发的长,这让沈胤珩很担心。
“宝贝,醒醒,咱起来吃饭。”他走到床边,把林苏半抱着唤他,林苏缓缓地睁开眼睛。
“珩哥哥,对不起。”林苏抚上沈胤珩眼下不断加重的青色,他知道自己让他cao心了。
“那宝贝待会能多吃两口饭吗?”沈胤珩不以为意,每天为他多吃两口饭斗智斗勇。
林苏笑了,右边漾起一个甜甜的梨涡:“好呀。”
他们已经跟之前的残军汇合,大部队已经整装待发,后天他们便要开始夺城,刀剑无眼,沈胤珩不知道要怎么安顿好自己的宝贝疙瘩。
战争一触即发,两军交战数日,陷入僵持,大襄的军队精力充沛,粮Cao旺盛,但西凉军占据地理优势,又有南楚相助,难分胜负。
在僵持的第五个晚上,南楚传来口信,让沈胤珩独自前往南楚军营。
卫将军和沈胤珩商量很久,都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能解决南楚,夺城就容易多了,但他们也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凶险异常,但两人决定冒这个险来打破僵局。
卫将军安排了一队精兵跟在沈胤珩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沈胤珩连夜去了楚营,第二天发现自己被软禁了的林苏把沈胤珩的帐篷砸了个稀巴烂。
第一个晚上,沈胤珩没回来。
第二个晚上,沈胤珩没回来。
第十个晚上,沈胤珩没回来。
卫将军派去保护他的精兵都死于途中,过了半个月,南楚军队撤军,沈胤珩杳无音信,紧接着林苏也失踪了。
卫将军趁着没有楚军的石头阵,西凉慌了阵脚的时候,全面举兵,一鼓作气直攻城门,夺旗灭帅,大战数日,望一举夺回丰城。
林苏是被人掳走的,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牢里。
“你终于醒了?”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出现,林苏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是那个南楚小公主。
“沈胤珩在哪?”林苏垂下眼睛,虚弱地问道。
南楚公主示意狱卒打开牢门,走到林苏身边,得意洋洋道:“哦,忘了说了,本公主明日大婚。”
突然,垂着头的林苏往前一挣,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南楚公主竟挣不开,疼得叫起来,狱卒听到动静,拉开了他。
南楚公主一获救,反手一巴掌甩在林苏的脸上,用了十成十的怒气,林苏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就肿起来,嘴角流血。
“这一巴掌,是还你的,要不是答应了沈胤珩,本公主现在就能弄死你。”南楚公主打完,揉了揉手腕,转而讥讽道:“你一个男的,在男人身下承欢,不觉得下贱吗?”
“你一个公主,求着被男人cao,不觉得下贱吗?”林苏冷冷地反问。
“等明日沈胤珩和我成婚,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南楚公主不以为意,确实是她强迫沈胤珩的,但她就是喜欢他,南楚女儿大胆热烈,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我祝公主有一个能对你硬得起来的相公。”林苏话音刚落,就又被扇了一巴掌,还是同一边,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好像有点松。
林苏头晕脑胀,冷笑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牢房的门被锁上。
他的双手被铁链吊着,手腕处被勒得血r_ou_模糊,衣服破烂不堪,背后的鞭伤隐隐作痛,却不及他的心痛。
他知道沈胤珩答应成亲多半是因为自己,但他还是心痛,一想到沈胤珩要和一个女人穿喜服拜天地,他就恨不能把他们撕碎。
第二天,已经晕过去的林苏听到敲锣打鼓地奏乐,隐约听到宾客们谈笑风生,林苏看着牢房门上挂着的红绸和喜字,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
公主出嫁,自然是十里红锦的排场,大红花轿,浩浩荡荡地迎亲仪仗队,八十八台嫁妆,足以让亲眼目睹辉煌的老百姓做一辈子的谈资,只是那个英俊的驸马爷却全程冷着脸,看不出半点欢喜。
喧闹的奏乐声渐渐远去,林苏的心也渐渐凉了,他开始回顾自己这一生,却发现每一桩每一件都与沈胤珩有关。
他从出生起就认识沈胤珩,等他三五岁有记忆时,就天天跟在沈胤珩后面跑,因为沈胤珩宠他,比他哥哥都宠。
哥哥担心他蛀牙,不让他吃甜食,沈胤珩会在他哭唧唧的时候塞一个蜜饯给他,等他心满意足的吃完,又担忧地督促他漱口。
那时候才八岁的沈胤珩,生生被他磨成了个小老头,但他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沈胤珩个子一直比他高很多,体格也好,不像他总是瘦瘦弱弱的,去戏园子里看戏,他长得矮看不见,每次都让他举高高。
这样的沈胤珩,他以后都看不到了。他以后会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的疼爱,都不再属于自己,那些年的娇纵和宠爱,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想到此处,林苏空洞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泪,落在嘴角的伤口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珩哥哥,我疼。”林苏没有昏昏沉沉地呢喃。
突然,看守牢房的狱卒突然被打晕,一个蒙面黑衣人从狱卒身上取下钥匙打开门,又给他解了铁链,然后背着林苏逃出牢房,全程一句话没说。
黑衣人一路解决了拦路的官兵狱卒,在天牢里七弯八绕,最后终于逃了出去。
黑衣人把他送到一间农舍,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林苏撑着身子打开信封,只有四个字:小苏,等我。
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是他熟悉的字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本该在拜天地的沈胤珩身着大红色喜堵站在他面前。
林苏身上全是伤,脸上青青紫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歪歪斜斜地躺在臭哄哄的破床上,连呼吸都很轻,手上紧紧拽住的,是那封只有四个字的信。
沈胤珩红了眼圈,比心口被人c-h-a了一刀还疼痛难当,每走一步,都想踩在刀上一样。
沈胤珩有些害怕,他颤颤巍巍地探他的鼻子,从怀里逃出药丸塞进自己嘴里嚼碎,再一点点渡到他的嘴巴里。
他想抱林苏走,却又不敢动,林苏的呼吸实在是太浅了,好像一碰就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