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急着回京,而是在大襄和南楚边境的一个小城里住下,年近古稀的张老先生也大老远地赶过来,林瑾也来过两次,想要带他弟弟回京,被沈胤珩拒绝了,再加上老先生也认为林苏现在的身体不宜大动,只好作罢。
已经两个月过去了,林苏身体上的外伤都好的差不多,却一直没醒,现在能灌进去的汤药越来越少,他几乎已经进不了食,每次老先生过来给他把脉,都偷偷抹眼泪。
而沈胤珩,再不是那个沙场点兵,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两个月,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林苏,吃得不比林苏多多少,原来健壮的身躯消瘦不少,两颊深陷,蓬头垢面像个乞丐。
许言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心酸得不行,但一个没法劝,一个劝不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这么糟践自己。
林苏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秋日的清晨,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沉重的眼皮掀开,入目可及的就是趴在他床边睡着的沈胤珩。
他之所以能认出沈胤珩,全靠他耳朵上的那颗痣,不然就沈胤珩现在的模样,估计神仙也难认出来。
他没有立刻叫醒沈胤珩,而且扫了一眼四周,这是一个简单的小庭院的厢房,陈设都很简单,满室充斥着刺鼻的汤药味。
他想伸手去摸沈胤珩,却先被自己干瘦的只剩骨头的手吓了一跳,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满眼不可思议和惊恐。
他收回手,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的身体时,哭了。
沈胤珩想来睡觉浅,这两个月更浅,林苏掀被子的动作惊醒了他,他看见林苏醒来,高兴得热泪盈眶,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句话:“小苏,你终于醒了。”
声音干哑得不像样子。
“沈胤珩,你成亲了吗?”林苏脸上还淌着泪水,声音很浅,却让人听出浓浓的委屈。
沈胤珩凑过去吻掉他脸上的眼泪,“傻瓜,我说过,我的镇南王妃,只有一个。”
林苏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林瑾很快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林瑾一进来,就把正在院子里散步的林苏抱在怀里,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哽咽道:“小苏,你再这么糟蹋自己的时候,能不能想想你哥?”
林苏哭了,他窝在林瑾的怀里,小小声地道歉:“哥,对不起,我错了。”
后来林瑾先把许言和老先生带回去了,沈胤珩因为不放心林苏,决定再养一段时间,等林苏身体好些了再启程,况且马上冬天到了,南方比京城暖和很多,风和日丽更适合养病。
一日闲来无事,二人在门前下着棋,林苏突然想起南楚公主,顺口问了一句,沈胤珩便把事情始末给他讲清楚。
原来,他一进南楚的营帐就被下了迷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软禁在南楚公主的营帐里,他被捆了十日,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他怕这样耗下去,大军的粮Cao和士气都会被耗光,更怕林苏会出事,便决定先妥协,答应和南楚公主成亲,然后再想办法逃脱。
没想到的是,南楚的人把林苏也抓过来,他只能铤而走险,让他在南楚的心腹把消息传给大襄皇上,然后不断拖延成亲的时间,实在拖不住的时候,让他的人趁婚礼当天的混乱劫牢。
好在皇上是真的疼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带上十二暗卫出了宫,赶在婚礼当天到了南楚。
西凉战乱已经解除,丰城已然被精心防御,大襄自然不会再对南楚有顾忌,而且此事本就是南楚王理亏,为了安抚大襄皇帝,南楚王立刻就放了沈胤珩,罚南楚小公主在静安寺思过两年,同时还奉上猪、牛、羊各百头,粮食千担,黄金万两以表歉意,望大襄皇帝不计前嫌重修旧好。
“哦。”林苏听完事情始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沈胤珩见他困了,便放下没下完的棋局,抱着林苏回房。
林苏搂着沈胤珩的脖子,软软地撒娇:“你好像总在抱我。”
“嗯,静姨刚生下你时,我正好和皇叔在外面,n_ai娘洗干净把你抱出来,那时候你可丑了,像个皱巴巴的猴子,但你的眼睛很好看,圆溜溜的,一直看着我,我伸手去摸你的时候,你死死的拽住我的手,怎么也不松。后来你长大一点,长得娇娇嫩嫩的很可爱,我喜欢你,天天往林府跑,你非要捏着我的耳朵睡,不给捏就哭。你招人喜欢,我怕别人和我抢你,所以我时常把你拽在我的怀里,恐吓那些觊觎你的人都离远点。”沈胤珩抱着林苏穿过长廊,慢条斯理地给他将他们小时候的事。
“那你会一辈子都抱我吗?”林苏有些困,声音很轻,吐词也有些不清楚。
“能抱你一辈子,是我三生幸事。”沈胤珩吻了他一下,笑着回答。
“那你抱我回京。”这是林二少爷睡着前最后的任x_ing。
“好。”
第二年春,沈胤珩真的一路把他抱回京城,抵京当天,天气很晴朗,城外的那棵桃树开满了花,沈胤珩抱着他坐在树下。
林苏指着不远处的城楼,淡淡地说道:“沈胤珩,你知道我站在那里,等了你五年吗?”
沈胤珩抱着他,摸了摸他漂亮的脸,声音低哑:“我知道。”
“那你以后别再让我等了。”
“好。”
四月的桃花开得繁盛,春风吹过,落下一地的花瓣,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粉红色的大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