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番外 作者:司泽院蓝(上)【完结】(2)

2019-04-14  作者|标签:司泽院蓝 宫廷侯爵

文案

朕垂髫之时就知道朕会是大周皇帝,因为朕梦见了。

朕刚登基就知道大周三年内会踏平匈奴,因为朕梦见了。

人人赞朕英明神武,只有朕知道朕未卜先知。

可眼见着谢镜愚官拜宰相,功劳赫赫到即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朕还是没梦见他。

朕真有点烦恼了。

【阅读须知】

1,轻松文,HE。第一人称,无双国士宰相X千古一帝。

2,架空古代,考据浮云,一切作者说了算。

3,后传与正文标签不尽相同。因涉及严重剧透,故不在文案上注明。

4,想到再补充。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朕,宰相

第1章

  正值白露未晞之时,第一只铁蹄无声无息地踏上江岸碧Cao。大军渡江整肃迅疾,隐隐拱出合围之势。忽而,阵中奔出一骑玄金明光甲,立于高地,极目远眺——

  千军万马之前,黛青城楼高耸于黎明微光中。然而,失去天堑庇佑,建康已是累卵危城。

  朕知道朕又在做梦。先帝攻下南吴都城建康、一统天下已然是十三年前的往事,朕也从未亲临战场,梦中情境却清晰如昨。

  南吴惠帝昏庸无道,以至于城门还没破、他的脑袋就叫自己手下的兵士们砍了。老臣鸩酒相随,也不过是一片忠心付诸流水。满地横尸之间,白衣少年茕茕而立。他手中长剑滴血,面上却如同蒙了一层浓雾,令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陛下,寅时过正了。”

  朕花了三年功夫,也还没完全适应刘瑾带点颤音的声调和他在屏风外隐约弯腰的影子。所幸,窗上水油桃花纸映着照夜灯笼的昏黄光亮,十数年来从未改变。

  那个面目模糊的少年从眼前一闪而过,朕的额角跟着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可恶的谢镜愚,白日里是个烫手山芋也就算了,夜里还不消停……

  “……陛下?”刘瑾犹犹豫豫地又唤了一声。

  朕回过神。“准备洗漱。”

  各色金盆如流水一般端上来,冗长繁琐一如往日,朕不免走神。

  三年前,朕刚即位,匈奴就大军压境,谢镜愚力荐党和为西北镇疆大将。前些日子,捷报传来,党和阵前s_h_è 杀单于他曼,围剿大半敌军。匈奴大溃五百里,二十年内绝不可能卷土重来。

  虽说朕一见党和就知道他会大胜匈奴,但把党和带到朕跟前的人正是谢镜愚,识人之功说不得得算他一份……

  “陛下,是否传膳?”

  朕侧了侧脸,刘瑾便识相地退下去布菜。再回过头时,正巧和铜镜中的人撞了个对眼——刚过弱冠不久的青年,俊眉修目,神情却淡漠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每次看到这张脸,朕便忍不住要想,那些口口声声宣称朕英明神武的臣子,真正的评价怕是心机深沉吧。

  然而,子不语怪力乱神。若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以致于被人知道朕梦见的事——要么大不韪要么活见鬼,最不济也要担个匪夷所思——朕怕是早就死了,哪里还能让天下人俯首称臣?

  从前的事不值得浪费时间,朕又想起谢镜愚那张比朕还殊无表情的脸。俗话说好事成双,朕干脆给他多准备了一份大礼。今日早朝可是重头戏,等闲不可怠慢。

  **

  卯时三刻,太极殿。

  当今天下平定未久,各地州府都忙于休养生息,早朝事务并不多。唯一称得上大事的便是西北大捷,每个大臣都三句话不离匈奴。

  “……匈奴残部已上降表,如今我大周威震八方,回纥、沙陀、契丹、吐谷浑等莫不臣服,实乃大喜……”兵部尚书魏骥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八字胡也跟着抖得很起劲。

  然而朕听得半心半意。威震八方?匈奴残部是上了降表,回纥、沙陀、契丹、吐谷浑等部也都递了贺表,但谁知道那些外邦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呢?匈奴估计是怕被真的赶尽杀绝,其他几个部落更可能兔死狐悲吧?

  好容易捱到魏骥说完,礼部杜见知又出了列。“……驱逐匈奴乃是高祖、太|祖毕生之愿,如今大功告成,臣以为当祭于太庙……”

  古往今来,祭太庙也是繁文缛节的成分更多些,但确实省不了。而且,杜见知还少说了一人:除了朕的皇祖父和父皇,朕的太子哥哥也一直想着这个……

  “既如此,太庙祭祀之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太常寺和鸿胪寺从旁辅助。”朕收回思绪,环视朝堂,“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奏?”

  杜见知领命退下,其他大臣则纷纷小幅转头,偷瞄中书令王若钧。王若钧是三朝老臣,自高祖揭竿而起时就跟在高祖身侧,也无怪他们如此反应。不过,这会儿王若钧依旧眉目低垂,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基本上,朕的满朝文武可以分成三派。一派唯王若钧马首是瞻,一派多多少少感激谢镜愚的知遇之恩,剩下的倾向不明显。表面上,王若钧还是那个资格最老、说话分量最重的大臣。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但下面的动静朕确实看得很清楚。“谢爱卿,”朕冷不丁换了个话题,“西北军的封赏名单如何了?”

  谢镜愚应声出列。“回陛下,魏尚书列出的单子臣已一一核过,陛下可要亲自过目?”

  “直接念吧,大伙儿一起听听。”朕摆手。

  大败匈奴,立功者甚众,封赏名单绝对不短,但谢镜愚毫无异议。一时之间,金殿上只能听见他清越的声音,如珠玑落玉盘。

  朕半眯着眼睛,第无数次仔细打量那个男人。

  南吴谢氏初时以才情闻名,后来接连出了三个皇后,家中子弟便多有出仕,累迁至朝中权要。到谢镜愚祖父那辈,谢氏已经是南吴无出其二的世家,交游之人莫不是达官显贵。

  家境若此,谢镜愚长得自然不差。剑眉高鼻,轮廓笔挺,对一般南吴人的长相而言,倒着实锋利了些。不过,谢镜愚迥于他人的地方显然不止这一处,否则太|祖——也就是朕的父皇——不可能起惜才之心,这会儿他也不会站在朕面前了。

  只可惜,每当盯着他时,朕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宇文护想到魏忠贤——当今世上,除了朕,可能没第二个人知道魏忠贤是谁,毕竟他活在千年后。朕刚即位不久,离效仿其他天子扳倒权臣的时机还早着。不过是未雨绸缪、尽早打算而已……

  “……石柯,率队歼敌一百五十一人,封致果校尉,赐银……”

  “够了,这名单委实也太长。”朕回过神便叫了停,“给各部抄送一份,若没有异议就照此办理。”

  “是,陛下。”谢镜愚回,依旧是那幅不急不缓的语气,谁也挑不出错的那种。

  朕私以为,若是朕够得上心机深沉的评价,谢镜愚肯定更够得上。“下面的有功之人赏过,上头的自然也要赏。”朕微微抬手,刘瑾便快步上前,开始宣诏。

  朝堂上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诏书不长,朕很满意地看到底下大臣们各个不一的诧异面色——王若钧从中书令调任右仆s_h_è ,空缺则由现在的吏部尚书谢镜愚填上。

  王若钧不过是在几个宰相中调动,没啥好吃惊的;但谢镜愚么……中书省在太极宫内,长官向来由天子心腹担任;他们自然会想,谢镜愚身份敏感,如何能与“天子心腹”搭上关系?

  而当事两人的反应……王若钧起身出列,老神在在,毕竟诏书就是他拟的。至于谢镜愚,他有一瞬怔愣,反应过来后起身走出,速度并不比王若钧慢多少。

  “臣领旨谢恩。”两人双双叩头。

  “两位爱卿快快平身。”朕虚虚抬手,而后背了一大段抑扬顿挫的台词,大意为你们都是肱骨重臣,要好好表现,通力合作,好让大周愈发繁荣昌盛。实话说,若不是刚看到谢镜愚愣住,朕怕是没这么有耐心。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朝堂上多的是人精,场面话大家都说得很漂亮,朕自然没往心里去。“那是极好。”朕颔首道,“朕还有一事……谢凤阁,朕记得你尚未到而立之年?”

  中书省又称凤阁,这一声谢凤阁理应毫无问题,但谢镜愚眉间微动,好似还没适应。“承蒙陛下垂询,臣今年二十有八。”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果真堪为众臣表率。”朕跟上,心道这家伙已经猜出朕想说什么了不成。

  “陛下过誉了。王相历经三朝,忠心为国,老而弥坚,臣拍马不能及。”

  这就是把王若钧拖出来当挡箭牌了。“说得不错。”朕随口同意,也不管谢镜愚是不是猜到了,“这十几年来,谢凤阁辛苦cao劳,无暇顾及自身,朕甚为过意不去。不若朕为你赐一门婚事,如何?”

  像是一阵闷雷滚过,殿上顿时有些动静,王若钧都悄悄地瞅了朕一眼。

  大概只有谢镜愚自己依旧岿然不动。“陛下厚恩,臣没齿难忘。”他说,语气都不带变一下,“可臣不能受。”

  朕有点纳闷。朕说要赐婚,谢镜愚八成会认为朕想用姻亲关系牵制他。不乐意是绝对的,但他这么直白地拂朕的面子还是第一回 。“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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