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番外 作者:司泽院蓝(上)【完结】(3)

2019-04-14  作者|标签:司泽院蓝 宫廷侯爵

  谢镜愚还是八风不动的模样。“臣好南风。”

  这惊天动地的四个字,由他说出来,就和“臣有本奏”殊无二致。殿上霎时一片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随即便炸开了锅。

  朕很能理解他们,因为朕也预料不到这种回答——

  谢镜愚这坑爹家伙根本不按常理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他……梦境横跨上下五千年,嗯~

第2章

  本朝前吏部尚书、新晋凤阁谢镜愚好南风的消息一出,整个兴京都炸了。

  倒不是说朕的国都不堪一击,也不是说朕的子民大惊小怪,实乃谢镜愚是个风云人物。除去官职,他还有三个响亮的名头。其一是谢氏遗孤,其二是公子如玉,其三是国士无双。

  这第一条就不用多说了。建康城破之时,为免受辱,谢氏全家老小都饮下了鸩酒。只有谢镜愚一个活了下来,其中曲折不为外人知。

  第二条那就更不用浪费口水。谢镜愚样貌俊朗身形挺拔人人看得见,文采斐然精于骑s_h_è 也是有口皆碑,更可贵的是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担个公子世无双的美誉怕是也行。

  至于这第三条嘛……以谢镜愚的出身,能在行伍之间如鱼得水、屡建功劳,除去太|祖不拘一格降人才,对他自身的要求只会更高。智计百出,助太|祖平定四方,如何称不上无双国士?

  这般条件,自是瑕不掩瑜,多的是女子想嫁给谢镜愚,朕说要赐婚也不是纯粹想给他找堵。可他一开口就给朕来个“臣好南风”,后面的事情要怎么接下去?

  “……您太过心急了,陛下。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可能打Cao惊蛇。”

  敢这么不客气地跟朕说话的人全天下没几个,朕的亲姐昭阳长公主便是其中一个。这不,一听到消息,她就寻了个送点心的由头进宫了。

  “朕也想不到,为了推脱婚事,这话他都说得出。”朕捏着鼻梁,无奈极了,“朕以为他撑死就挑挑拣拣一些……他总归不可能不成家吧?”

  阿姊原先一脸严肃,听了这话以后稍稍缓了缓。“陛下说得也是,谢相如此说法治标不治本。”

  朕倒是想得更远。不管怎么说,谢镜愚尴尬的身份都摆在那儿,他为自己多想几条后路无可厚非。若是他敢说自己好南风,怕是后面的二三四条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朕出招。不过这话说出来徒增阿姊担忧,朕便按下不表。“总归是有办法的,只要他没说‘臣不行’。”

  “陛下!”阿姊果然看了朕一眼。

  朕忍不住想笑。“这话朕也只对阿姊说一说了。毕竟阿姊早年率兵征战,听过的不差这句……”

  “——陛下!”这下阿姊真瞪朕了。

  见好就收,朕赶紧转了个话头。“礼部杜见知说要祭太庙,朕让他和太常寺、鸿胪寺一起办。”

  阿姊霎时挺直了肩背。“确实要祭,”她肯定道,又有些感伤,“若是父皇和皇兄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这话也就阿姊敢说。毕竟,若是太子哥哥活到现在,皇位可能就没朕什么事了。“阿姊想亲自看着么?”

  阿姊摇头。“杜尚书做事稳妥,阿姊没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西北那边……”她望了望朕,欲言又止。

  朕知道她想说什么。党和大胜匈奴,军功无出其右,这封疆大将实至名归。但党和也是谢镜愚一路提拔的,忠心有待考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上位者都懂,但做起来可没说起来那么简单。“西北近几年不能动,”朕沉吟,“不然怕是寒了边疆将士的心。况且现下谢镜愚依旧循规蹈矩,朕不能先动手。”

  “难,”阿姊下意识地咬唇,“若谢相不那么谨小慎微,他也做不到宰相。”

  若谢氏不是满门身死,谢镜愚根本不可能升到要职。同样,若不是谢氏满门身死,朕也不至于如此忌惮他。

  得失之间,向来难以权衡。

  谁都不说话,阁中便沉默下来。暮春时节,沙柳新暗,池莲欲红;花信风起,乍暖还寒。

  “阿姊,可要去里头坐着?”朕忽而想起,“你的旧伤……”

  阿姊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肩。那里曾受过一支冷箭,伤了经脉,落下不能受寒的毛病,天冷时手还有些不听使唤。“无碍,天马上就热起来了,”她宽慰朕,“有劳陛下时时惦记。”

  朕轻轻叹了口气。“朕不惦记你,还能惦记谁?”

  三年前父皇薨,五年前太子哥哥薨,十年前母后薨……不算朕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就剩下朕和阿姊了。朕能梦到生死大限,却无法逆天改命……

  这似乎让阿姊想起了什么。“是了,陛下从小便与众不同,待人尤为宽厚。”她感慨道,“怕也正是如此,父皇最后属意于你。”

  父皇怎么想朕不确定,但待人宽厚确实是阿姊的错觉——若她能预见人的死期,怕是也会多生出几分容忍。“别光提朕,阿姊你呢?最近朕的外甥们可还好?”

  提到儿子,阿姊面上神情柔和下来。“还是老样子,简直是混世魔王。”她说着说着就开始生气,“他俩又捉弄走了一个先生,全兴京怕是没夫子敢到府里来了!”

  朕听得哑然失笑。“小孩子么,调皮一些也是常情。至于夫子……现今国子监的生员未满,不如朕指个博士去教他们。”

  按惯例,文武官七品以上及侯伯子弟年满十四可进国子监,班令闻班令扬还差个四五岁。阿姊大喜,“那真是再好不过!我先替闻儿扬儿谢过陛下了!”

  朕估摸着两个外甥知道此事只会恨得牙痒,朕这个舅舅最好三个月内都别出现在他们眼前。“那近日朕就不去长公主府了。”

  “没事,陛下,闻儿扬儿只会知道,是阿姊这个做母亲的硬求了陛下的恩典。”阿姊立刻道,“驸马也会感念陛下恩德的!”

  朕微微一笑,不欲再提。

  阿姊察言观色,也换了话头。“说到闻儿扬儿,陛下,您自己也该考虑考虑了。后位悬空暂且不提,如今后宫太过空虚,实在不妥。”

  朕即位时未到弱冠,而太|祖生前定过一条规矩,男娶女嫁分别不得低于二十和十五。朕即位后西北边境不平,自也没谁有心思管后宫空虚与否。

  “怎么,阿姊害怕朕没女人不成?”朕一挑眉。

  “话可不是这样说,陛下。宫里女人自然不缺,缺的是能为陛下开枝散叶的啊!”阿姊一脸恨铁不成钢,“陛下自己也该上上心了!”

  说句实话,朕没兴趣。先不提那些女人在朕面前都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儿,朕还有个大秘密——朕知道下个天子姓甚名谁、年庚几何,现今离他出生还有好些日子。况且朕夜里总梦到不该梦到的东西,身边多人徒增烦扰。

  但这由头谁也不能告诉。“等匈奴这些事儿过去再说罢。”

  阿姊略有忧心,又没法坚持。再聊了一阵,朕留她用了午膳,而后她便出宫回府去了。

  凌烟阁里复又安静下来。午后,朕在西阁打了个小盹,接着把剩下的折子批完,才发现申时都过了。往常这个时候,王若钧已整理好大小事务等着朕的意见拟诏,但今日……

  “谢凤阁来了没?”朕随手搁下朱笔。

  刘瑾恭恭敬敬地答:“回陛下,谢相已经在外头等好一阵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朕不由挑眉。“人来了?朕怎么不知道?”

  “谢相听闻陛下正在看折子,便说他可以等。”刘瑾试探地问,“老奴这就去传唤?”

  朕摆摆手,他便弯腰出去了。不多时,谢镜愚迈步进门。外头已经传疯了,他倒是毫无变化,依旧端着一张殊无表情的脸。“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朕一边腹诽一边吩咐,“给谢凤阁赐座。还有,下次来了就让人通报,朕还以为凤阁今日无事呢。”

  “是臣考虑不周。”谢镜愚立刻接道,十分乖觉。

  朕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这家伙又变回之前的德x_ing了……两厢比较,恐怕早朝那个谢镜愚更接近真的谢镜愚吧?“这就开始吧。”

  谈起正事,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朕得诚实地评价,虽然谢镜愚新官上任,但事情办得是一如既往地漂亮。除去没王若钧经验丰富,其他方面都要更强。若不是不可能,朕简直怀疑他和朕一样未卜先知了。朕不得不第一百次庆幸他的出身:若非如此,他权倾朝野只会更容易。

  “……臣从未担当如此大任,若有不足之处,还望陛下纡尊示下。”

  朕这头想着别的,谢镜愚那头已经表完了忠心。“无妨,今日便挺好。”

  “臣谢过陛下夸奖。”谢镜愚又道,依旧乖顺地不抬眼睛,“陛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虽然朕料定谢镜愚正等着朕出招,但朕自不可能不战而退。“确实还有一事。”朕握住扶手,微微向前倾身,“这里只有你和朕,朕要你说实话。”

  “陛下想知道的事情,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镜愚恭谨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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