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的屋子很潮,尤其是卧室.
整座房子地势偏低,周围又围了圈树,看房子那天本是晴天,但走进去却感觉彻骨阴凉。
但唯一的好处是便宜,而且周围没有邻居,连房东都不常过来,房租可以每月打进卡里,连面都不必碰。
“虽然是潮了点,但天热的时候可凉爽呢,尤其卧室,连阳光都透不进。”房东这样说,又减了一部分租金。
原定二十日入住,为了放掉潮气又敞着窗户整整吹了十天。
七月三十日,加宏正式迁入新居。
他把东西收拾好,又用海绵沾着消毒水把屋里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擦拭一遍。
阿义不干活,还笑话他事多。
“房东早就做过清洁。”阿义说。
加宏笑笑,用海绵擦过后又换干净的抹布。
“潮气大,对你身体不好。”。
阿义“嘁”了一声便不再搭腔。
当晚加宏又买来干燥剂,每个角落都放上两罐。
阿义冷眼看着,忍不住道:“这么放法,连苍蝇都要变木乃伊了。”
加宏只是笑,确认门窗都关好后,才爬上床。
干燥剂确实放多了,当晚就觉得嗓子干,皮肤痒,但是摸摸旁边人的手,还是觉得高兴。
雨季很快到来,第一次落雨是在夜里,加宏如临大敌般爬下床,摸着黑把所有的窗台都捋了一遍,确认不会漏水才重新躺回床上。
“幸好白天用胶布粘了一圈。”自我安慰般说。
在阴霾的雨声里,加宏睡不着,阿义也许醒了,却没有搭理他。
天亮了,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干燥剂。
白色颗粒已经变得湿哒哒,还有一点粘手,说明书上说可以使用45天,积满水为止。
“看来管用。”加宏有些兴致勃勃,“我下班再去买几罐。”。
“随你。”阿义满不在乎的说。
雨季彻底到来了,连日的雨,没完没了的。有时太阳还在,竟也能落下水来,天空像是一块拧不干的灰抹布,让人看不到希望。
等雨季过去就好了,加宏这么安慰自己。
生活变得不方便,擦完脸的毛巾一定要搭在通风的过道里展开来晾,否则会生出淡绿的霉斑,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每天都要抖一抖,通风。
加宏切菜的时候海发现,前天刚买的大头蒜,已经长出绿苗。
卧室比客厅还要潮,因为连阳光都见不到。
干燥剂基本上每隔两天就要换新的,可雨还在下,催命似的。
雨季大概会持续一个月。
一个月后会怎样,加宏心里也没谱,没心思做饭,丢下刀他跑去卧室。
阿义躺在床上,见他进来也没动。
“今天下午出了会太阳,”加宏走过去,脸上挂着笑,“我把衣服晒了。”
男人闭着眼,不想看他似的。
“真希望你也能晒晒太阳。”加宏轻轻抚上被单,“今天身体还舒服吗?”
阿义仍不座声。
加宏又默默坐了会,直到腹中如烧才离开。
第四次更换干燥剂时,阿义忍不住骂他:“傻瓜!”
加宏只是温吞的笑。
看他这样笑,阿义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阿义看不惯他这样。
他俩打小就相识,加宏是远近出名的好脾气傻孩子,谁都能欺负他,因为他不反抗,直到连带头欺负他的阿义都看不下去。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阿义就把欺负他的孩子打跑了,回头冲他吼:“你就不会还手?!”
六岁的加宏眨着眼:“怎么还手……”
“骂回去啊!”
加宏依旧眨眼,温和的笑。
这脾气到成年后更变本加厉,他从不和阿义吵嘴,他也会生气,但只是默默的,他温水似的性情让阿义烦躁。
上一次吵架就是这样。
“你倒是说话啊!你想要什么,想怎么样?!你骂我都可以!!或者打我!!”
“啊……”加宏迟钝的眨着眼,“可,你总是要结婚的啊。”
又是这样!
一点不甘心的表现都没有,甚至还挤出一个苦巴巴的微笑。
阿义恼火。
确认关系已经五年,竟逼不出一句“我爱你”?!
他摔上门,再也没有回来。
**的雨季终于过去,客厅的窗子射进大片阳光,加宏把衣服晒好,推开卧室的门。
“阿义,真好,外面有阳光。”走过去掀开男人身上的被子,“对不起,很不舒服吧。”
被子下阿义的身体埋在大片干燥剂下,神情平静,像只是躺在白砂里。
“没有办法啊……”加宏捧起那些颗粒,把它们送进黑色塑胶袋,两天接触一次干燥剂,他的手已经皲裂。
男人的身体逐渐暴露出来,失去弹性和水分的皮肤仍然不可避免的,在这个雨季,产生大块的霉斑.
“傻瓜,放弃吧。”空气中传来阿义悲哀的声音。
“不!!”加宏紧紧抱住男人的尸体。
上次是他们最后一次吵架。
加宏没能等到阿义回来,却在新闻里看到尸体招领的消息。
怒气上头的阿义被醉鬼滋事,一刀捅进肺部,在冰凉暗巷挣扎一夜才断气。
所谓未婚妻,不过是阿义的谎话,只为逼出加宏的一句“我爱你”。
“阿义,我爱你——”。
风吹过窗柩,叹息似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