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闭上眼睛:“我是怕你被别人抓去解开潜龙谱!”
江淮渡苦笑。
卓凌心里一颤,不争气地就要掉下泪来。
他还是这么心软,为什么,他总是要为了江淮渡如此心软。
江淮渡手足无措地轻轻抱着卓凌,喃喃道:“卓凌,我那个时候也很怕,怕你不管我,让我被魔教抓去放血解开潜龙谱。”
卓凌赌气说:“你那么聪明,谁能害得了你!”
江淮渡被噎得胸口闷痛,垂头丧气地抱着卓凌,把还在生气的小呆子温柔地放进了热水中。
卓凌夹紧双腿,警惕地看着江淮渡:“出去。”
江淮渡说:“天水一楼盯上你了,你现在很危险。”
卓凌气鼓鼓地说:“你盯着我更危险!”
江淮渡:“……”
江淮渡摸摸鼻子,强行让自己的目光离开卓凌身上诱人的地方。
大敌当前,内乱未平,实在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江淮渡深吸一口气,说:“我去堂下给你买些吃的。”
说着,江淮渡摸着鼻子走出了客栈。
细雨未歇,打得Cao丛沙沙作响。
江淮渡敏锐地从Cao丛中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他悄悄握剑在手,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Cao地。
寒光隐隐,逼近声音的来处。
江淮渡拿剑拨开Cao丛,却看到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红狐狸,躲在Cao丛里,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地嗷呜了一声。
竟是他和卓凌在烟鸟山里捡回来的那只倒霉小狐狸。
卓凌坐在热水中,皱着眉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在圆滚滚的肚皮上,里面的小东西立刻活泼地动了几下,天真又亲昵。
皇后娘娘说,鬼胎到了足月的时候,会撕开母体的肚皮呼啸而出。
可他不信,那个小东西和他血脉相连,能够感知彼此的情绪。
那不会是鬼胎的,一定……一定不会是鬼胎的……
卓凌正发呆,房门忽然被推开。
卓凌下意识地要去抓剑,却看到来人是江淮渡。
他又羞又气,缩在浴缸里只露出一个s-hi漉漉的小脑袋:“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淮渡手心里捧着一只小小的红狐狸:“我在外面遇到了它,它好像找不到你了,躲在Cao丛里淋着雨发抖,很可怜。”
卓凌连忙伸出手去接:“阿缘!”
小狐狸嘤嘤地跳进卓凌怀里,也不怕水,依偎在卓凌的肚皮上舔了一口。
江淮渡:“……”
卓凌和久别重逢的宠物亲昵了一会儿,也不好意思再赶江淮渡走,别别扭扭地一起住了下来。
趁着卓凌lū 狐狸的时候心情好,江淮渡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卓凌身边,低声说:“你怎么知道言清澹会出现在楚月楼?”
卓凌说:“那你的人为什么会在楚月楼?”
江淮渡噎了一下,讪讪地说:“我也不知道……”
卓凌心中难过,轻声说:“你看,你还是不会把真相告诉我。”
江淮渡急忙说:“卓凌,我真的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他叫秦桑,是我的手下。六年前,我派他去天水一楼做卧底,伺机偷取潜龙谱。”
卓凌怔了怔,慢慢放下了防备。
江淮渡说:“后来,他就失踪了。我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只能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不久前,他传信给我,让我来京城和他见面。”
卓凌说:“你……你要找的人……是洛寒京?”
江淮渡说:“是,我还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洛寒京,但是在他身边,一直有天水一楼的人监视。事情未明,我不敢贸然与他见面。”
卓凌低头抚摸着小狐狸光滑的皮毛:“如今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潜龙谱,你很危险,比我还要危险。”
江淮渡说:“魔教和天水一楼再着急,也不会和烟鸟阁蛮干,毕竟,螳螂捕蝉,也要看看身后有多少跃跃欲试的黄雀。现在我心中最焦急的事,是你,小呆子。”
一声温柔入骨的小呆子,让卓凌心都颤了。
他还能信江淮渡吗?
他还能像从前那样,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江淮渡吗?
江淮渡轻轻地从后面抱住卓凌,连人带狐狸抱了个满怀,满足地轻轻叹息:“小呆子……”
温热的气息喷进耳廓里,卓凌痒得缩成一团,慌不择路地软软说:“你……你骗我……嗯……骗我……”
江淮渡说:“小呆子,我们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他天命不凡,必然会引出很多麻烦。你自己应付不来的,听话。”
卓凌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原本曾想自己杀掉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不想再喜欢江淮渡了,更不想再给江淮渡生孩子。
可他的孩子,乖乖在他肚子里,却被所有人说成是鬼胎,要赶快杀掉。
他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悲怆的不舍。
他不信,他不许别人杀掉他的孩子。
可卓凌心中到底是慌的。
他害怕孙大夫和皇后娘娘说的是对的,他害怕十月怀胎之后被一只怪物撕破肚皮。
他害怕,他……他心里那么那么的害怕啊……
怎么舍得让江淮渡离开。
江淮渡紧紧抱着卓凌:“小呆子,如果找不到你了,也只能一个人在雨夜里发抖,很可怜的。”
卓凌摸着小狐狸,眼眶渐渐红了。
江淮渡说:“小呆子,跟我回家好不好?去个安全的地方,生下我们的孩子。”
卓凌低着头,哽咽着没有说话。
这一夜,细雨绵绵。
江淮渡终于在梦中抱住了他温暖柔软的小呆子,好好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江淮渡睁开眼睛,却发现卓凌已经不见了。
他匆忙冲出里间,看着桌上压着一张字条。
江淮渡以为自己会看到卓凌留给他的信。
可桌上压着的,却只是一张揉皱泛黄的旧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熟悉的字:“邺州兴安府,江淮渡。”
那是他……那是他一夜风流之后,随手留下的戏谑之笔。
却被那个小呆子揣在怀里,认真地珍藏到现在。
江淮渡心中有愧,愧不能言。
他着急地想要快去追到卓凌,又被卓凌前所未有的决绝撞得肺腑生疼。
怎么办?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把他的小呆子带回家,好好宠一辈子。
江淮渡心中纷乱,捏着那张字条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似雪的白羽飘飘扬扬落下。
江淮渡收起眸中的痛楚,漫不经心地开口:“何事?”
白衣少年从风中走来,躬身行礼,双手捧起那支翡翠簪子,面色凝重:“主人,查清楚了。”
江淮渡微微皱眉:“查到什么了?”
他把簪子交给鸟部去查,只是想知道卓凌的家乡究竟在何处,看看能否帮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呆子,再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可为何手下的神情会如此古怪?
白衣少年低声说:“主人,这支簪子的玉料,出自长夜山。”
江淮渡心中剧震:“你说什么?”
白衣少年说:“长夜山鬼怪群居,已经地动数次,原先的地貌也不可靠。但属下走访了长夜山边界居住的几位老石匠,他们说,这样的玉料,要去长夜山深处始鸠部落的居住地才能开采到。始鸠部x_ing情残暴,不见生人,所以,这样的玉料,长夜山已经两千年未曾流出了。”
江淮渡说:“这支簪子的年岁,能查出来吗?”
白衣少年说:“老石匠们说,这块玉料离开岩洞,不出三百年。”
江淮渡猛地起身:“找到卓凌,保护他的安全,我要亲自进长夜山。”
皇宫之中,暗影司中的暗卫来去匆匆,一夜竟出入了数十人。
叶晗璋批折子批到天亮,打着哈欠去凤仪宫,才知道了这一夜的热闹。
他困惑不解地趴在自己皇后身上,打了个哈欠:“桐书,卓凌自己要走,便让他走。反正他现在血液被污染,也不至于被想要潜龙谱的人盯着,你何苦夜夜紧张成这样?”
沈桐书面带疲惫之色,提笔写着一封给曲行舟的密信,让侍从全部退下。
叶晗璋心里不安:“桐书,出什么事了。”
沈桐书说:“卓凌怀孕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潜龙谱,到底是何物?”
叶晗璋皱眉:“世间传闻,那是一张通向许国秘宝的藏宝图。”
沈桐书说:“按乱国史记载,许国覆灭之时,是一只异兽从天而降,带走了许国最后一位皇子和许国国库里的宝藏。但如果真如这般所说,那画下藏宝图的人,又会是谁呢?”
知道藏宝之地的人,必然就是拥有宝藏的人。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画下这副图,让旁人去扰他的清静呢?
叶晗璋脸色微变,沉思起来。
他并非愚笨之人,只需皇后稍一点拨,便明白了其中古怪之处。
暗影司来报,江淮渡幼时长在天水一楼,而潜龙谱也一直在天水一楼。天水一楼为何却迟迟没有用江淮渡的血解开潜龙谱,反而三推四阻,甚至让尚且年少的江淮渡逃出了天水山,三十年来也未曾费力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