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宋把盛赞爱吃的菜推过去,自己支着脸像吃不下似的:“下午办公室老师给买蛋糕吃了,现在还饱呢,让我先消化消化。”又去挑没刺的鱼片,夹了放进盛赞碗里。
盛赞吃饭习惯不错,嚼着东西就不开口,也没声音,饭桌上只有陶宋在说话。
“你过来,妈呢?”陶宋问,“她上午给我发短信,说礼物给我送来了,刚你拆的时候看见没?”
盛赞点点头,还在嚼。
“是不是又是手表?反正每年都这样。”他随口一嘲,引得盛赞抬头看来。
“还有,我得跟你说清楚。前天在家妈说的你都听见了吧,这可不是我喊你走的啊,妈说你待我这儿,你和我都不方便,要我劝你搬回去。她都这麽说了,我是没法儿了,看你自己。”
盛赞好不容易把碗里的菜吃了一半,提起盛母的强硬手段便心情不快,听到这里,有些生气地放下碗:“你不要听她的。”
这话和他回国那天说“我不听她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陶宋忍俊不禁:“那你待我这儿,你和她说去,我可不想挨骂。”说着起身,“要不要喝酒?上回小高送了几瓶红酒过来。”
哪是小高送的,其实是盛赞在国外演出时,和某位酒庄老板有些j_iao情,集了一木箱陶宋出生年份的红酒,让小高挂名送来罢了。
陶宋踮着脚摸酒,背对着盛赞开瓶塞倒酒,动作慢慢的,还随口问他演出的事。
突然,陶宋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亮,盛赞随意一瞥,是条微信提醒,手机倒放着,名字看不清楚,但那是两个字的,有点像“范瑜”。
盛赞有些愣,盯着慢慢黑屏的手机入神,等陶宋回过身给他递杯子,他才如梦初醒。
陶宋摁亮屏幕,又抬头看了一眼盛赞,接着就把手机拿了起来,手指快速敲回复,而等再放下,手机屏幕就是往下翻的。
盛赞看在眼里,突然就有些不太舒服。陶宋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秘密一样,明明他们是互相知道对方手机密码的亲密关系,但陶宋和人聊天,不想被自己看见,那个人是谁?他们在聊什麽?
这些认知和疑问一再冲着盛赞的意识,令他没由来的有些失落。
陶宋拆着蛋糕,一边还说:“《印象》那期反响很不错,我听说你在网上还被夸冷美人,你说好不好玩?现在有人认识你了,以后出门也要小心些……哦,还有那个周琛,我看他的人气也很高,都说你们私底下关系很好。”
“节目拍完以后,加了微信,但是没什麽好聊的。”盛赞答道,帮他拆开,一番折腾后,一个戴着帽子、脚边还摆着一小把提琴的小人露出来,可惜的是观感不佳,冰激凌融了一小半,中间写的“陶宋”也字迹歪扭。
一看就是盛赞做的。
陶宋想笑,看盛赞表情沮丧,却还是给他点上蜡烛,像幼时那样希望他能够许一个愿望。
烛光摇曳中,陶宋望着盛赞的脸,久久地望着,直到他终于有所感应也抬眼望来。那一瞬间他闭上眼睛:我的愿望是,盛赞平安顺遂,万事顺意。
第九章
盛赞酒喝了一半,陶宋才动筷,他可能还有些饱,饭菜吃得不多,多数时间还是在喝酒。开了第二瓶,盛赞看他的眼睛,还是清清明明的,一点儿迷糊都没有,反观他呢,脸颊开始微红,身板却还是坐得端端正正。
陶宋支着脸,笑着看他:“今年又是我们一起过生r.ì。”
盛赞点头,反应两秒,再点点头,见陶宋笑得更开怀,也开心,起身去拿琴盒。
陶宋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怀抱着琴坐下来,手握琴弓,才说:“这时候应该把灯熄掉,我给你光。”
盛赞脸红扑扑的,不理他调笑,兀自闭上眼睛,酝酿片刻,右手微微挥动。
是熟悉的曲调,陶宋仍旧保持托着半张脸的姿势,瞧盛赞沉心演奏的模样,大提琴舒缓低沉的音调环绕,或许是气氛掐得太好,朦朦胧胧的,他竟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幼时的盛赞。
盛赞从小就生得招眼,虽然娇气挑食,人却长得快,瘦瘦高高,抱着提琴坐在那儿的样子不晓得有多好看,凭着这点吸引了不少女孩儿钦慕,就连他寡言冷淡的x_ing格都变成了骄矜神秘。陶宋十二岁生r.ì时,盛父在外被生意拖住了脚,盛母也迟迟没有归家,两个小孩并肩坐着,连菜都是冷的。小陶宋无动于衷,盛赞却下了椅子,上楼抱来他的大提琴,找张椅子放在客厅,正对着陶宋,没有通知开始,就自顾自拉起琴来。他选的曲子是巴赫风格,热情铿锵,一点儿也不符合当下的气氛,可小盛赞却一本正经,全然投入,陶宋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也陷了进去。
这一陷,就再也没能出来。这麽多年过去,盛赞国内国外演出数不胜数,多少困难的曲子也能演奏得满堂喝彩,当初作为生r.ì礼物送给陶宋的曲子早是孩童练手曲,还是组曲,可想而知那回效果并不足十成十,可陶宋唯独喜欢,和盛赞心照不宣,每年生r.ì推掉所有约会,就为了给他拉这首曲子,祝贺他一声生r.ì快乐。
陶宋像是醉了,可骤然之间一声怪异的高音撕破朦胧,琴声戛然而止,他撑大眼,只见盛赞也愣在那里,脸颊绯红。
“啊……错了。”他低喃,像小孩似的。
气氛沉寂的当口,陶宋忽然撑着脸笑出声,一笑就止不住,他歪到一边,额头抵着酒杯,笑得肩膀颤抖。
若是放在往常练习,盛赞决然会心情懊恼,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回不一样,他在陶宋这里,他们是轻松地分享生r.ì愉快,不存在错误和正确,有的只是快乐和快乐。是以他放松身体,靠着琴,也微微笑起来,醉得上头。
小c-h-ā曲并不重要,他放好琴,口渴似的又喝了口酒。
盛赞酒量一般,至少比起陶宋来讲,浅得多:“你想不想知道我还要送你什麽礼物?”他捏着酒杯的尾巴,吭哧半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