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姐闲着无聊,没事就帮着露秋白和毛青豆去市场买菜,没过多久,就跟菜场的老头头老太太们混熟了,一来二去,丢姐开始跟着他们跳起了广场舞,白天唠唠嗑,打打麻将,晚上做完饭又着急走。搞得比屋里正经上班的俩人都要忙。
毛青豆睡觉是个不老实的,大半夜里把自己的被子踢下床去,露秋白半夜被冷醒,发现毛青豆把自己的被子抢过了过去,也不好好盖,一半拖在地上,,一半搭在床边,露出毛青豆大半个背。于是半夜里露秋白又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抱出两床无比厚实的被子扔在床上,这下毛青豆终于安静了。
毛青豆空闲的时候会带着丢姐一起去烂尾了的楼盘下面走一走,一边走一边安慰丢姐,对她说开发商暂时遇到了点困难,项目还在验收,验收过后就可以接房住进去了,而验收需要多久大家都不知道,不过也快了。
一个星期之后,毛青豆的感冒好了,露秋白又开始咳了起来。毛青豆感觉自己睡得比以往安稳了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早上起床第一眼是看见自己整个人从背后把露秋白团团搂住。而那时露秋白往往早已醒了,只是不敢惊扰毛青豆,喉咙又干哑,只能整个人圈在毛青豆臂弯里压低了声音的咳。毛青豆醒来后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不住地给露秋白道歉,然后飞速地奔到厨房里一锅一锅地熬粥给露秋白喝。
终于露秋白没有那么忙了,有一天他很早就回到了家,对毛青豆道:“事情解决了,可以接房了。”
毛青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露秋白忙了这些时日,竟然把负债累累的项目烂尾楼给盘下来了。据说,光是债权人大会就开了三轮,最后露秋白是怎么盘下来的,没有人知道。
然而接房那天,毛青豆却怎么也找不到丢姐了。
毛青豆跑遍了所有丢姐爱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后来,毛青豆终于想起来一个地方。那个他一直以来避之不及的地方。
毛青豆去到了一个小巷里,巷子里y-in暗潮s-hi,毛青豆拐了无数的弯,才终于在一个屋檐下停下脚步。这个屋檐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踏入,可自第一次之后,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想不到今天还是来了。
毛青豆转身看着三人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我进去看看。”
“豆子。”露秋白叫住了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带我一起去。”
施情和何理道:“我们也要去。”
毛青豆低下头道:“……就露秋白吧。何理照顾好施情,我们如果回不来,就报警。”
屋檐下的门紧闭着,毛青豆的手紧握成拳,半晌,砸门叫道:“凤仙在吗?我找凤仙。”
毛青豆砸门的声音很大,过往的大叔大妈不禁侧目,停下来往里瞧。毛青豆不管,只是砸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来了来了,吵什么。”
门悄然打开,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头发乱糟糟地胡乱垂在肩上,开门的那女人脸上有许多皱纹,看起来跟丢姐差不多大的年纪。
那妇女看到门外是个小男生,惊道:“哟,今天怎么了,愣头青啊?确定是找凤仙?”
毛青豆沉着声音道:“嗯。凤仙在里面吗?”
“当然……”妇女把门稍微打开了些,两眼一斜,发现除了面前这个男生,还有一个年轻男人,身材高挑,顿时警惕起来,两眼一转,道,“当然是不在的。我们这儿也没凤仙这个人,你找错了,请回吧。”
妇人正欲关门,毛青豆伸手一拦,门卡住了。妇人脸色一变:“你,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毛青豆提起一脚,踹开了门,道,“你们心里没点数?”
妇人顿时脸色大变,呼天抢地去拦,背后却伸来一个坚实的手掌,将妇女与毛青豆隔绝开来。
房屋里y-in暗潮s-hi,身旁隐约传来滴滴答答的漏水声,毛青豆在黑暗里摸索地走着,露秋白跟在后面,脚下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的声响,露秋白低头一看,是一个黑糊糊的小锅,锅上尚有许多污渍,似乎是许多天没洗的样子,旁边垒了一个小灶台,便是住在屋里的人做饭的工具。
这声音动静很大,里间随之传来一个声音:“谁啊?是香和吗?”
这个声音有些沙哑,毛青豆愣住了,因为他一下便认出了这个声音。
此刻毛青豆面前的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小屋,堪堪只放下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板床,床沿外用斑驳的纱窗罩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个人。
露秋白两步走到毛青豆面前,缓缓拉开了纱窗。在一片黑暗里,丢姐迎着墙壁缝隙洒下来的一丝微亮,沉重哀婉地低下了头。
警察又一次将丢姐带走,毛青豆远远看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监狱里最后一道大门在毛青豆面前掩上的时候,毛青豆发了疯般地冲了上去,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答应过我说不再碰那个东西了,为什么?妈!你回答我!”
露秋白拉着毛青豆,毛青豆将露秋白的手奋力甩开,两眼通红。
没有人给毛青豆答案,丢姐不过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已经像暮年的老者。
回到家后没多久,监狱里传来消息,丢姐走了,用一把青豆将自己活活噎死了,发现时她仰面躺在地上,两手将地面挖出两条血痕,然而脸上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