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话刚问完,一直八风不动稳如泰山的宣于唯风突然入了魔怔一般拔剑出鞘,直指闻五的眉心。
闻五登时吓得吱哇乱叫:“不说就不说,不要杀人灭口啊——”
剑光倏忽而至,擦过闻五的脖子,袭向闻五背后的一团黑影。
“追上去!”
匆匆留下这句话,他飞身追向黑影,片刻便不见了踪迹。
落在原地的闻五捂住脖子上的血痕,跳脚大闹:“你是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
气不过,干脆也追了上去。
……
宣于唯风的轻功不俗,可追赶了许久,仍与那黑影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等到闻五匆匆赶上,语气带喘:“那凶手什么来头,这么能跑?”
喘气的工夫,那黑影蹿进院落,瞬间没有了动静。
“风十四,那晚撞鬼吓我的臭小子就是他吧?——打伤你的,也是他吧?!”黑暗中咧嘴一笑,闻五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老子我最记仇了,看我两把桃木剑杀得他片甲不留!”
“不行!——”
刚要出手,突然肩膀被重重扼住,扭头看见宣于唯风的脸,接着听见宣于唯风恶狠狠地威胁:
“我守了好几天才等到凶手,你敢打Cao惊蛇把人吓跑了,信不信我一剑劈了你当柴火?!”
闻五心说:一军匪头子,打得过我再说。
宣于唯风一眼看穿:“送你几只耗子帮你暖床怎么样呢?”
“——我当你是朋友,想替你报仇来着,可你不领情,我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闻五立即服软,顺便帮自己开脱,“你削平假山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吓跑凶手,这就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宣于唯风挑眉,刚想听这混子有什么高明的见解,下一句却是——
闻五一脸正色:“那人是个聋子,要么就是个傻子。”
“信不信我真的劈了你?!——真的很想劈了你啊!——”
闻五无所谓地耸肩:“气大伤身,风十四麻烦你冷静点儿,你是赤卫军的头目,为难我一个小老百姓是会遭天谴的。”
“你哪里像个小老百姓了?——小老百姓会有苏瑛那样的小弟?苏瑛可是苏护的儿子,智谋身手皆一流,会看上一个小老百姓?——鬼扯吧!”
“……唔”,闻五陷入沉思。
“你要真是小老百姓,我才要跟你姓呢!”
“其实……我真是小老百姓,只是家里很有钱,苏瑛跟着我是为了钱。对的,就是这样,苏瑛贪图我家的钱才跟着我的。”
“哼”,宣于唯风气得脸色铁青,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真是小老百姓?——你要真是小老百姓就给我滚去安安分分地讨生活,别再给我添乱。”
“可我担心你呀!”
说罢,闻五跳进院落,两把桃木剑挥舞地虎虎生威,大喝一声:
“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谁要你担心?——你瞎担心个屁啊有空担心你自个儿行不行——”
宣于唯风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闻五跳进院落,下一刻,几把暗器破空而出,袭向搔首弄姿的闻五。
“你脑子有病吧——白痴傻子快回来——”
脑子有病的闻五还在挥舞桃木剑,岂料暗器一出,“嗖嗖”全中闻五的胸口、肩膀、后背,一个未落。
宣于唯风扶额:……
“怎么了怎么了?做什么突然骂我?”闻五竟然一脸气愤,还有一丝丝的委屈,“宣于大人,我在帮你啊!”
宣于唯风气极反笑,刚想回“不,你在添乱!”,院落一角突然传出惨叫声。
闻五大嚷:“谁又死了——”
“不好!”宣于唯风反应极快,一只脚刚迈出去,又听——
“哐当”一声巨响,院落一角的房门被踢开。
两人寻声望去,只见门里走出一位青衣翠衫的青年。
好美……
闻五简直要流口水
树影幽暗,青年踏着婆娑的月影走来,乌眉如柳、凤眼含光,嘴唇一抹胭脂红,极为漂亮。
宣于唯风却觉得,青年眉眼过于秾丽,像是描画着艳丽浓妆的艳鬼。
闻五色迷心窍,喜滋滋靠近:“美人,这宅子大半夜的不安全,要不要爷送你回家?”
青年却看向宣于唯风,拱手一礼:
“宣于大人安好。”
“你是……?”
青年腰间缠有七色丝绦,一枚莹白美玉半隐其中,宣于唯风瞧来甚是眼熟。
闻五也恬着一张谄笑的脸皮,问:“我是‘买卖楼’老板闻五,美人怎么称呼?”
只见青年微微一笑,恰如艳丽春花竞相绽放,如火如荼;朱唇轻启,又如珠玉溅落,闻之甚是心悦:
“解剑山庄,君玉染”
☆、第二十四回 鬼节
解剑山庄,锦城少有的剑系门派。
坊间有笑言:赤卫潭中泥,解剑一枝花。与赤卫军的军匪作派不同,解剑山庄以“君子剑”出名,行事光明磊落坦荡浩然,且绝不c-h-a手朝堂事。
闻五没怎么听过,宣于唯风却是如雷贯耳。若说赤卫军是脚底下的泥巴,那解剑山庄就是天上洁白无瑕的流云;赤卫军是土生土长的野Cao,解剑山庄简直就是高山水槛里盛开的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以至于,宣于唯风看解剑山庄不顺眼很久了。
“这么晚了,君公子不在山庄享福,跑来这旧宅做什么?”连问话都变得y-in阳怪气儿。
闻五c-h-a嘴:“私会情郎吗?”
宣于唯风一个眼刀子甩过去,闻五也是知趣的,立即闭嘴。
君玉染神态有几分倨傲,看宣于唯风的眼神也明显透露出不屑,可又像是顾虑着自己“君子剑”身份,只得平声静气道:
“近日解剑山庄的弟子在这宅院遇害,庄主派我来捉拿凶手。”
“说到凶手,我刚撞见一个神秘人,一路追过来,追到此地就不见了,刚巧君公子出现——”
“——宣于大人说的神秘人,是他吗?”君玉染徐徐打断道。
话音未落,身后那扇房门再次打开,一团蠕动的巨物被丢了出来。
“这是……”,闻五凑上去,不确定道,“……个人?”
此人明显被打断了筋骨,还卸了下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
紧接着门里走出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剑眉冷目,周身气势十分低沉,望之生畏。
“这是我的随从,杭雪舟。”
闻五没觉得什么,只以为杭雪舟是个普通的练家子,可余光瞥过宣于唯风时,登时惊得愣住。
“嗳,风十四,你怎么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毫无反应。
宣于唯风向来冷静自持,虽然有时候被他激得失了风度,可像现在这样:目光盯着杭雪舟,瞳孔骤缩,手搭在剑柄上,身体犹如绷紧的弓弦。
……这样一副惊弓之鸟的姿态,闻五禁不住远望无垠的黑夜,想: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玩儿的?
君玉染又道:“此人暂且交给赤卫军审问,事后,希望宣于大人还解剑山庄一个真相。”
言罢,就要离去。
闻五着急:“你就让他这么走啦?”
声音可大可小,正好让君玉染听得清楚。
君玉染回头,唇角含笑,如墨的长发在夜风中漾动,看不清面容,只依稀看见长发虚掩下一抹秾艳的侧影:“宣于大人若仍有疑虑,可以找庄主核实。我还有事,不便奉陪。”
“不是,我看你挺悠闲的啊……”
“——闻老板,你中了我的毒针竟能安然无事,看来宣于大人这回是遇上贵人了。”
君玉染刻意咬中了“贵人”两个字,目光在满身神物护体的闻五身上扫了几眼,声音里的笑意更深,怎么听都有股嘲笑的意思。
“算不上贵人,只是有一身拿得出手的好功夫,君公子若清闲了,可以来‘买卖楼’找我,咱俩……讨教几招。”
闻五笑嘻嘻地挥了挥爪子,目送他们走远,等彻底看不见了,才拿手肘捅了捅宣于唯风,问:“杭雪舟就是那晚伤了你的人吧?”
宣于唯风回神,大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看来我运气不错,一猜就中。”闻五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刚你看杭雪舟的眼神,那个恨呀!那个不甘心呐!就跟在他那儿栽了个大跟头似的。所以我猜……嘻嘻,那晚上你是不是被杭雪舟修理得很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