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注意到秦舟的动作,总算安静了,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他冲着皇帝的灵柩再磕了一回头表示歉意,才不慌不忙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我看姜大人一直想开口,不过苦于各位争辩得太厉害,插不上嘴,我只好帮他一帮。”
姜文瑜是想说话,但不想无缘无故当冤大头,他硬着头皮顶着被秦舟三言两语转移过来的不太和善的目光,说道:“二皇子是幕后黑手一事还不能妄下定论,毕竟都是那奴才的一面之词,你们也没有找到能证明殿下和那奴才来往的证据,万一是小人刻意栽赃陷害又该如何?臣恳请大人能让臣和秦将军替殿下查明真相!”
大理寺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看姜文瑜如此质疑他查的案子,气得一直在捋着他的胡子。老人摁着怒气听他说完,就摆摆手示意他去,再不做声了。看那样子是想让姜文瑜自己查案吃点苦头。
姜文瑜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见得到了准许,就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领着秦舟查案去了。
秦舟因为自己再一次管不住嘴招惹了旁人,被抓着去当苦力,他苦哈哈的等着姜文瑜给他讲案情经过。
“陛下的尸体呈中毒反应,全身青紫浮肿,嘴里有划痕。但陛下只用了一顿膳,发作时间也不过半柱香,且用银针和人试菜时都没有问题。仵作检查了陛下吃下的东西,再每个都用人来试,发现了是一样腌肉有毒,只是要大量服用才会见效。”
“腌肉?陈国很少见吧。”
“是,审问过御膳房,是一个掌勺从后院洗衣房的人那里拿来的,洗衣房的说是从自己家里带的,给掌勺的尝。正好陛下那天不舒服,非要吃点咸口,他们找不到食材,自己试了没事,就呈给陛下了。”
秦舟听到这里笑起来:“哪有这么巧?”
姜文瑜看他一眼,让他好好听完:“审那个洗衣的奴才,先前还嘴硬,说没有人指使他,后来上刑上的狠了才说是殿下给他嘱咐他拿给御膳房的。”
秦舟耐着性子听他讲完了,说:“空口无凭......我们现在呢?还去问问那奴才?刑讯都不怕,这样怕是问不出什么。”
姜文瑜对他道:“去洗衣房问问,我就不信没他和凶手往来的证据。”
两人气势汹汹赶往洗衣房,洗衣房的主管见了他们,差点没趴下。一个快到中年,人老珠黄的枯瘦女人伏在地上哭天抢地道:“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不要再逼奴婢了......求求你们......”
秦舟面色有些阴沉,他和姜文瑜对视一眼,姜文瑜道:“和那个带腌肉的人住一间房的出来,或者是和他交好的也行。”
“大...大人,那家伙平时都不理人的,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我们都没怎么和他说话。”
姜文瑜拉下了脸:“同房的人呢?出来!”秦舟配合的抽出一截腰间的刀。
这些人一见这架势就腿软了,推推搡搡的,半晌一个瘦弱的看起来比旁边的树苗还要容易折断的小孩被推了出来。
两人见他这模样都有些无言。
姜文瑜顿了一下,才问他:“最近你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他什么时候出去过很久?或者你见过他那块腌肉?”
小孩也是被反复审问过了,一听他这话就只说:“我只见过他那块肉!拿出来给我看了一下就收回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秦舟看那个小孩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发抖,缓了缓,蹲下来对着他笑笑,目光又飘到他凹下去的肚子上,道:“你看他那块肉是不是特别馋啊?咸香咸香的,嚼起来应该也很筋道,怕是很管饱的。”
果然一谈吃的,这小孩眼睛都绿了,咽了一口口水道:“对!他还给我闻了闻,可香了!可只炫耀,又不给我吃......还说是从他北方老家拿来的。”
秦舟对姜文瑜得意地扬扬下巴,再接再厉说:“那......他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就像他突然拿肉诱惑你那次?”
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想了想:“没有了。”
秦舟虎着脸,用眼神示意了姜文瑜一眼:“真没有?”
小孩还真有些怕姜文瑜,他那副穷酸书生的样子在小孩眼里就是用藤条抽人的先生。情急之下,还真被他想出一件事来:“有!有有有!有一个晚上我半夜起夜时瞧见他拿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窗子底下瞅。”
“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没看仔细,他可精了,一听见动静就把手里的东西捂住了。”
“他的屋子在哪儿?”姜文瑜问,秦舟赶紧拉着小孩借力起身,两人打算进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第 22 章
那是一间拥挤促狭的屋子,一打开门先是被灰尘和积累的奇怪味道扑了个跟头。两人缓了缓才弓着身进去,里面勉强能站直了,但是一抬手就能摸到门沿。窗子也修得矮了,所以光也没挤进来几束,昏暗的光线让这个屋子更加压抑,也好像捂住了他们的口鼻,沉闷的空气太难以呼吸。
那小孩跟个泥鳅似的,从两人身边蹭过去,指着其中一张躺在上面都展不开身子的床说:“这是他睡的地方,不过已经有配着刀的大人来翻过啦,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根本没找到。”
秦舟看看凌乱的床铺,他倒是早就料到了,还要在这一堆里面慢慢找,可是个大工程。
他看着姜文瑜蹲下来,毫无芥蒂地撇开自己官袍的一摆,捞起袖子,在里面翻找起来。秦舟看了一会,被姜文瑜用眼刀扎了两下,无奈也跟着大海捞针。
姜文瑜翻到一半,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秦舟那厮背着身蹲在角落里悉悉索索好一阵,怎么一件也没理出来?
姜文瑜凑过去,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结果正好秦舟举着个东西转过身来。姜文瑜还没看清来物就被糊了一脸。
“我找到了......哎呀!姜大人?”
秦舟怼着姜文瑜的脸愣了一下,才赶紧退开了。
姜文瑜先前眼前一片黑,这时才定睛看仔细了,是一只沾满尘土已经磨破边的布鞋。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秦舟赶紧一面摸索着怀里看看还有没有上次哪家姑娘丢的手帕,一面道:“我找到了,那东西被他藏在鞋里了,难怪找不着。”
姜文瑜现在的表情是恨不得撕了秦舟的,但是颜面也比不上他的二皇子重要,得先步入正题。
他看着秦舟用两根手指缓慢地伸进去企图用不碰到里面的方法掏出抵在鞋尖的东西,使劲了好一会,才拖出来一个布包。
秦舟出了口气,慢慢打开,全是些姑娘家戴的首饰。
“这个怎么这么眼熟?”他举起来一个学着凑在窗子下面看。
姜文瑜却是随便看了两眼,就下了定论:“是宫里的侍女才会有的首饰,这个样式是宫里御用的匠人做的。”
“是宫里的人,几位皇子可以先排除,能觊觎皇上性命的,也就只有后宫了?”秦舟的神色似有一些明了了。
“老家在北方......”姜文瑜沉吟半晌,终于想起来,“是皇后。”
两人赶往刑部暂押犯人的地方,走在路上秦舟还在问:“姜大人,宫里是不是所有人的底细你都摸得一清二楚啊?”
姜文瑜被秦舟念得烦了,停下脚步,对他说了句:“在下是秘书监,宫里卷底的整理都归在下管。”才继续往前走。
秦舟被姜文瑜这一出弄得懵了一会,总算止住了话头。
而这也仅仅是推断,他们还要去找找人证。
秦舟看着姜文瑜去对刑部侍郎赔了好一会笑脸,左右通融完了,两人才被领着去牢里看看。
他们找的是那日就在宫里服侍皇帝的侍女。他们走到牢门前,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侍女看到光源,被刺激到似的缩了下身子,才迟钝地抬头,两眼空洞的看着他们。
他们也都装作视若无睹,只是关心着事情的真相。
“陛下死前用膳的时候,皇后在场吗?”
“在,陛下那时就有些不舒服,要皇后陪着吃饭的。”
“那......陛下和皇后那时没有争执吗?”
“这个倒是没有,皇后把我们遣开了一点点喂的皇上呢。”
秦舟和姜文瑜对视一眼,姜文瑜抢先问:“那陛下有什么反应吗?”
侍女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好一会才答道:“没有。”
看来还是得使些法子逼一逼,秦舟走到一旁,拿起了被火燎得发红的烙铁,对着她比划了两下。
侍女一下子被近在咫尺的温度惊得回了神,眼里也有了些神采,她努力回忆着已经说了个滚瓜烂熟的细节,挣扎着不想再受到非人的折磨。
“对了,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皇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是不舒服,也该有点动静吧。”
秦舟皱眉:“莫非,陛下之前就被害死了?”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了,官员们却又被挨家挨户的被通知了召回宫里。
秦舟他们带着一群侍卫,已经在先帝的灵柩前等候多时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姜大人这是何意?”
姜文瑜冷哼一声:“缉拿谋害皇上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