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姜文瑜丢出他找到的最后的证据:“这是先帝临死前睡过的枕头,上面有很深的咬痕。先帝,是被皇后害死的。”
秦舟在后面撸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对向他投来目光的无我笑笑:“国师,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你看,这枕头还是我跑遍宫里重新找回来的呢。”
而皇后却好像应了姜文瑜的话似的,迟迟没有出现,他们只好自己移步去后宫。
当一群侍卫闯进殿时,殿里除了皇后已经没有人在,她的心腹都已被散走了。只留她一个,在空旷的殿内对着铜镜贴着她的鬓花。
她添好了脸上最后一笔粉黛,整理了一下衣袍,确定没有一丝褶皱后,她扬起头,一切似乎都重回了几十年前她嫁入宫中那一天,依旧庄重,依旧万众瞩目。她的眼里不再带一丝留念:“走吧。”
可是当她走过二皇子身边时,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心中的恨意翻滚着,再端不住平日高傲的架子,留下了怨毒的话语:“你害我儿,害我母子俩。看着吧,陈懿,就算你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以后也会后悔的。”
谋害天子,本应诛九族,但念在燕将军是其兄长,其子为太子的份上,免去这一罚。但姝芸皇后本人,却依旧要斩首,首级挂在城门前以示警慑。太子重立为二皇子,再免去燕云流镇国上将军一职。
满城的缟素所悼念的,确实不止一人。
☆、第 23 章
二皇子陈懿,不,现在要称他太子了。他领着陈宸,缓步行在宫殿,路过的侍从大臣都纷纷向他行礼。他的眉眼都随了母亲青苑娘娘,像是精心雕琢的璞玉,还端得一副朗月清风般的温和气质,恰好又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整个人愈发赏心悦目。加上身着讲究又金贵的衣袍,好似从画中出来的人。
但他此行去的方向却是相较宫里其他地方更加清冷的一个寝殿。
“哥哥,我们一定要去吗?”三皇子陈宸明显有些害怕,少年的漆黑的眸子里连光都黯淡了不少。
陈懿闻言敲敲他的脑袋,“那是皇兄,一定要去探望的。不怕,不是有你二皇兄在吗?还有,我说过在外面要好好叫我的吧?今日还好都是跟的些心腹,要是万一被其他人不小心听了去参个一本,怕是要对我们两人一起责骂了。”
“知道啦知道啦。”陈宸摸着脑袋撇着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唇红齿白的少年做出这个动作总无端叫人心软。
“三皇子年纪小,活泼些也无甚大事,况且还有二皇子您在旁提点,就莫要这么严苛了。”一直低着头的侍从突然帮着三皇子说了说好话。
陈懿倒是平易近人的很,都这样了也没露出被冒犯的生气样子,看来平日里他们之间就是这么相处的。他摇摇头道:“你们再这样惯着三皇子他可得翻天,本来就心思单纯,不管着些可别被奸人利用了。”
聊着聊着就到了大皇子的寝宫。
挂上去的丧幡还没来得及摘下,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正好一阵风吹过,看见大堂中还放着副空棺,可是贡上的香快燃尽了,也没有人出现换上一支。
陈懿肃容,也拍了拍陈宸的背让他收敛好神色,跨了进去,先对着空棺行了礼,两人才往里面走。
终于在大皇子的屋外遇到了人,那侍从也好像没见过什么场面,一看见太子和三太子来了,连忙跪下行礼,直到陈懿这边对他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
“太......大皇子,太子和三皇子来了。”
不一会,门悄然打开了,一位侍女走出来,对着陈懿他们欠了欠身:“大皇子有病在身不能下榻,还请太子、三皇子殿下见谅,进去一叙。”
一到屋里,药味就能把人熏个跟头。侍女把他们领进来,就连忙过去扶大皇子,这时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竟只有她一人在服侍。
大皇子似乎畏寒得不太正常,他从层层被褥里艰难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对侍女挥了挥,侍女就先蹲下身利落地翻了翻火盆让火重新旺起来,再去扶起了大皇子,给他披上衣服。
他的头发还是散乱的,毫无血色的脸让他更偏像先帝的凌厉五官弱化柔和了不少,看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威胁力。
“皇兄病体难捱,千万不要为难。”陈懿连忙过来帮忙,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
不料大皇子陈曜如今却不想再和他周旋了,陈曜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讽:“陈懿,我母后在堂里的空棺,你去拜了么?”
陈懿见陈曜不给他台阶下,但他却也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神色不变道:“皇兄,皇后她......”
“她不是自作自受,她只是舍不得她儿再受一点苦。”陈曜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失去母后的痛苦也让他有心无力再同陈懿走这一局,他只是还有些不甘心。
“我从小到大都不如你,可能就只凭着个嫡长的位置,才没让我太过狼狈。可是我也太天真了,守住这位置也没这么容易,我想了想,我们三兄弟,确实是你最适合,我不斗了。不过,你能不能把我母后还给我呢?”陈曜说着,不知不觉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陈懿扶着他的肩,语气关切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皇兄怕是还有些犯糊涂了,我们都是兄弟,又怎会做出手足相残的事。至于皇后,我知皇兄难过,但还望皇兄以身体为重,节哀顺变。”
陈曜抬头,看到他眼里明明一丝感情都没有,他现在不能体会到失去重要的人的感受。陈曜突然笑了:“我累了,皇弟请回吧。”
陈懿也不知陈曜这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沉稳地施了一礼:“那我们便不叨扰了,皇兄定要好生修养。”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陈懿余光瞟见陈曜温柔地抬手摸了摸气得鼓起脸的侍女的头。
陈懿察觉到回去时陈宸兴致好像不太高了,他无奈地问少年:“怎么了?”
陈宸又捏着他的袖子用手指绞来绞去,走了好几步才道:“哥,我们不要再针对皇兄了好不好?”
可这一次,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陈懿的回应,当他终于大着胆子抬头看陈懿时,又看见他还是笑着的,他问:“为什么不想和皇兄争了?”
陈宸不知怎的,对这样的陈懿竟觉得有些害怕,他本能的收回自己想说的话语,缩着后颈改成了:“哥哥你不是已经坐稳这个位置了么?”
这时陈懿才不那么吓人了,他叹道:“还早呢。”
陈宸眨眨眼,他一直都是这副少年心性,似乎从没懂陈懿的意思。
陈懿回去后,召来了姜文瑜和秦舟,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不放心,陈曜,还是得死。”
“殿下!请您三思!这个档口不宜再出事了。”姜文瑜一看陈懿的脸色,连忙劝解。
“三思?可他一日不死,他就一日是陈的大皇子。你们也可怜他,是要赶着去对他俯首吗?”
两人皆沉默,最后还是秦舟抬起头,不顾姜文瑜拼命向他递来的眼神,问:“殿下有何计谋?”
“把这件事嫁祸给他人就好了。”
三人谋划了许久,才各自离开。不出所料的是秦舟还没走几步,就被姜文瑜追上来:“秦舟,果然当初就不该让殿下招揽你!你这是在让殿下冒险!”
秦舟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姜文瑜,挑眉道:“我既然投靠了殿下,定不会让他涉险,姜大人不必多虑。”
如此,就算燕云流这次逃过一劫,他也总能让其他该付出代价的人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节奏有点快哦。无我持续下线中...
☆、第 24 章
今日似乎陈懿十分有雅兴,他专门托人带信给陈宸约他出宫游玩。
当陈宸被奶娘和从小跟着他的侍从收拾地服服帖帖,又在怀里是塞满了银子和零嘴总算被放行到了和他皇兄约定的地方时,陈宸睁大了眼睛:
“哥、哥,其他人呢?”
没有料想中的排成一长串的随侍队伍,只有他皇兄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衣服穿的是仆从的,上面一样代表皇族的首饰都没有。
陈懿只是笑道:“怎么?带你微服私访都不开心?”
陈宸第一次听到自己也能像话本里一样,偷偷掩饰着身份,混迹在熙攘的街市里,可以赏玩各种新奇的事物。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雀跃。
陈懿温柔地看着他:“这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吗?那次看了我叫人从市井里带的话本后,你跟我说如果能出去玩一次就好了。”
“我先钱一直没有空出时间,这下正好可以陪陪你。”
陈宸笑得见牙不见眼,少年心性一下子暴露无遗,他抱着自己皇兄使劲蹭着撒娇,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他的怀里。
陈懿被他弄得无可奈何,只有顺势搂住他,轻拍他的背:“好了,走吧。”
陈宸这才站直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欲言又止。
陈懿看出他的心思,抬手把他的腰牌给塞进去藏起来:“这样就行了,小公子。”
陈宸听他调侃自己,从脖子红到耳朵尖,赶紧到:“走,走了。”率先挤上在一旁准备好的马车。
他从未怀着如此激动的心情做马车,他总是偷偷的想去掀帘子。陈懿也跟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正好每次都阻止了他。
“别急,出宫了车夫会同我们说,现在别探头出去,免得被谁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