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身价的人,最恶俗的求婚
晚间杜杰接了苏文,直奔金凤来顶层的旋转餐厅。
服务生恭敬地拉开门,杜杰递了会员卡过去,便径自走到了常坐的位置上。
这里靠窗,风景独好,黄昏时分的车水马龙,全部落在苏文的眼帘里。苏文有些不习惯这么高档的地方,更何况,这里是王家的产业,王子卿前几天,在这里订婚了。
“兔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杜杰神情很凝重。
苏文回头看着对面的杜杰,眨眨眼睛,“什么事?”
“你埋怨我不够认真,可我这个人一直都这样,习惯了。就算要改,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的过来的,更何况我目前还不打算改。可是我又想认真地和你发展下去,所以今晚我有个重要的决定要宣布。”
苏文被他那句“更何况我目前还不打算改”刺激地满脸黑线。
杜杰摸了摸俊俏的鼻子,苏文傻眼了,这家伙的表情,算是……紧张?
“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杜杰伸手去西装口袋里掏。
苏文忽然明白了,也显得有些紧张。看杜杰那阵势,八成是要送戒指?这里是旋转餐厅,分了神,再转头看时,外面的景色已经变了。
杜杰掏出精致的绒线盒子放桌上,一看就很典雅。苏文干咽了一下,拿了盒子准备打开。杜杰突然开口了:“兔子,待会你别惊讶,这戒指……恩这戒指挺好的。”
苏文心里咯噔一下,杜杰那是什么身价?原本以为,他真的是玩玩就算了的,可是现在,他在跟自己求婚……这盒子掂量着还挺重的,这里面,该有几克拉的钻石啊……
随着盒子慢慢打开,苏文并没看到预想中钻石的耀眼光芒,面前安静躺在盒子里的,是一枚金色的戒指。
那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战争年代,姑娘们缝衣服时戴的顶针(缝制衣服时戴的戒指,用于把针顶进较坚硬的布料中),唯一不同的是,这枚顶针戒指,是纯金的。
难怪有重量,黄金唉……
可是这样式……苏文弱弱地看了杜杰一眼。好吧,虽然一个大男人带着绣花顶针,是挺诡异的,不过,心里咋这么甜呢?苏文抿着唇角笑,把那枚又土又重的金色婚戒戴在了无名指上。
杜杰看着那枚戒指安静地串上苏文修`长白`皙的无名指,心里某个地方,化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小兔子,等再过阵子,咱们磨合期过了,我带你去结婚。”
苏文红着脸,虽然杜杰的求婚一点不浪漫,但是他……他……哎,怎么说呢,可怜的纯洁的小白兔,就这么被大灰狼吃掉了,连骨头都没剩……
旋转餐厅里蔓延着温柔带点奔放的歌声,加州旅馆配上Eagles性`感的声音,金色婚戒配上苏文洁白细长的手指。
苏文很真诚地看着杜杰说:“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对我们的感情有所怀疑。其实我们才认识三个多月,并不算太了解对方,可我就是不由自主的选择去相信你。杜杰,说真的,今天我很感动。这个戒指我收下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皮厚堪比长城长的杜十狼,终于扛不住苏文的温情表述,老脸一红。“我去下洗手间。”
苏文左手握住右手无名指,看着窗外点头。
杜杰走后,苏文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那小鹿蹦得,快把苏文折腾出心肌梗塞,由于太激动,腿还微微打着颤呢,这会儿仔细观察戒指,才发现应该是上了年代的东西了,苏文脑子里冒出四个字:传家之宝……
“小文?!”有人震惊又惊喜地在身边叫了起来。
苏文看着王子卿难得的失态,站起身抬手,“好久不见啊,你好。”
王子卿看着面前那只白`皙的手臂,眼睛在瞟到那枚戒指时,心里被狠狠刺了一刀。以前的话忽然回荡在脑子里:小文,我上次在CHOPARD看到一款戒指,等我们毕业了,我就买给你。
这多么讽刺……
当时苏文走的时候,身无分文,还在发烧吧?现在在自家餐厅看到他了,西装革履,脸色红润,戴着一枚戒指,那个人……似乎把他照顾的很好。
小文,你忘了吗?我们一起说过的,地老天荒。
如果现在说爱你,会不会太迟了?
王子卿闭了闭眼,又睁开,伸出手握住苏文的。这是多么熟悉的温度啊!三年的朝夕相伴,这个人的味道,这个人的体温,早就融到了骨头里去,而如今,他将别人赠送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戒指传来的温度,几乎把王子卿的心灼出了个窟窿。
握得太久了吧?苏文看着面前的人,王子卿的味道很熟悉,肌`肤相触,所有的往事都历历在目。可是,是他先放弃自己的不是吗?
苏文缓缓地,但却坚定地,把手挣脱了出来。
王子卿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空了。薄唇微张,那个在夜里辗转千回的名字吐出口,“小文……”可是接下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文抓抓脑袋,“我看到新闻了,恭喜你订婚,那个,我以前就觉得,付笛挺好的。”
“这只是个形式。”王子卿急切地解释道。
苏文愣了愣,随即释然了,“你应该好好对她,而不是在这里和我解释。你一个人?”苏文够着脑袋看了看,发现王子卿身边没其他人。
王子卿很艰难吐出一句,“她……她待会来。”
苏文理解地点点头,和女生约会,有时候真的是很痛苦的事。不过自己妹妹除外,季海是个守时守信的好姑娘,多数时候,和她约好,她还会提前到。
杜杰泼两把冷水,终于有些清醒了。呼,身经百战如杜十狼,也会紧张若此……
刚出WC,杜杰狭长的眼睛硬是给瞪了滴溜溜圆,不远处那对奸夫□,哦不对,那对往日的并蒂莲,在干嘛呢?!
其实人家只是握了个手而已,杜十狼你真的是太紧张了……
王子卿不走,也不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这是人家的地盘,苏文总不能赶他走吧?正愁着,苏文给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拽了退后,撞进一个胸膛里。
顿时餐厅里气氛降了不止一度。
能来这儿吃饭的,不是名门就是小三,不认识杜杰的,能有几个?众目睽睽之下,杜杰就这么把苏文拽过去,宣誓所有权一样,一只手环着他的肩膀,另一手伸出,“你好,杜杰。”
王子卿认识这个人,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享誉全城的杜大少,是苏文的新男友……他愣愣地伸手握住,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王子卿。”
杜杰笑道,“王家公子,久仰大名了。”
王子卿给杜杰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收回手不自然道,“彼此。两位慢用,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苏文在杜杰怀里作摆手状,“拜拜……”
杜杰按了一把苏文的脑袋,苏文怒瞪杜杰,看了看这是公共场合,愣是忍着没扇他。
王子卿看着这一幕,那样的苏文:调皮的,甚至敢对杜杰出手的……他变了很多,又或者说,他从来没变,只是我一直不了解他而已?在我面前的苏文,总是小心翼翼的,他会为我准备好第二天需要穿的衣服,他会在我晚归时备一桌子的菜等我,他会把我们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他……
他已经不是我的了。王子卿转身就走,心里压抑不住地疼痛起来。他忽然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世上遗憾的事很多,我们总是在逼不得已地作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路负责,就像当日的王子卿,毅然决然撇开苏文不管一样。再痛,也没有资格留住他了吧?
媳妇见婆婆or女婿见丈母娘?
杜杰今天很奇怪,苏文觉得。
刚下班,他就急匆匆来楼下接了人。时已步入深秋,杜杰拿着条血红血红的大围脖给苏文绕上,然后把满脸抽搐的苏文塞进车里。
“你干嘛?我不要戴这个围巾,太红了。”苏文埋怨。
“戴着,我妈喜欢。”杜杰一声令下,苏文傻了。
“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家。”
“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一下!!”苏文怒吼。
杜杰颇悠闲地打了圈方向盘,“之前和我妈约的这个时间,太忙就忘告诉你了。”
“……”
求婚之后,杜杰依然我行我素地消失,苏文依然朝九晚五地奋斗。
只是,手上的那枚戒指告诉所有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杜杰……”苏文凄惨地咕哝。
“恩?”
“我们好歹应该去买些礼物什么的。”
“不用了。你人到了就行,我妈就说要看看我现在的伴儿。她那种人,买不买东西都一样,只要你是个男的,她铁定看你不爽。”前面堵车,杜杰悠闲地靠在后背上,拿眼睛瞟苏文,刺啦啦地放电。
苏文哀叹,“那你还带我去……我要回家我不要去了。”
杜杰探过身子吻了吻苏文,“你要去的,我跟我妈说打算定下来,对象是你,好歹跟我回家看看吧?”
苏文这人,最受不得人哄,他摸摸手上的戒指,忐忑着点头。
北方城市的秋季,早晚温差大,属于白天穿短袖晚上套棉袄的季节。杜杰看了看苏文被冻的惨白的脸,立马把车里暖气开了,一只大手握住苏文的两只,为他取暖。杜家大宅在郊区,车子上了高架,便顺畅地飞驰开去。苏文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灯,怎么都觉着此刻像在做梦。
半小时后,杜杰和苏文站在星辉铜式的别墅大门前,苏文一脸黑线地看着杜杰在兜里掏了半天。这家伙,房子太多了而导致钥匙混乱了吧?不过每次回红豆,他开门倒是挺利索的,这是为什么呢?
门“喀嚓”一声开了。
菲佣阿律笑盈盈地张着特色大嘴巴,“老爷猜的真准,果然少爷这个时候到!”
杜杰挑眉,“爸也在?”
他拉了苏文往门内走去,阿律跟在后面说,“是啊,老爷听说你把那枚戒指送出去了,特地回来看看。”
杜家大宅,进门是个小花园,可以想象,若是春天,这里莺歌燕语,好不热闹;花园过后,便是两层的洋房,占地面积颇大,外墙砖的色调暗红,颇有欧洲中世纪城堡的味道。苏文接过阿律递过来的拖鞋,道了句“谢谢”,便换上。
阿律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谢谢呢……他们都觉得她的服务是理所当然的。
客厅里,传来养生频道的食疗防衰老的介绍,苏文看见那套巨大的家庭影院前,坐在欧式豪华沙发里的贵妇——崔静萍。
杜杰拉着苏文过去,坐在侧面的沙发,介绍道:“兔子,这是我妈。”继而看着沙发上面色有些冷峻的女人道,“妈,这就是苏文。”
苏文有些紧张,坐的笔直道,“阿姨好。”
崔静萍瞟了苏文一眼,这孩子,长得倒是不赖,没有先前小雨那般的妖娆,脸蛋清清秀秀的,看起来,倒像是江南人。崔静萍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苏州,小桥流水,嫩草吐丝的地方,就像这孩子给人的感觉,怪温顺的。可惜了,要是个女孩儿该有多好……
心里尽管不情愿儿子的性取向,但是退而求其次,这孩子在男生中,也算看的颇为顺眼了。听说家里父亲是做医生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过世了。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总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崔静萍大家出生,只要一想到儿子下半辈子要和一个男人共度余生了,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杜杰看崔静萍不搭理自家小白兔,脸色也有点冷。苏文适时地捏了他手心一把,杜杰这才换上笑容,拉着苏文站起身道,“我带苏文去看我爸。”
别墅的后院里,苏文本以为会是游泳池,这会儿他震惊了。眼前这一片片的,是菜田吧?!
不远处的中年人穿着常见的麻布衣服,挽着裤腿走过来换鞋,看了苏文一眼道,“是苏文吧?不好意思我这手脏了,不太方便握手。”苏文这才看到他手上全是泥土。跟着中年人走过来的,还有个小孩,目测大概有6岁的样子。杜博彦介绍道:“这是杜杰堂弟家的儿子,小飞,快叫叔叔!”
小孩自顾自玩着手里的不知名的草,没讲话。
杜博彦瞪起眼睛,他保养的很好,只有在做特别表情时,才会显现出一些皱纹,比如现在,“小飞!快叫叔叔!你刚闯祸完就不听话了?”
杜杰问,“小飞闯祸了?”
杜博彦气愤地点点头,“他刚刚跑那去尿尿,”中年人指着不远处的一小块田,“我那些韭菜刚长出一点!全被他的尿给烫死了!”
杜杰差点晕过去,自家老爸,一年不见,依旧坚`挺如当年啊!
苏文抽搐着嘴角道,“叔叔,没事儿的,小孩子么,都比较调皮。”
杜鹏飞气呼呼插嘴道,“我才不调皮呢!明明是叔爷爷让我有小便都要忍着,去田里尿的,他说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现在他又嫌弃我的小便太烫了,叔爷爷说话不算话!哼!”
众人被小孩的一串控诉雷的瞠目结舌……
阿律适时地过来喊吃饭。一群人围到长方形的大桌上。
苏文对这种人与人间距平均一米的饭桌十分不感冒,他转头问站在不远处的阿律,“你不吃吗?”
阿律咖啡色的皮肤开始有些泛红了,小声道,“我待会吃,苏少爷快用餐吧,夫人不喜欢吃饭时说话。”
阿律刚说完,崔静萍就慢悠悠走了过来坐下。
苏文被那句苏少爷刺激地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远处的杜鹏飞看了看苏文,滴溜溜圆的大眼睛转了转,便搬了凳子坐到苏文旁边。
崔静萍斜睨了苏文和杜鹏飞一眼,那眼神,跟射冰岛似的,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却依然优雅,“小飞,坐回你的位置上去,别打扰到叔叔。”
杜鹏飞眨巴着大眼睛看苏文,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不想回去”。
苏文有些尴尬地看着崔静萍说,“阿姨没关系的,小孩子么,让他坐这好了。”
崔静萍收回目光,端正静坐。
饭菜上桌,竟是苏文最憎恨的牛排!!
杜杰皱眉看了阿律一眼,斥责道,“怎么做这种东西!”
阿律见着杜杰难得的愤怒,脸都发白了,“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您喜欢……”
“闭嘴!”
阿律闭了嘴,站一边没讲话。苏文登时不高兴了,他瞟着杜杰,“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我是替你生气!”
“我又没生气,你急什么?”
“苏文!你……”杜杰气得鼻孔里直往外喷气。杜博彦难得看着儿子这么本色的表情,顿时心情大好,看他们吵的差不多了,打圆场道,“小文不喜欢牛排?没关系的,喜欢吃什么尽管说,阿律做菜很快的。”
苏文这才注意到自己失礼了,看看身周,崔静萍脸色很难看,杜鹏飞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眨巴着大眼上下打量他,全场最镇定的,就属杜博彦了,可是怎么看怎么觉着他笑得那么不怀好意呢?
苏文尴尬道,“谢谢叔叔,就牛排好了,我挺喜欢的。”说完他鼓励地看了阿律一眼,可怜的菲佣,脸色终于好了点。
一顿饭吃的别有声色,杜杰虽然摆着个臭脸,但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那份牛排整齐切好了,然后把苏文面前那份给戳得惨不忍睹的牛排换了过来。
崔静萍忽然觉得,眼前的杜杰,才是真正的杜杰,不是那个一直戴着笑脸,恭敬地说着“您”的杜氏大少。这样的杜杰,才是她的儿子……
儿子在自己面前戴了多少年的面具了?自己都不记得了……这只是一顿饭而已,可是这样的杜杰,让我感动……崔静萍眨了下眼,把酸涩眨去,心里忽然充满感慨。
杜鹏飞不时地看身边的叔叔一眼,没办法,这叔叔又厉害又好看……他总是忍不住想叫他哥哥……
敢对杜杰叔叔吼的人,他第一次见唉……小孩子总有英雄情结,这会,他十分崇拜苏文。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把杜杰自定义为了怪兽,而现在,这个奥特曼,终于出现了!
贵妃老总宠爱记-1
北方的秋天,总是来得迅猛而干燥。苏文踩着落叶赶公车,心想嘴唇有些裂开了,晚上得记着买唇膏。
这会儿虽是上班高峰期,但红豆这儿是富人区,赶公车的实在不多,于是公车站下那修`长的人影儿特显眼,苏文揉着眼睛走过去。
“郑总。”苏文见鬼一样地打招呼,我这不是做梦吧?这家伙疯了?一大早跑这来干嘛?
郑吴雨笑的风情万种,苏文立马仰头望天,不让鼻血飙出来。
郑吴雨道,“你总算来了,我可等半天。”
阳光恰好,温度适中,干燥而温暖,苏文和郑吴雨并肩坐在公车偏后,苏文偶尔会看到清晨的阳光在郑吴雨完美的脸上投下一片片剪影。
郑吴雨就任着苏文不时地偷瞧他,俩人之间一片静默,却不显尴尬——苏文早习惯了他那副棺材脸。平时的工作中,娘娘也总是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其实娘娘自己特享受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只是今早起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觉着,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少了些人气?
他知道杜杰和苏文住在红豆这,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便站在这公车站下等了一早上。
“老总,你坐公车上瘾了?”
“不,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上班而已。”郑吴雨惬意答道,那表情,别提多销`魂了……
下一站,上车的人骤然增多,苏文站起身给一抱小孩的妇女让了座,自己站在郑吴雨旁边,双手撑着前后座,挡住了身后嘈杂的人群。
妇女笑着道谢,随意和苏文聊了起来。
郑吴雨看着这一切,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活,和陌生人随意地聊天,给弱者让座。这样的苏文,浑身似乎都泛着柔和的光芒,让人想好好地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