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湾很嫌弃:“听起来像家庭lun理连续剧,那种豪门y-in私类型的,是不是涉及了遗产分配?万一子孙后代打起来,需要我劝架吧?我一个外人听了他们的丑闻,也很容易被他们打的,拜托,我不是居委会大妈,我就不去了。”
“关于人身安全这种事我不能确定呢,不过他的开价是七位数人民币……”
白千湾当即改口:“啊?这个单子我接定了。请把这位客户的联系方式发给我,谢谢,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七位数!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捏着这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白千湾开始闭眼哼唱:“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踩到我了!”人彘尖叫。
砰。
在踩到人彘鼻子之他迎面撞上一只鬼。
男鬼魂身材高大,鼻歪嘴斜,形容猥琐,像卡通人物。
男鬼吓了一跳,扶住他:“你没事吧?”
“很糟呢,没有死。”白千湾遗憾道。
“啊,那太好了,”男鬼松了口气,“他们跑去找客户了,这群冒失鬼。”
“客户是什么东西?”
白千湾并不理他,在玄关脱衣换鞋,自信满满地出门了。
男鬼对着空空如也的门口说:“就是雇了一群鬼来阻止你自杀的土豪客户——”
“什么啊?”人彘在地板上像一条海豚似的蹦跶,她认为这是在锻炼肌r_ou_,死得太久,鬼魂的肌r_ou_很容易僵硬,“什么阻止自杀的客户?”
“就是,那一群鬼不知道在哪里遇见一个很有钱的人类,人类要求他们阻止白千湾自杀,按天数给冥钱,价格很高很高,总之他就是不想白千湾好过吧?这么一想,小白好可怜,连死都做不到。”男鬼抠出一只眼珠,在嘴边哈了一下擦了擦。
“只是不想他死而已,怎么就成了不让他好过?”
“因为就是在和他作对啊,不信你问白千湾,他肯定也这样想。”
“我看你是和他混在一起太久,傻了吧。”人彘发出吃吃的笑声。
“可是白千湾自杀了这么多次,每次都是快成功的时候被鬼魂抢回来。跳楼的时候被鬼魂拽住腿、上吊的时候被割掉绳子、吃安眠药的时候也被扔掉药片——他也很痛苦啊。”男鬼把眼珠子装回去,“杰斐逊说了,‘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地狱才是小白的幸福彼岸,至少他现在是这么想的,要是让他知道有人一直妨碍他自杀,怕是要打起来。”
“所以,那个客户是谁?”
“哦,他叫——”
作者有话要说:
人彘: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
第2章 第 2 章
2
“他叫……?”
想不起来了。
人来人往的B市X区街头,白千湾陷入了自责的沉思。
他之所以会这么穷,一定是有道理的。
比如说,记忆力太差、丢三落四、消费观失衡等等。
记忆力首当其冲。
他先是记住了客户的家庭住址、手机号码,却忘记了姓名。而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已经在晚高峰的冲撞中被风拽走了。调皮可恶的风。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打电话吧。
22世纪的华国,倏忽流行了起来公共电话机,这个消失了近乎一个世纪的古董突然被擦亮整装重新出现,必然有点缘故,不过这不是白千湾关心的事情。电话机对他来说很有用途,它是个匿名电话,拨给客户的电话都是一次x_ing单向的,不用担心客人回头打给他这种烦恼。
主要原因是家里的电话机天天都有鬼来电,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客户、哪些是鬼了,干脆就不要接客户电话好了,一切都转j_iao给中介,联系也是单方面的。
电话通了。
“你好。”一个年长女x_ing的嗓音。
“您好,我是和您联系过的通灵师白千湾,我现在准备上门。”
“现在吗?有点突然,人还没有齐,要不,请你先过来喝杯茶等待一下吧?我这就与他们联系。”女长者的声音很惊讶。
不是说越快越好吗?
白千湾疑惑地说:“好的,我现在打车过去。”
“嗯,好的。”
“对了,冒昧问一句,您的姓名是?”
“如果你是说这个手机号码的话,他叫宋弄墨。”
……
这个名字好熟悉。
青ch.un陈旧的气息骤然迎面而来,混合着仓库皮革的气味,把他冲了个踉跄。大街上,白千湾的身影略微摇晃,头上的肿包也隐隐作痛。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名字他好像见过。不是刚才见过,是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也许要追溯到他仍未正式入行的时光。
一时半会白千湾也想不起来,于是作罢了。
出租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但有两只鬼。一只骑在司机头上,由于车顶到头顶的位置很窄,于是身体被扭曲压扁,脊椎骨从背后戳出来,整个人呈现一种被塞在罐头里的状态。另一只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自己的头,嘴里有鱼腥的气味,大概是死前吃了生鱼片吧。
重新反刍起来宋弄墨这个名字,白千湾的脑子很快运作起来,但好似一台中毒的电脑,只能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读取出有限的相关片段。
中介不曾提到过这位宋弄墨客户的x_ing别,于是他只能称呼此人为“宋弄墨”,白千湾平常与客户沟通时,更倾向于用“X先生/X女士”这种说法,因为看起来更附庸风雅一些。他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很感兴趣。
宋弄墨,一个古色古香的名字,不知为何,从中毒电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晴雯撕扇这个片段,然后才是一位女子研墨、红袖添香的情景。天知道晴雯和弄墨有什么关联。总之,他认为这是个女子,也有接电话的人是一位年长女x_ing的潜在影响。
不过一直以来白千湾的运气都说不上好,所以这位宋弄墨搞不好是个男人也说不定。
“最近的灵异事件好像变多了。”出租车司机忽然忧心忡忡地说道。
司机是城市中对灵异事件最敏感的人群之一,职业所致,他们经常接触各类人和鬼。都市传说也常常从这些年长司机口中传播,与他们打j_iao道,也是白千湾业务的一部分。
“你经常开夜车吗?”他问。
“最近不开了,前阵子有个兄弟,在半夜碰见一个旗袍孕妇,本来不想接的,但她快生了,身上都是血。结果开到医院门口发现人不见了,吓得够呛。”
“你那位兄弟做了好事,”白千湾说,“那位孕妇大概是生产过程中来不及到医院才去世的……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吧。”
“是这样吗?”司机将信将疑。这时,他头上的罐头男孩往他头上砸了两拳。他露出头疼的表情:“我挺怕这种事的。”
“最好到庙里拜一拜。”说完,副驾驶的头颅忽然朝他呲牙,嘴上的口型是叫他别多管闲事。
怕你啊。
白千湾也咧开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虎牙。
宋宅到了。
这是一栋地处昂贵别墅区的豪宅,不必说,出得起七位数通灵费用的宋弄墨必然不是他这样的贫穷平民。
结实高大的红砖围墙将别墅环绕怀抱,中间一道镂空沉重的扇形铁门。手指刚刚触碰到铁门上门铃和通讯传达器模样的东西时,铁门后忽然走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说:“您就是白千湾先生吧?”
“是的。”
门缓缓打开。
绿野林间的小道从庭院铁门穿梭到了别墅正门,期间白千湾目不斜视,身旁高耸入云的杉树、音乐喷泉、大马士革玫瑰花丛、林间忙碌的园丁、池塘锦鲤……他在心里流下穷困的泪水。又一扇大门为他敞开,他一进门,就被光可鉴人的地板和头顶璀璨的水晶灯闪到了眼睛。
“请上二楼。”这位不知身份的男子如此说道。
旋转楼梯一路向上,白千湾的心情一路沉重,越发沉重,七位数,也许还不及这个楼梯的造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