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千湾恰好合上眼睛,眉头微微颦着,什么也没有说。
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不喜欢?
宋弄墨虽然略微失望,但也不再追问了。
他下了楼,穿过客厅,恰好门突然开了,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是三十来岁的年纪,瘦高个子,脸型瘦削,长着与白千湾相似的眉毛眼睛。宋弄墨怔了怔,骤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忙说:“白叔叔。”
“千湾的同学吗?”
“对的,”宋弄墨说,“他不舒服,我送他回家,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白骋颔首,往楼上看去。
他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袋子,看着沉甸甸的。
“猪r_ou_。”白骋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
宋弄墨说:“那我先走了叔叔。”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站在门边望着他。
“宋弄墨。”
“少见的名字,”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去吧,早点回家。”
……
白千湾听罢奇道:“你居然趁我喝醉做这种事?”
“这怪我吗?我问过你的意见了。”宋弄墨冷不丁被他倒打一耙,笑着在他脸上掐了掐,“而且,难道不是你先的?”
白千湾歪着头:“好嘛,我的错。你和我爸爸居然见过?”
“就这一次。”
白千湾说:“关于学校的事情,我只和他提过‘超自然事件社团’,你应该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我的同学了。”
之所以他会提到社团,还是因为白骋也是y-inyá-ng眼。恰好那几天不断有鬼魂找上门来说自己的坟墓被一中学校的几个小孩打扰了,其中有白骋的儿子。白骋问起他这件事,他只好坦白是社团活动坟头探险。
白千湾看了看陈旧的卧室,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家里这种情况,很明显,白骋这些年压根没有回来过。
回B区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白千湾越坐越困,在副驾驶上眯了一小会儿,睡醒了发现车还堵在高架桥上。
“换个地方住吧,B区好容易堵车啊。”
“回A区?”
“随便。”
结果宋弄墨还是把车开回了B区的公寓。
站在电梯里腾空上升的时候,白千湾忽然惊醒。
B区……公寓……
这难道不是鬼魂们说的“客户”的地址吗?
“原来你不是查案子的时候找到我的?”他问。
“比这早一点。”宋弄墨格外坦诚,“你才发现?”
“……什么时候?”
“某起离奇自杀案……然后发现你在同一个地方跳过楼。快一年了吧。而且你还开直播,很容易判断你的动向。”
“所以你雇佣鬼魂们阻止我自杀?”
“对。”
“……你平常也看我直播?”
“为了让你有钱吃饭我天天在直播间打钱。猜猜哪个id是我?”
“……皮卡丘。”
该说宋弄墨用心良苦还是说他变态跟踪狂好呢?
白千湾的眼睛眯得像猫一样细,他打量着宋弄墨——衣着光鲜,相貌俊美。
他以一种莫名遗憾的口吻说:“其实你也不正常啊,为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要问‘为什么’?”宋弄墨拈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个人习惯?”他困惑地偏了下头,“不过,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有责任心,把监管潜在杀人犯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
“不忍心。”
“你关着我,是因为不能接受我有出去吃人的可能x_ing吗?而且你害怕无辜的人出事?”
白千湾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继续刨根问底。
“算吧。”
“我的危害x_ing有这么大吗?”
说完,白千湾哀怨地抱起猫,唉声叹气着钻进主卧。
宋弄墨曾经以为白千湾就是人如外表的病弱少年,分开九年之后,已经明白这完全只是假象。他已经完全褪去白净的表现,露出食人族的獠牙……
他凝视着放在地上的镣铐。
不能接受?害怕?
如果不以这种理由,他又如何把白千湾永远留在身边。
第54章 第 54 章
54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已经恢复记忆了,白千湾入睡后却仍时不时梦见少年时代的恐怖故事。
梦境也是与时俱进的,这一回,白千湾见到的是白骋的身影。
眼前是一格一格的水泥楼梯,因为酒醉之后的晕眩感未褪,他宛如踩在秋千上一般只觉脚下的东西正在左右摇晃。
好不容易抵达了饭厅,他趴在桌上,往盖着盖子的碗盘上嗅了嗅,只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卤味。白千湾不喜欢吃这种调料味很重的东西,他皱了皱鼻子,起身躲开了。
“身体不舒服?”白骋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头疼,”白千湾一头钻进厨房,打开了冰箱,“有别的吃的吗?”
白骋脚步一顿。
“不吃卤r_ou_吗?”
“不吃。”
冰箱里是一袋子生r_ou_,粉白/粉白的,瞧着得有好几斤。
“猪r_ou_吗?买这么多吃不完吧。”白千湾说。
白骋又回了厨房,在炤台上端了锅子:“留给你加餐的。”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带回去给阿姨吧。”他关上冰箱门,一回头,白骋正把炤台上冒着热气和卤味的煮锅往外搬。
“吃吧。”
白骋从来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
白千湾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两块就行。”
饭厅里,白骋拿了只碗,在锅里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递给儿子。
“五花r_ou_。”白骋说。
切成整齐片状的五花r_ou_静静摆在碗底,因为卤水的滋润外表已经是油亮的棕色,大概是因为太饿了,白千湾忽地觉得这卤味混着猪r_ou_的香气芬芳扑鼻。
“好吃吗?”
“还行吧……”
白骋满足地笑了笑,眼角泄露了几丝皱纹。等儿子吃完卤r_ou_,他收拾了碗筷在厨房洗碗。白千湾晃晃悠悠地在炤台边上晃d_àng,他也不帮忙洗碗,就在厨房到处转。停在桌上那锅卤猪r_ou_前,他用大勺子一边搅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多r_ou_啊,我根本吃不了……这是什么?”
勺子里盛着一只奇怪的东西。
半圆形,像一个圆饼被切成了两半后的上半部分,但又不是平面的状态,背部微微鼓起,边缘整齐地向内卷,中间还有像贝壳一样凹下去的地方,因为积满了卤水,他看不太清楚。
白骋看了一眼:“这个啊,是猪耳朵。”
白千湾撇撇嘴,万分嫌弃:“我不要,留给你吃吧。”
如往常那般,白骋洗完碗,在厨房捣腾了很久,白千湾上楼睡觉,他则出门上夜班。
也就是这天之后,他没有再回来过。
数r.ì之后,警察叩响了白家大门。
被问到阿姨的行踪,白千湾摇头:“我很久没见到她了,这阵子她没过来。”
“你父亲呢?”
“前几天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联系?没有。”
警察走后,白千湾盯着炤台出神,鼻尖一股卤r_ou_味隐隐蔓延,他的心宛如坠入谷底。不仅那锅卤r_ou_不见了,冰箱里的那袋子猪r_ou_也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