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包子)下——凤无夕【完结】(58)

2019-04-16  作者|标签:凤无夕

“清洄,别说对不起。”顾松知半侧过脸,眼神温柔,“我最不愿听你说对不起。”

尤清洄定定的和他对视,半晌,转开目光,悲哀与现。

“清洄,顾盟主可是醒了?”陆先生的进入打破了房内低落的气氛。

尤清洄胡乱的收拾起心情,“是的,陆先生。”

看到尤清洄发红的眼圈,陆先生怔了怔,却没有深究的意思,反而问顾松知,“顾盟主觉得身体如何?”

顾松知笑了笑,只回了四个字,“强弩之末。”

陆先生微愣,似乎没想到顾松知能够这样洒脱,却还是委婉道:“顾盟主何需这样自暴自弃,凡事没有必然,或许在你不知道时,事情便有了转机。”

尤清洄闻言眼前一亮,“陆先生可是有办法?”

陆先生暗地里摇头,只是安慰人的话而已,口中却道:“待我再给顾盟主仔细瞧瞧。”

说罢,便坐了下来,一边替顾松知把脉,一边细细询问他详情。

顾松知倒也配合,一一答了。

时间缓缓流逝,陆先生虽表情未变,内心却已是有了判断,顾松知这病,怕是无药可医……

尤清洄在旁等的焦灼,好不容易待陆先生停了,他便急急问:“如何啊陆先生,他还有没有救?”

陆先生沉默了一下,没直接浇灭尤清洄的期望,只道:“容我再想想。”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懂了,这多半是没戏的意思,尤清洄方才燃起的几丝期许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反观顾松知,却面容平静,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劳烦陆先生了。”尤清洄轻声道。

陆先生叹了口气,拍拍尤清洄的肩,“多陪陪他吧。”

又恢复到两个人的空间仿佛一下子空落了许多,尤清洄坐回顾松知床边,默默然。

顾松知笑道:“清洄,虽然我很高兴你为我流泪,但我更愿意看你笑的样子。”眼神渐渐变得认真,“这也是我本打算将这秘密带人土里的原因,只是没想到,阎王这么快,便要来收我……”

尤清洄定定的望着他,眼里盛满了哀伤,“我不明白,既然明知道那功法需得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为何你还要沾染?武林盟主真当这样重要么?”

脸上的笑意淡去,“那是……我父亲的要求。”

尤清洄猛地抬眸。

顾松知苦笑,“在他看来,性命,比起武林第一,差之千里。而我,生为顾家人,死为顾家魂,他的要求,我必得做到。”

尤清洄愣愣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我也这样想,觉得他害了我娘还不够,连我也不放过。要知道,像殷傲遗那般的武林奇才或许几百年也出不了几个,我没有那份运气,资质虽不差,却也没好到那种地步。我天分不够,他便逼我练那鬼劳子的功法,非要我夺得武林盟主的位置,给他脸上添光,所以我很恨他。后来我渐渐懂了一点,他不过是把家业看得比什么都重罢了。他这个人死板要面子,觉得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便一定要一代代传下去,发扬光大,一代更比一代强,否则百年之后没脸到地下见他们。”

尤清洄摇摇头,还是不能理解,天下竟有如此狠心的爹。

顾松知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过往恩怨,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追究的。

过去,他确有他的苦衷,现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算不算的上是很严重的惩罚?

正当尤清洄决定暂时压下心中的沉重,陪着顾松知好好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时,却没想,第二天顾松知便给他来了个人去楼空,只余一封单薄的信孤独安静的躺在桌上。

此生唯爱—尤清洄亲启

清洄,很多话我没能说出口,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而不是把它带进黄土,九泉之下也懊悔无比。

没与你说,其实自你离开后,我便开始想你,想着想着,就过去了很多年,想你也成了习惯。我那时想,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有点刻骨铭心的回忆,而不是就这么空落落的一个人过完一生。

每一次,我在街上看到有身形和你像的,便会情不自禁想,会不会是你,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我想若真是我的清洄,那我就偷偷看上一眼就好,偷偷看一眼我就走,事实总是证明,我想太多了。事实也真的证明,我太过高估我自己了,活生生的清洄站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还能控制住我自己。

那时在傲因宫再见到你,我只想不管不顾冲过来抱住你,告诉你,我好想你,想得都快死了。当时我就想,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可不可以,就这么任性一次,能够看着你,在我最后的几年里,可以一直一直的看着你,哪怕你讨厌我也好,不理我也好,至少我下去的时候能有多一点和你一起的回忆。可我还是退却了,不想你见到我油尽灯枯形容惨淡的模样,在你的心里,我应当永远那般风姿飒爽,无赖泼皮。

清洄,你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我一直希望,可以死在你后面,我怕你走的时候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送你最后一程,我怕你伤心,虽然我死时也不知你会不会难过。但是,清洄,现在我后悔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的,在我走之后的很多很多年以后,在你忘了曾经还有我这么个伤你至深的人时,还能活的好好的。

无需铭记,只要我曾经出现在你生命里,足矣。

永远爱你的顾松知绝笔

顾松知走了,毫无预兆的走了。

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生命最后的时刻都自私的不肯留给他。

不是没想过要追过去,只是终究没迈出这一步。

陆先生说:“尊重他的决定吧。”

尤清洄决定尊重他,既然他想逃,不愿见他,那他,应当成全他。

顾松知走了,花母谷日升日落,忙忙碌碌,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心绪澎湃时,会想起他,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会不会撑不久只是离开他的借口?

他宁愿他在骗他。

罗度说:对一个人的眷恋有多深,就看他离开后多久你才能放下他。

好像有点道理。

殷傲遗还是那样,疯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只知道犯傻犯痴嘴里念着“尤儿对不起”,稍好一点的时候,也只识得尤清洄,一直黏着他,把所有他认为好的都捧到他面前,包括他的心。

无论尤清洄理或不理,都保持着一腔热忱,诚挚真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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