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这片四季如春,能将绝望和痛苦尽数洗去的花海, 我……去过。’
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便这么呢喃着。
还真以为去了梦中的那个永远不变的仙境, 意识真是模糊不清。因此, 在现实之中把他轻手搂紧的梦魇低笑了两声,笑声里满是轻松的愉快。
‘明明知道这就是现实, 我居然会觉得,这简直像是一个梦……哎,不行,这样下去,我都要忘记自己是更喜欢沉溺于梦境的梦魇了。’
从人类的梦中吸取精神力, 以此作为自身的养分, 这才是梦魇应该做的事情。
可他现在做的, 却又是对自己“毫无好处”的事。不是基于某个明确的目的, 而是更为纯粹地, 想要拯救一个人——
没有私心。梦魇在事后严正声明。
他绝对没有任何私心,不会趁着一时不慎遭了暗算的爱人晕晕乎乎, 就对他这样那样虽然很想做的咳咳咳的坏事儿……不对, 情人之间, 做这种事情应该很正常一点也不奇怪吧?!
不行不行,赶紧把有些不对味儿的念头打住。
结束了前面的胡思乱想。
很快,在仍旧没有完全清醒的青年身边,梦魇单手支撑起身体,白发从他的脸边无声地滑下,垂落在金发青年紧闭的眼睑前。
他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面庞,紫眸温和,又明亮,像是淬进了夜空中最夺目的星辰。
‘放心……我就在你的身边。’
一边述说着,仿佛承诺着什么。
梦魇一边俯下了身,先前还在低语的嘴唇贴在了爱人微张的唇边。
纯白的发梢就此堆叠在被他垫在青年身下的长袍上,与其混为了同一个颜色。
……
……
“……您……您!都做了什么……啊!”
往日温润平和的嗓音,竟在此刻染上了一分格外明显的气恼。
西里尔现在很茫然,很错愕,很震惊……
以及——相当,特别,非常地困扰!
他对之前大概相当长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居然毫无印象。
最后的记忆截断在他从坑洞里艰难爬出来,遇到魔术师,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唔,那时的心情还跟此时有点像,都是免不了的气恼,也不知要去怪谁。
当时说了什么?
他说了自己的情况,好像还顺带提了一句,虫子执着于钻进他的肚子。然后,魔术师为他解惑,这些虫子其实是把他当做了女x_ing,想要……
“……”
……嗯?!
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在这一刻被线索串联起来,一下子回笼了。
西里尔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唰地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被挡住的脖子以下的地方,应当也红得仿佛要滴血。
“……等、等一下!”
他呆了大约有半分钟,方才再一次回神,接着便像是整个人都被烤熟了似的,以最快的速度试图远离还挡在自己身前的白发魔术师。
没错,梅林还覆在他的上方。
倒是没有直接压到他身上,但魔术师的双腿跨开,正好跨在他的腰边,两手撑在他的脸边,只要头微动就会碰到的位置。
这个姿势,也符合西里尔曾说过的“居高临下”的标准。可是,如今的魔术师——
把一汪y-in影投映在他的全身,如同把完完全全,他罩在了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但这个勾着唇,弯着眼眉的魔术师却并不会给被“俯视”的人带来任何冰冷或是傲慢的感觉。
因他纵使面容隐藏在浅浅一层y-in影里,笑得也是那么好看。眼里全都是所凝望的那道人影,没有多余的存在,如此专注。
“嗯?亲爱的,你说等什么?”
这只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看着就撩人起来的梦魇出声,嗓音加了糖一般的甜,仿若真是尝到了很值得回味珍藏的好事儿。
被他带了一点点沙哑的声音一撩,若是别人听到,免不得会心头发颤,心神也跟着丢掉。
然而,西里尔的神智就是这么坚定——不,倒不如说,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关注魔术师长什么样子说了什么话。
事到如今才反应过来刻印虫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他,已经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到窒息,浑身都冒出了蒸腾的白汽,恨不得下一秒就让自己蒸发掉不要存在了!
“您——为什么不动呢!麻烦,请您,让一让!”
“噫?!”
梅林只发出了一个震惊的音节,就被羞愤欲死的他的公爵阁下拧住肩掀翻,全然没有顽固挣扎的机会。
砰地一声,魔术师就到了硬邦邦的地上,背大概被砸得有些疼。
如果是平时,就算再不高兴,西里尔也会认真地跟他道歉,反省自己或许用得过度的力气。可现下,没有顾忌那么多的精力了。
“…………天呐。”
“怎么会,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也太……”
没有庞大遮挡物的妨碍,西里尔顺利地坐了起来。
挣扎了一下,没能一鼓作气站起,他也不继续逞强了,哀鸣般地长叹。
继而,他把手盖在了自己的眼上,脸迈进了蜷起来的膝盖后方,只有从侧面,才能看到没有被挡完的他的下半张脸。
许久都没有声音。
西里尔把脸埋住后,一时间都再无动静了。
梅林撑起来,一眼看见爱人这幅写满了生无可恋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他以为西里尔是在害羞,顺带生他的气。可是,仔细一想,他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做吗,根本不用心虚——没错,的确不用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