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面不改色地扯谎,挥着手又催大家赶快,同时牢牢地盯着马车前面和旁边的帘子,不让它们有被掀起来的机会。
老太太也是想不到别的,一时间还真被他糊弄住了,马车在大家的簇拥之下,风风火火地就离了这里。
“不是,他们就这么去了?”
堂堂静王殿下在这里,竟就这么视而不见,一众王府侍卫看得是目瞪口呆,青茗也万分地不解地发了问。
“他……”
睿平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是怕惊到老人家吧。”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惨,方老夫人又有些年纪了,很难说受不受得了。
为着祖母的身体,他就担了这干系又怎样?
横竖他刚才出过手,占了份功劳,自己也不好计较什么。
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昨天还跟他称兄道弟来着。
盯着方彧渐渐远去的背影,睿平看他的视线头一次带上了温度。
只是一转眼看到了那辆马车,他的眸色忍不住又暗了下来。
此番他们两边都是低调出行,用的只是普通不打眼的马车,还正好一个颜色,乍一看就是一个样子的,再加上所带的人数目也差不太多,极容易混淆,所以果然是因为方彧,他才赶上了这场无妄之灾吧!
偏他还不能说什么,甚至不能给京兆尹压力,真把事实真相给查出来。
虽说想要方彧命的可能远不止一拨,抓住了一个总还有旁的,可总有个杀j-i儆猴的效果在那里,万一吓到了其他人怎么办?
他还指着他们再接在励、乃至变本加厉呢,眼下能兵不血刃解决方彧的办法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但这么一来,自己竟就只有闷声不吭吃下这个大亏!
想到这个,睿平不由大感扫兴,恹恹地吩咐青茗说:“回吧。”
“怎么,殿下不去景和寺了吗?”
青茗一愣:“方大公子不是说好了在景和寺等您?”
我管他去死!
睿平冷冷地在心里嘲了一句。
方彧可不知道自己被放了鸽子,都快晚上了,还在那等着呢,孤身一个,巴着寺庙的山门,简直望穿秋水,好不凄凉!
当然,他是有目的的。在被自己救了的对象面前抖威风、显摆救命之恩什么的还是小事,他很有可能遇到一个跟自己一样倒霉会被暗杀的对象啊,不趁机交流一下心得体会怎么行!
就算几率不大,就算彼此都比较矬没有太好的办法,也总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是,没准就会有什么收获,能收拾掉暗地里的那起子小人呢!
退一万步讲,互相吐吐槽,那也是减压的一种方式!
只是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没把人等到,方彧难免也有些焦躁了。
在他的逻辑里,这种命案是一定要让衙门里知道的,当时那处距离城里非常不近,一来一回,再加上了解经过,查验尸体等等,的确是要好久,可从大上午的一直磨叽到现在……说实话,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到底是古代,办事效率太特么渣了!”
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方彧忍不住在喉咙里抱怨了这么一句。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天色,这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山里头夜路可不好走,万一那边得到了消息,再派上一波人来……话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同命相怜的哥们,他可不能让他死了!
方彧跺了跺脚,打算下山去迎上一迎。
正待举步,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一点他期盼已久的动静。
不多一会儿,一队人马出现在了方彧的视线里,但并不是他期待的那一拨。
小小失望了一下,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上前打听:“喂……”
“大胆!”
几是立刻,车旁的侍卫就都把剑从剑鞘里拔出了一半,异口同声地喝了一句,压根就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的意思。
方彧不由一怔。
“那什么……”
一头回过神来,他不禁无语地捏了捏鼻子,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去:“我就想问个话,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谁还不是达官贵人了,在普通小老百姓面前抖抖威风也就算了,对着他这个晋平侯装什么逼——虽然他这个晋平侯只是将来时的。
而听了他这样的话,那些侍卫的反应却只是把剑更拔出了一些,其中有一人更是大声阻喝道:“止步,再往前走,斩无赦!”
矮油,偶好怕怕!
方彧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毛,偏又往前走了一步。
“哐——”
对面所有长剑,顿时全部出鞘,局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似乎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恶战。
方彧心里有点发毛了。
这特么到底是谁啊,这么牛逼?
就算是国公里的哪位,那也一样跟他同殿为臣(还是将来时的),没道理就能在他头上拉屎不是?
“咳。”
这时候马车里钻出个人来,他瞥了方彧一眼,身形突然顿了顿,随即就冷了脸,口气不佳地训斥起那些侍卫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给我把剑收起来!现在可是在景和寺里,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是!”
阻喝方彧的那个侍卫立刻躬身领训:“属下鲁莽了。”
接着又听到一声齐齐的“哐——”,那些剑全都回到了鞘里。
“见笑了,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太容易紧张。”
那人下了车,三步两步走到了方彧的面前,笑问他:“你刚才说要问话,是想问什么?”
“哦。”
方彧认真看了看他的脸,只看出他大概二十几岁,实在没能想起来是谁,也就不管了,如实回答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之前路上遇到过跟你们差不多一样的一个车队吗?嗯……人数应该已经没你们这么多了。”
“并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我们在路上没遇到过任何人。”
“这样啊。”
方彧脸上不由露出些失望。
“怎么,你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那人关切地问。
“也不算。”
方彧挠头:“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说起名字,”
那人笑笑:“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方便告诉我知道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
方彧爽朗地说:“我叫方彧,方圆的方,彣彣彧彧的彧。”
说完,他自然而然地反问了一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么……”
那人一笑:“我叫李睿安。”
第5章 第4章
李睿安?
李可是国姓。
卧槽,太子睿安!
方彧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眼睛瞬间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太子好笑地伸手触了触他的眼皮:“看来你已经知道孤是谁了。”
是知道了,也明白过来了,这位的确可以在他头上拉屎,并且是想怎么拉就怎么拉。
可他这么大个人物,不好好在宫里呆着,没事跑景和寺来干什么,话说这里的皇孙贵胄不都是深入简出的么?
方彧嘴里开始发苦。
“明天是孤已故母后的忌日,因此孤禀了父皇,明日要为母后念上一整日的经。”
太子似看出了方彧的疑问,淡淡道。
说着他携了方彧的手往寺里走:“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就随孤一道进去吧。”
方彧可不敢这么托大,他反手一错,托住了太子的胳膊,又稍稍往后退了半步,恭敬扶着太子慢慢往里走。
实是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好把服侍老太太的劲头拿出来了。
太子倒也受用,因此只笑瞟了他一眼,就随他去了。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起他今年多大了,来景和寺为的是什么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来。
方彧就回已经十七了,陪家里老太太来上香云云。
太子没能盘问多一会儿,很快有一队打扮得相当整齐的和尚从寺里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他们,忙匆匆迎上,跪下磕头:“鄙寺迎接来迟,还请太子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