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们。”
太子和煦地朝他们笑笑:“是孤来得早了。”
而后他转过头来,轻轻地拍了拍方彧的手背:“这次孤不太方便,下次再找你说话。”
“是。”
方彧如蒙大赦,忙收回双手,又退后一步,恭敬地站到了一旁,躬身送太子离开。
太子又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对那些和尚说:“都起来吧。”
“谢过太子。”
和尚们纷纷起身,各自就位,簇拥着太子往里走。
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太子突然又回过了头来,笑对方彧说:“你若得了闲,也只管往我那里去,现在我大半时间倒住在外头。”
太子在宫外也有府邸,这方彧是知道的。
但是他只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又怎么肯上赶着往前凑?
权利漩涡往往最是危险,而他的理想不过是做个太平侯爷,才不要轻易涉足其中呢!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方彧只虚虚又应了一声:“是。”
后来方彧回到老太太身边的时候,也没提起这件事。
本身太子这样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人打扰,他这也是成全他的孝心,算不得什么失礼。
之后两路人马也算相安无事,太子念足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经,第二天连夜就下了山,方彧他们却在这里整整呆了三天,这才慢慢地回去。
一等回到侯府,方彧就彻底收了心,除去常常指使方墨跑去给京兆尹施加压力外,每日不过读书练剑、逗鸟赏鱼,闲了就去刷老太太的好感度,最多再调戏个把丫鬟——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彻底出孝之前都老老实实的,绝不给那些人半点机会。
其实他也不一定非要出去玩,上一世他根本就是个穷废宅,一窝一整个星期都不出一趟门也是常事,先前只是因为刚来到古代,一切都很新鲜,才想多出去走走看看而已,如今再拾起这基本功,他也做得有模有样,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结果才刚猫了没两天,他就收到了太子殿下的帖子,邀他某日亭湖泛秋。
方彧顿时大感棘手。
“还是回了吧。”
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拒绝。
“那可是太子!”
方墨小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我这不是还在孝里么?”
方彧摊手:“国法家规定了,随便出去不得。”
“这……”
方墨不敢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拿眼神看他:您自己信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明面上的确无法违逆,但实际上有几个人能完完全全遵守?
那可是整整三年!
方彧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实在太扯,但他是真的不想赴约
“总之你就帮我这么回吧。”
他不耐地挥了挥手。
“我回啊?”
方墨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吭吭哧哧道:“这……不太好吧?”
“让你回就回!”
方彧板下脸来,无情地镇压掉了他后续一连串要劝的话。
他还能不知道不亲自回帖会显得对太子不敬?
也是没办法才会这样。
当日他从原身这里得到的就只有武学方面的能力,相关文学方面的,是半点也没能继承到,因此眼下他只要一提笔,就妥妥会露馅!
当然太子并不知道他的笔迹,他也可以把方墨支开再写,但还是会丢人不是。
那笔狗爬的字且不谈,回帖格式他都不知道好么,更别提文采什么的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且就这样吧。
方彧也烦不了太多。
不过在方墨写好之后,他还是仔细地看了一下,一半检查,一半偷师,好歹囫囵学了些,也算是为以后做准备。
然而回帖才投了没多久,太子那边又有帖子来了。
内中再三言明,这亭湖泛舟只是散心,并非宴饮,不会坏了规矩。
方彧还能怎么办,就只好应了呗。
这一日天气大好,因此尽管方彧刚出府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大痛快,等到了亭湖边就已经跟天气一样,只剩下一片晴好了。
“这里。”
太子已经到了,在画舫里向他招手。
方彧连忙过去给他行礼:“请太子殿下的安。”
“在孤面前,无须多礼。”
太子亲热地托住了方彧,不让他真拜下去。
方彧也就顺势停了下来。
很快两人分宾主落座,画舫也晃悠悠地朝湖心而去。
一壶清茶,几碟点心。说是散心,还真的就是散心,画舫里再没有别的人,也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宴饮的东西。
太子提起了茶壶,亲自为方彧斟茶。
“不敢!”
方彧忙站起身来。
他在伸手夺过茶壶自己来和就这么垂手站立一旁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太子就已经倒好茶了。放下茶壶,他笑怪了一句:“先前孤不是说了,无须多礼。”
方彧只好又坐下,心里头很有些想不明白,他这样礼贤下士,为的究竟是什么。
晋平侯这个爵位,当初的确是因为军功得来的,但大炎朝传承已久,兵权经过一代代皇帝的努力,早已完全落在皇家,所以他身上其实并没有让人迫不及待想要拉拢的价值。
要说看中了他的才能,这也不大可能。
老晋平侯死的时候,原身才刚十四岁,根本来不及显露什么声名。
再等晋平侯身死,更是阖府都低调了起来,原身也就只好继续默默无名下去了。
太子哪来资料,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又或者原身当真有过经天纬地之材,不巧还被太子知道了,但现在也没什么用了啊!
他身上剩下的,就只有一把子傻力气而已,打架斗殴还成,辅国治世必须不能!
会不会一会儿他就会拿时政之类的来试探他?
要是自己答不上来,他是会当他不识相,还是会看破他的来历,要把他当成异端,架起来烧?
方彧一时坐如针毡。
太子却绝口不提政治方面的事,连庶务之类的也半点不提起,只道:“这是刚下的秋茶,不是什么顶顶好的东西,胜在新鲜,你且将就喝一些。”
又推荐说:“这几样点心不错,并不是宫里的,是我特特找人在市面上寻来的,都是传承了好几代的东西,也算久经赞誉。”
方彧只好顺着他的话且吃且喝,再全不是滋味地赞上那么两句。
太子笑看着他,跟着吃了两块,又说起其它的民间小吃来,进而又延伸到民间工艺并娱乐活动上。
这些话题都比较接地气,偶尔也有方彧能c-h-a上嘴的,他便接上几句。
这么一来一往的,渐渐就热闹了起来,先前的那些担心,慢慢也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等后来说到戏曲的时候,方彧已经完全嗨起来了。
他n_ain_ai是票友,对黄梅戏可以说得上是钟爱一生,他又是他n_ain_ai带大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算小有兴趣。
这黄梅戏,正好又跟这大炎朝的平京戏对上了,要算不同时空的同一剧种,连有些经典唱段都能合上。
方彧一时兴起,喉咙不由有些发痒:“要不我给你来一段?”
太子顿时眉开眼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方彧便清了清嗓子,唱起了自己最得意的一段:“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是的,他唱的是旦角。
耳濡目染嘛,他n_ain_ai一直唱的就是旦角,孙承n_ai业,唱得自然还是旦角。
清越的声音,迅速在湖面上铺陈开来。
睿平远远听到了,有些不太真切,将信将疑地问了青茗一句:“这是……方彧的声音?”
“……是吧?”
青茗也不太敢肯定。
睿平便吩咐画舫靠过去些。
待到近前一看,何止方彧,连太子也在!
作者有话要说:
脑子里在魔x_ing循环那段戏……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第6章 第5章
睿平面色瞬时一冷,沉声喝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