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啦,娘娘说不用走这一遭了,”福来落了一枚棋子,“唉,娘娘可比我亲娘对我还好,我今日回去,我娘也没给新衣裳,还把我的棉裤扣下了,要改改给弟弟穿,幸好娘娘送了冬衣,否则我还怎么干活儿啊……”
福来的眼神里涌起淡淡的惆怅,舒星弥知道,原来他回家一趟也不怎么愉快。
“你娘心真狠。”舒星弥好歹没被爹娘把棉裤都扒走,就是被弟弟指着鼻子骂了几句。
“哈哈,习惯就好,”福来挠了挠头:“你快去小厨房领年糕,每个人最多拿五块,我都吃光了。”
舒星弥去领完年糕,抱回来吃了三块,香甜软糯,好吃到流泪,他剩下两块,打算晚上去东宫的时候带着,万一夜里饿了还能充饥。
傍晚时,舒星弥去找师父拜年,四个师哥也在,都已经是小熬出头的太监了,最低也是副首领,舒星弥被四个师哥调侃了一番,相互认识了一下,以后办事好说话。
五个徒弟没人给师父一钱银子的节礼,师父鹤英则送给每人十两银子压岁钱。
十两,对舒星弥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堪比突然中了五百万的心情,他有想过师父会送压岁钱,但没想到是这么多。
沉甸甸、冷冰冰的银子揣在怀里,舒星弥顿时觉得十分有安全感,至少这段时间在宫里的生活是不愁了,不过有时办事需要打点、疏通关节,如果把十两银子用在这件事上,那就不够看了。
互相送过节礼,师父鹤英请徒弟们提前吃年夜饭,他笑着从柜中拿出一壶酒:“今天只有为师能喝,你们不许碰哈。”
“诶?师父平时从不喝酒的啊,今天是怎么了?”大师哥是最了解师父的人,师父很注重养生,是禁酒的,以往过年也没喝过酒。
“陛下赏的,不喝怪可惜的,浅尝辄止而已。”鹤英将酒满上。
舒星弥坐得离师父最近,师父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味道,不香不臭,有点类似中药味,但又混着些奇异的味道,这个味道飘忽不定,若有若无,如果不是离得近还真闻不出来。
舒星弥带着这个疑惑吃完了这顿饭,饭后,徒弟们帮师父收拾好残羹剩炙,四个师哥先走了,舒星弥留到最后,他问鹤英道:“师父身体还好吗?徒儿闻着师父身上似乎有药香。”
鹤英眉头一跳,他饶有兴味地望着小徒弟:“鼻子挺灵的,为师特意换过衣服才出来,你竟还能闻到?”
“只是不知是什么药材能发出这样的气味。”
鹤英垂眸叹了口气,无奈浅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药……”
“师父的意思是?”
鹤英略微浑浊的眼睛直视着舒星弥,似乎在纠结是说还是不说。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你可听说过五石散么?”
舒星弥登时一愣,吸食五石散之后会导致周身燥热、心生幻像、x_ing|欲大增,先前只是用来治疗伤寒症的,到后来配方经过多次改动,早已不是治病之药,而是害命之物。
鹤英看徒弟这反应就知道了,他把徒弟拉到切近,小声道:“陛下沉迷于五石散,不仅自己用,还要为师相陪,为师哪里敢抗拒陛下的旨意,只好也用了一些。”
“原来如此,所以师父才破戒饮酒的……用完五石散后,必得饮酒发散。”舒星弥顿时心疼师父,一把年纪了还得陪皇上他老人家作死,他目露担忧:“不过,徒儿更担心的是会有更多文官武将为了迎合陛下而吸食此物。”
和皇上拥有共同的兴趣,有助于投其所好,对于急求升官封爵的人来说,这是一条捷径,牺牲健康,却能换来权力、地位、金钱、美人。
鹤英点了点头:“的确是有,太子殿下屡次规劝陛下戒五石散,从前年劝到今年,陛下根本没听过,为师也无能为力。”
“师父,你身上还有五石散吗?徒儿略懂医术,也许可以勘破戒掉它的方法。”
“跟为师来。”鹤英走到里屋,将暗格内藏着的一小包五石散交给舒星弥:“徒弟,你可千万不能吸食,若是诓骗为师,便断绝师徒关系。”
舒星弥答应下来,揣了五石散,便离开了,他本想先把五石散放回自己屋里再去东宫哄太子睡觉,但师父的住处离皇上寝宫最近,皇上寝宫又离东宫最近,中宫就远了,这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舒星弥不愿迟到,便直接往东宫去了。
路上,他想找个地方把那包五石散藏了,奈何到处都是宫女和太监值夜,全是眼目,有任何可疑行为都会被逮起来。
舒星弥到了东宫,守门的太监一看是他来了,连忙打开门让他进去,太子嘱咐过他晚上要来的,再加上先前那些流言,在这些太监心目中舒星弥宛然是男宠般的存在了,哪里敢拦。
进了寝宫,太子正坐在榻上看书,见是舒星弥来了,扣下书站起身:“来得正好,本宫刚刚看到一篇有趣的文章……”
“殿下金安,”舒星弥行礼,抬头笑道:“是什么文章?”
太子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他的眼神明显变了,仿佛由温暖的春风化为寒冰铸成的利剑,声音也严肃起来,质问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舒星弥被太子的大变脸吓了一跳,佯装镇定抬起袖子闻了闻:“昨天洗澡了…”
“不是。”太子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你吸五石散了?小小年纪染上这个?”
他对这个味道极其敏感,一闻就能闻出来,而且这小内侍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这绝对是吸完之后喝酒发散来着。
而且吸五石散会让人皮肤苍白,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白呢。
太子内心极度失望。
“小的没有。”
舒星弥脱口而出,他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要不要直接把那包五石散拿出来,告诉他自己其实是要研究用的……?
“还狡辩?”太子冷着脸:“本宫搜搜身,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一把拽住舒星弥的衣领,领子上绣着的紫燕扭曲着,舒星弥本来身子就小,被太子像提小j-i一样扔到塌上,全身搜。
舒星弥本可以反抗,他可以一拳把太子捶得找不到北,但是…被搜身的感觉竟然有点爽是怎么回事?这种被蹂|躏的快感令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我难道是一个抖M?如果不是,为什么他的手法明明有点粗暴,我却这么舒服……?
太子的手探入他的衣襟,猛地从他怀里抽出一只红色小纸包,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人赃并获。”太子把纸包扔在地上,已经气得出离愤怒,五脏六腑在燃烧,他最厌恶这东西,竟然有人胆敢拿到他眼皮子底下,真真是不要命了。
“殿下,小的并不是吸食者,”舒星弥正色道:“小的是想研究五石散,目的是为了帮人戒掉它……”
太子的目光更加厌恶:“这个借口,父皇已经用过了,你们就没有新奇一些的招数么?”
舒星弥的内心宛如日了狗,皇上!你怎么能这么坑你儿媳妇!
第133章 不是太监是太子妃
舒星弥弯腰去捡那纸包,那可是他从师父那里拿来的研究样本, 太子一见他竟然还有脸拿, 更是气得一脚就把纸包踢走了:“你还有多少?全交出来,否则本宫要去你房里搜了。”
舒星弥被太子凶得低下头, 小声说:“殿下,小的是清白的,只有这一包了……”
“哪儿来的?”太子的语气冷硬如石, 和白天安慰舒星弥的时候判若两人, 五石散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犯。
小内侍今日出宫了一趟, 不知道他是从宫里买的还是宫外买的?无论是从谁那里买的,太子都要将那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还要将贩卖、制作这种毒散的人一网打尽。
国律明令禁止吸食此物, 一国之君却枉顾国法,这条法律便名存实亡, 约束不住一个人,就约束不住所有人,这个小内侍就是例子,简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舒星弥沉默不语,他当然不能说是从师父那里拿来的, 那岂不是害了师父么?而且他也答应师父会守口如瓶。
太子见他不肯说, 心中怒火又涨了老高, 几乎烧穿东宫殿顶, “怎么, 不肯坦白么?”
舒星弥抬眼直视着太子:“小的有办法自证清白,只看殿下愿不愿意采用了。”
舒星弥的眼神澄净而无愧,太子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内心的确有些动摇,尤其是这双眼睛还格外漂亮,更动摇了。
自己真的冤枉他了吗?
“什么办法。”太子的面色依旧y-in沉,言语却不像先前那样咄咄逼人。
如果真的有办法的话,他也愿意相信小内侍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开始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父皇,但得到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借口和搪塞。
“殿下只需要把小的关在东宫一个月,看犯不犯瘾,如果没犯,说明小的不是吸食者。为了避免他人与小的串通,殿下可以亲自看管小的,还有,小的要研究如何克制这五石散,也很需要殿下的帮助。”
这样就可以顺利同居了,舒星弥内心有些小激动。
太子一愣,这倒也是个办法,把他拘在自己身边,万一他犯瘾,也正好帮他戒掉,若他真是清白的,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太子也不想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小内侍,只是和他一起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