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分一点,他的活动范围就是整个别墅,如果不,将只剩下二楼狭窄的房间。
孟子清听懂这句威胁,身体颤抖:“文游不会允许你们对我做这种事……”
杰克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事他们做了无数遍。
“您吃药吧,吃完了,您想怎么样都行。”
杰克收拾好水杯,打扫完地面便到二楼去,他拉开窗户走到阳台上,透过铁丝网看见对面街道树荫下有几个人在徘徊。他朝外面打个手势,几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便穿过马路跑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铃响了,杰克下楼开门,路过客厅时看见刚刚闹得不可开交的孟子清蜷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他摸了摸脸上被孟子清抓破的伤口,冷哼一声,大步穿过玄关将人放进来。
几个男人有白有黑,一看便是给点大.麻便供人驱使的流浪汉,杰克指了指沙发,几个男人便上前将孟子清捆起来,一个人抬肩一个人抬双.腿,放到车的后备箱里。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几个出门购物的佣人竟然提前回来,看见院子内停着越野车,两个陌生人正把孟子清往车里塞,立刻坐回车内拿枪出来。两方人马火拼,文家保镖训练有素又弹药充足,且因为很快就能判定为绑架,下手没有顾虑,迅速将敌人歼灭。
*
孟子清险遭绑架的消息在深夜传来,彼时文游正在研究湛火多年来的信息资料。
他眉间一凛:“孟子清?”
郑管家恭敬地站在桌边,据实相告。
文游身体静止数秒,宛如木雕,半晌才问:“家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郑管家诧异,不明白文游的意思。
文游闭上眼,喉结微动,他问:“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怀表?”
郑管家仍旧疑惑,难道……
他身体一僵,沉声道:“我立刻让人去找。”
微微佝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边,文游指尖摁着额角,他不断回忆着那天的可疑情景,明明已经接受他的湛火,竟在第二天将自己反锁在屋内,因怀表而失声。
湛火应付他时,轻佻刻意的笑容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文游垂下头,光可鉴人的桌面上映出他的脸,因彻夜难眠而苍白消瘦的一张脸。
他想起他曾故作不在意地问过湛火的女友。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漂亮吗?
“漂亮,温柔,”湛火歪着脑袋想了想,故意斜了他一眼,“和孟先生有点像。”
和孟先生有点像。
他从前也以为那个人和孟子清相像,但总归是不像的。
郑管家急匆匆进来,脸色有些不忍:“怀表被湛先生……”说完,他摊开手掌,球形的镂空怀表被一分为二,带雕刻的那一面消失了。
文游抬起头,空洞的眼眸泛起波澜,他嘴角微弯,问:“郑伯伯,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郑管家哑然,他看文游这幅似要癫狂的模样,不忍也不敢再看,仓皇垂下头。
杀伐决断狠厉残酷的文游,也有一天会信鬼神信报应?他一生做过无数决定,却从未会后悔。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原来一念之差,真的会毁了一切。
文游缓慢起身,高大精悍地身体竟站不稳,仿佛大厦将倾,他单手撑桌,垂眸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多看几眼,他还是冷酷无情让人胆寒的文游。
他还是可以拥抱湛火,抱着他去地狱。
他听见自己说:“让人把孟子清送回来。”
*
这天晚上的文游,终于睡了一觉。这是湛火失踪后,他第一次合眼。
闭上眼,湛火似乎回到他身边,两人窝在同一个被窝中,温柔的气息浸染着对方。
他很想问一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漫无目的的寻找,又处心积虑地接近。
他梦见少年时的湛火在不断地攀登,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光鲜的衣物变得褴褛,柔软的手足变得粗糙,澄净的双眸变得桀骜。
他爱极那双眼睛,漂亮而不屈,勇敢且骄傲。
他曾好奇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知道了,皆是因为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时隔数月,孟子清回到文家大宅。他站在雕花大门前仰望这座庄严的建筑,嘴角泛起笑意。上次对湛火出手,惹恼的文游,他才对他避而不见,可这次他遭人绑架,文游一听便命人将他接回,可见文游在乎他。只是他上次举止莽撞出格,犯了文游的忌讳……
文游爱他,爱到没有原则,他吸口气,嘴角扬起自信矜持的笑容,这次回来,他要夺回文游,不再惹他不悦,也不会拈花惹Cao让他难过。
至于湛火,他眸光渐沉,露出尖刻的妒意,但很快又被纤长的睫毛掩盖,无论如何,他要让他后悔把手伸向不属于他的东西!
几名保镖跟在孟子清身后将行李搬上高高的台阶,早就该候在门口迎接的佣人却不见人影,他的心因文家的轻忽而躁动,按捺住火气,冷着脸抬高下巴让人去按门铃。
倘若在从前,就算文家佣人三请四请,他也未必纡尊降贵,可如今他迫切需要回到文游身边稳固地位,内心敏.感易怒,怠慢让他狂躁不安,默默记上一笔。
门打开,是不认识的女佣,躲在门后困惑地看着他们,“请问找谁?”
孟子清精致夺目的脸僵住,他看了看保镖,冷然的眸子越发显得他脾气不好。保镖清了清嗓子,语气颇郑重,“这位是孟先生。”
这种答非所问让女佣皱眉,她记得今天没有客人预约,“请问有拜帖吗?”
孟子清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文家怎么会有这种不懂规矩的下人,他几乎要呵斥对方睁大眼睛看清自己的脸,?然而这种和下人计较的举动未免粗俗浅薄,他生生忍住,尖锐的目光刺向保镖。
保镖得到示意,为难地说:“这位是文总的朋友。”
女佣警惕地打量他们,露出柔婉的笑容,低声道:“抱歉,请容我通传一声。”
厚重的雕花大门阖上,女佣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她连忙跑到花厅,郑管家靠窗的桌边核算数据,听见她说门外有个姓孟先生带着行李要进来,古板的面容显得更加严肃。
“告诉他他们走错地方了,你让阿华领他们去小洋楼。”
女佣听完,连忙跑到门边将这句话复述一遍,岂料刚说完,那位孟先生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
孟子清近乎愤怒地狂吼,齿列间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他下意识踹了一脚琴盒,名贵的大提琴被踹翻在地。
文游怎么能这么对他,那个破地方怎么能住人?何况他在文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凭什么让他住在外面?
女佣猛地一抖,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生出几分不屑,徐缓而坚定地说:
“郑管家说了,如果您不愿意住下,可以走。”
孟子清心一颤,走?走去哪里?他怎么能失去文游?不知为何,在旧金山毫无自由的画面回到他脑海中,心中的畏惧再次加深。
等他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他站在文家空荡荡的大门前,第一次感到无助。
文游,文游怎么会这么绝情……
这种摸不到抓不着的慌张感让他觉得心头悬着一块巨石。
阿华领了任务带孟子清去小洋楼,走在前面,能感觉孟子清的目光要在他脊骨上凿出一个洞。他装作没看见,笑嘻嘻地将人带上楼,把钥匙交给孟子清。
期间,孟子清始终沉默,看他嬉皮笑脸,脸上闪过厌恶,“湛火在哪儿?”
阿华说眨眨眼,“您是问他人在哪儿还是住哪儿?”
孟子清敏锐察觉他话里有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华两根眉毛搞笑地一挑,欢欣雀跃:“湛先生住少爷隔壁。”
“你胡说八道!”
阿华耸耸肩,斜着眼睛将孟子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别人怕孟子清,他倒不怎么怕,他从小在文家长大,父母又为文家丢命,文游一直待他尚可,让他有底气不必像别人那样忌惮孟子清。不过也正是因为文游的厚待,又因为相貌不错,让他没少受孟子清排挤。
孟子清大概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想靠屁.股上位吧,他想。
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他没兴趣知道,文游对湛火,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个青年他远远见过几次,家里的佣人对其也赞不绝口,他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孟子清嘛……
他敬重文游,却看不起孟子清。
今天郑伯让他接待,就是故意给他羞辱孟子清的机会,文家不喜欢孟子清的多得是,但是敢像他这样不规矩不懂事的却没几个,被人拿来当枪指哪儿打哪儿也挺无趣的,他打了个呵欠,轻飘飘地说:“孟先生,您先休息吧。”
孟子清抓住他,急声道:“湛火人呢?我要见他!”
见湛火?文游想见都见不着呢。
阿华懒懒垂下眼皮,笑道:“孟先生,您还是歇着吧。”说完,推开他的手,甩着钥匙串哼着曲儿离开房间。
他穿过树林回主宅复命,郑管家核算完数据,把老花眼镜取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