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时我说的话么?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你可知后面两句是什么?
若你放弃,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后悔无期。
素衣而来,空手而去。
如此,甚好。
路途中,尤清洄出现了呕吐的现象,日复一日愈加严重。
尤清洄不敢置信的把了一次又一次的脉,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身体抱恙,无法启程,只得就近寻了一处小村庄,也因而遇上了孙思。
看着日渐一日隆起的肚子,尤清洄终于接受了这个骇人的事实。
他有了孩子,顾松知的孩子。
眼见着凸起的肚子再也藏不住,尤清洄就想离村找个无人之处自生自灭。
被孙思发现了。
孙思也是江湖人,因为一系列的变故隐居于此。
她早年奔走于江湖各地,见识了不少奇人异事,对于这男子生子一事也只惊讶了一会儿便接受了。
还积极的替尤清洄准备生产事宜,她也是生过孩子的母亲,她对于女子生产的经验,加上尤清洄的一些医学知识,折腾了半宿后,尤清洄终于诞下一子。
尤清洄取名,孙潜,三水一替,龙潜于水,跟了孙思姓。
将孩子寄养在她这里,尤清洄自己则回了花母谷重整师父留下的产业,每年去看望一次,也只是远远看着。
尤清洄回到花母谷后时,已是一年后。
阔别三年,花母谷美丽依旧。
尤清洄扩大了花草的种植面积,将他师父卖花的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财源不断。
那年武林大会,使得顾松知声名大噪。
前任武林盟主的儿子,云山山庄的继承人,光这些名号便足以使无数人羡艳。
何况他本身也武功超群,一把云山刀使得波云诡谲,如狼似虎,看似行云实则迅狠。人送称号,“青云刀”——一把刀,与一身青衣融为一体,傲立天地。
加冕武林盟主,指日可待。
再加上不俗的外表,更是倾倒芳心一片,姑娘们都奉他为最佳夫婿,把能嫁他作为毕生殊荣。
可惜,听说武林大会后不久,顾松知便娶得娇妻美娘。
苍海楼楼主的大女儿,沈瑛,生的貌美如花,与顾松知堪称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破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对此,尤清洄一笑置之,继续埋头种花,研究几个新品种。
既已选了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祝你幸福。
后会无期。
十四章:水光浮动
天灰沉,乌云浓滚,沉沉的压在天际,宛若舞爪的利兽,窥肆人间,伺机而动。
眼睫飘上一滴雨水,尤清洄闭了闭左眸,雨丝划入眼角,了无痕迹。
尤清洄忽的飞身,落于最近的大槐树上,斜斜的靠着它粗壮的枝干。
忽闻隔壁枝桠‘窸窸窣窣’传来动静,尤清洄一转头,竟真看到那里冒出个黑色的人头。
那人眯着些许惺忪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便又倒了回去。
快的尤清洄甚至看不清此人是何模样。
这大槐树年岁已久,枝繁叶茂,粗看之下完全看不出里头藏着人,而且,尤清洄完全没能感受到此人气息。
这只能说明,他不懂武,或者,他的武功在他之上。
看这人模样,倒像是单纯在树上睡觉的,尤清洄不禁莞尔,也许是哪路厉害的英雄朋友。
高人,通常都有个或怪异或孤僻却洒脱令人心生好感的性子。
雨渐密,穿过重重叶障,落了两滴在他额前,远空隐隐有雷声作响。尤清洄好心道:
“这位兄台,看这天像是马上要下大雨了,不如一同寻一处躲雨之地?”
旁边枝头毫无动静。
尤清洄默,萍水相逢,既你不领情,我又何苦管你是淋成落汤鸡,还是被劈成黑毛怪。
未等尤清洄反应,隔壁枝头却是疾速闪出一个黑色身影,没有半分停顿向远处掠去。
尤清洄愣了愣,动身跟了上去。
此时落雨已是成行,下得有模有样,即使身法快如两人,也不可避免湿了衣襟。
尤清洄一路尾随那个黑色的人影,也不见他有停顿张望,似是知道哪里有避雨的地方,尤清洄于是跟得愈发心安理得。
眼见着视线中出现个小破屋,身前那人忽而转身,急如闪电的向他袭来。
尤清洄怔了怔,堪堪躲过一击,“你……”不等尤清洄说出第二字,那人出手又是一击。
尤清洄微恼,侧过身反手也一掌劈了过去。
两人竟是就这样在雨里交起手来,掌心掠过带起成片雨丝,在空中滞留一瞬又融进大地,没有声息。
不过十多招,尤清洄已是渐渐不敌,看得出那人没尽全力,更像是逗他玩儿。
尤清洄气闷,仗着自己武功高,就莫名其妙的逼他交手,偏偏又漫不经心敷衍的样子,实在可恶至极。
尤清洄内心忿然,左手微微一扣就要出个贱招,那人似是看破他的路数,竟就这样撤了掌,转身又施施然向破屋飞去。
看则悠闲,实则极快。
尤清洄憋屈的收了手,擦了擦脸上雨水,面无表情的跟了过去。
方才没看清他脸,只觉他背影高大,透着股凛冽狂傲之气。
方才交手时,才见了这人正脸,确是一副好相貌,也才不过二十多岁。
眉长入鬓,高鼻英挺,最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暗沉处波澜不起,幽深时又似融进万物。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不过如此。
通常长成这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尤清洄暗想。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屋,尤清洄不免微微讶异,不是这屋里头简陋,而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还不如一座破庙。
至少庙里,还有佛像菩萨。
那人却是一点不惊讶,也不知是天生面瘫,还是早就知道。
尤清洄这才发现,那人玄色长袍干爽无比,不沾半点湿晕。反观自己,衣衫湿了一片,长发湿了一层,还有几缕黏在脖间,很是不适。
心中微微畏忌,那人要是真心夺他性命,恐怕他还未察觉便去了地下见炎帝黄帝。
后又在心里翻了白眼,要不是被迫和他打了不痛不痒的一架,他也不会淋湿……的那么多。
尤清洄抬手烘干身前湿了的衣物,蓦然觉得头后一热,侧了侧头,竟是那人在替自己烘干头发。
小声嘀咕,“打一棒子,给点糖吃,没安好心。”
玄衣人眼中闪过笑意,又瞬间恢复淡漠,“你扰了我清梦,还不准我出气么。”
尤清洄冷言,“雨天在树上睡大觉,兄台你还真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