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和应嘉14
双方的年轻人都不配合,相亲宴到最後自然是不了了之。
打那以後,卢瑟开始克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和应嘉同一天生日,便总是在想那天应嘉做了什麽,是一个人过呢,还是有许多人为他庆祝?是自己下厨做些好吃的,还是同样在高档的酒店中挥霍?
最重要的是,应嘉是依旧单身呢,还是身边有人陪伴?
他想到那个叫常乐的交警,他和应嘉住在同一个小区,见面的机会该有多大?
到最後,就连单位里头的人也看出他的不对:办公室里外套一脱,露在短袖外头的胳膊瘦得只剩骨头,包在外头的一层皮肤薄得纸。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八卦的风向一致认为新来的小卢是失恋了。
实情也不过如此。
卢瑟消瘦得厉害,卢家爹娘开始担心起来,态度渐渐就软化了。
主要就表现在,瑟瑟啊,今天我做了酱肘子你多吃点。以及,瑟瑟啊,要不要看电视啊,这个台放你喜欢看的动画片了啊。还有,瑟瑟啊,要不你上一会网?
卢瑟意志消沈,做什麽都提不起劲。
可爸妈说了不准他去找应嘉,他就真的不敢去找。
这时候当然要出现转机,不然时间一长,任何感情都会被淡忘。
那天晚上,卢瑟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竟是常乐打过来的。他本来不大记得对方的声音,三言两语解释後才恍然大悟。
来不及问为什麽是他打来电话,常乐简单地说了几句话不等他回应就挂断了。
卢瑟听完,脑子里懵的一响,像烧断了保险丝那样突然就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熄灭了。
常乐说应嘉受了重伤,正在市中心医院急救。
卢瑟抓了钱包,胡乱套了衣服就往外头跑。
他的父母见状立刻拦住他,问他出了什麽事情。
一开始他还想找借口说是同事有事,但卢瑟心里头乱糟糟的不一会就被套了话。应家父母这时候恰好在外地,赶不回来。
那也行,你把地方告诉我们,我跟你妈妈一块去看他。卢老爹很清醒,冷静地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卢瑟哆嗦著嘴唇,忽地就哭了出来,他不知所措,差点就要跪下去。
爸妈……我……
好,你去,你出了这个门就别给老子回来!卢瑟娘推开他爹,气势汹汹地戳著儿子的肩膀,冲他大吼。
医院里总是一片白,走廊看起来怎麽都跑不到尽头。
卢瑟心里著急,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越是这样,反而走不快,只能看著病房外门牌号缓慢地接近他脑子里的那几个数字。
越来越近。卢瑟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像棉花一样,迈不开步子。
一件单人病房。门开著一半,但是从卢瑟的角度还是看不到里头的情景。
他听到有女性的哭声从里头飘出来。
!!
卢瑟失手撞开了门,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到这一声巨响,纷纷把目光集中到门口,就连那个在哭的姑娘也停住了。
应嘉躺在床上,头上缠著绷带,脸颊上有些淤青,他穿著病号服,鼓鼓囊囊的石膏夹板一类的东西裹在胸口上,上衣扣不上只得敞开。
他脸色并不好,本来是一脸敷衍地僵笑著应对著床边坐著的助理甲。看到卢瑟出现却明显地眼睛一亮,笑容都真诚起来。
根本就不是常乐在电话里说得那样危急,可也不是什麽轻伤。卢瑟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高兴。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坐在床边的。
瘦了好多。应嘉伸手去揉卢瑟的头发,然後摸了摸他的脸,叹息。
卢瑟眼眶一热,哭了出来。
哎,哭什麽呢。应嘉用手指帮他擦眼泪,哭成这样,让我怎麽吻你?
咦?卢瑟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头再低下来点,唔,别压到我胸口。应嘉指挥著,手指已经爬进卢瑟後脑勺的头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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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甲捂著大脸,嚷著我去把风,刺溜一下逃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应嘉身上有伤,也做不了什麽,两人只是贴著嘴唇,久别重逢地、甜蜜地厮磨著。
这时候不需要说话,静静地坐著看著对方就觉得心里的快乐要溢满出来。
门外的交谈声渐渐加大了音量。
咚咚咚,助理甲敲门,小心地探进一个头来:老大老大,你们好了没,医生要进来啦。
医生拿著拍好的X光片洋洋洒洒讲了一通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後,郁闷地查看了应嘉的情况,嘱咐护士给他换了吊针,再罗嗦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应嘉便叫助理甲先回去,让护士弄了张折叠床在房里给卢瑟睡。
老大你们早点睡我明天早上过来给你们带早饭啊!助理姑娘扒著门框喊,最後一步三回头地终於还是走掉了。
巡房的护士过来关掉了房里的灯。
房间里变得又黑又静,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应嘉?卢瑟躺在小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於是喊对方的名字。
怎麽了?床上传来应嘉困顿的声音,还和小时候一样,在医院里怕黑睡不著?呐,我的手给你牵著,好好睡吧。
这样的睡姿很不舒服,医院在夜里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房里更不会冷,可卢瑟还是觉得应嘉的手很暖和,烘得他心里都热乎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暑假,两个小家夥一起得了水痘住院,在同一个病房里打针。那时候的晚上,他们也是这麽睡过去的。
卢瑟和应嘉15
吃了早饭後没多久,常乐带著一摞案件报告进了病房。他显得很高兴,嘴里还哼著走调的听不出原曲的歌。
他看到卢瑟,兴高采烈地和他打招呼,怎麽样,多亏了我通知你吧,很及时吧,昨天挂了电话就一下子赶来这了吧。
卢瑟点头诚恳道,谢谢你。
哎呀一点小忙啦用不著这麽客气。话是这麽说,可常乐一点也没有想要谦虚的样子,反而幸灾乐祸地转向应嘉。
怎麽样,断肋骨的滋味可不好受了吧。
就算是哥们,这麽说也太过分了。卢瑟腹诽。
彼此彼此。应嘉淡定地回答,一边用牙签戳苹果片吃,卢瑟在旁边给他切著。
好了,来说正事吧。常乐找了把椅子坐下,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昨天行凶的歹徒已经逮捕归案了,顺便说一句,我卸了他两只胳膊,不用太感谢我。
查到原因了麽?应嘉问。
有个叫XXX的人你知道麽。常乐抽出了一张人物档案,上头贴著一寸的大头彩照。
认识,上个星期才被公司开除的。应嘉对著照片点头。
那就是这样了,因为不甘丢了工作,所以找人来寻仇什麽的。常乐把资料递过去,捏著哢哢作响的关节说,我和局里的兄弟们说过了,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晚些时候助理甲也来了一趟,送些日常用具和文件。顺便听应嘉说了事情原委,当即愤恨了起来。
当初就不应该只开除她的,这种人就该报警了抓起来!助理甲气得跳脚,我回去要跟我爸讲,一定搞死她家!
不要以权谋私啊。卢瑟听得担心。
他们就是说说而已,等你习惯了就好了。应嘉摸摸他的头。
中午送饭过来的人出乎卢瑟的意料,是他家娘亲大人。
卢瑟娘把保温桶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放,然後揪著自家儿子的耳朵,把他臭骂了一顿。你小子居然没去上班!
阿姨──应嘉试图开口阻止她。
卢瑟娘拧够了儿子的耳朵,拍了拍裙子,端庄地坐在椅子上,把加大号的保温桶一层层打开,有菜有饭有汤,非常丰盛。
趁热吃吧。还有,你小子吃完了赶紧回家换衣服上班去!
收拾好餐具,卢瑟娘盯著两个年轻人看了半晌也不说话,害得卢瑟紧张得一身冷汗。
依我看哪,现在这样就算叫你们分了也断不干净。你们在一起就在一起吧,不要说出去了。卢瑟娘边说边叹气。
於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好像一旦在一起之後,时间就过得飞快。
每年国庆,市里都会在江边放烟火,壮观的场面绝不是过年才卖的几百几千块的一大纸箱子装的烟花能比的。
应嘉买的房子正好望江,在阳台上看方便又省事,还免得去江边人挤人。
本来放烟火对他来说并没有什麽新引力,但是今年有人陪著,自然就有心思看。
砰──砰砰──
看著火焰在空中炸开,彩色的光芒映在身旁应嘉的脸上,卢瑟心跳得厉害。
看什麽呢?从烟花中收回注意力的应嘉注意到卢瑟的心不在焉,叼著烟问他,粉色的舌尖在唇间划过。
受此画面蛊惑的卢瑟上前一步想要亲吻应嘉,却被烟头烫到,痛叫著跳开。
哇!好烫!
笨蛋……过来我看看。应嘉扔掉烟头,走过去想看对方的伤势,却一个不注意反被卢瑟捧住头,吻了上来。
白日里散去的暑气再次蒸腾起来。
……有进步。
气喘吁吁地分开後,应嘉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汽,於是他斜睨卢瑟的时候没了往常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
回房里,还是在阳台上继续?他问的时候用膝盖磨蹭著卢瑟的大腿根处。
卢瑟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就像晚餐时蒸锅里的大闸蟹一样红透了。肯定还是回房间里呀!他想著,正要开口。
那就在这里试试看吧。应嘉说著,把卢瑟推到用钢筋加固过的阳台栏杆边按住,然後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对方的。
**的时候,脑中绽放的光芒远比江边的烟火来得绚丽。
这时候卢瑟还不知道,恋人们在一起时最大的阻力不是父母的反对,而是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