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客栈,叶尉缭到底悄声些,笑眯眯地跟着他回房间。房门打开,封平平猛地站住了。叶尉缭差点贴到他背上,疾退半步,从他身侧看进门去。
房中静静地坐着两个人,一对夫妇。
第十八章
那妇人慈眉善目,神情虽隐见愁苦却笑得十分温柔亲切,正是山中见过的季远芳。她丈夫徐褚光面色就y-in沉些,拿剑在手,十分戒备地盯着门前二人。
“褚光,放下。”季远芳柔声道。
徐褚光偏头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叹口气,缓缓放下手中剑。
封平平一手也按在猎刀上,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叶尉缭已经从他身侧挤进门,站到他前头,笑着招呼:“徐夫人,徐大侠,一切安好?半夜三更跑到我们屋子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问得和气,共话家常一般。
季远芳笑得更是柔和,柔声细气地说道:“别怕,就我们两个,没有知会别的人。先进门来吧,当心让左右房间旁人听见。”说着还招了招手,想让他二人也坐到桌前去,还催着徐褚光往桌后面挪挪。
叶尉缭听着就要坐过去,封平平一手揪住他后领不许他动,一手关了身后的门,他两个原样在门边站着跟他夫妇二人说话,其实,也就是叶尉缭跟季远芳说话。
“徐夫人是怎么找来的?想找初六的人可多,只有您二位找上门了。”叶尉缭好奇地问道。
“我们……”季远芳跟徐褚光对看一眼,低声道:“我们找的不是他,我们是冲着你找来的,你不难找,你的样子见过的人多少都记得,吃茶的时候问到有这么一个人,一路就问过来了。”
封平平偏头瞪了叶尉缭一眼,叶尉缭撇撇嘴,问道:“覃中吕已经烧成灰了,您二位这么紧追不舍,难不成还要杀她师侄抵数?”
“哼!”徐褚光闷声冷哼。
“不是,”季远芳摇摇头,笑容未褪,神情却更见悲戚。“我们找覃中吕不是为了杀她,只是想问她一句话,跟她要一个人。”
叶尉缭抬眼看了看封平平,总觉有些不好,事已至此却也不得不听。
“我们夫妇有个孩子,叫徐翊云。甲寅年生人,算算年岁,长到现在大约跟你一般大。”季远芳望着叶尉缭,目光s-hi润,仿佛望见了别的什么人。“翊云在十年前被人掳走了,那是一天夜里,八月,天热开着窗,掳走他的人悄没声息就进了屋。翊云机灵,惊醒了就大声叫,我相公赶过去,跟那人过了招,受了重伤。虽没能看清那人样貌,也知道那是个女人,独臂,掌上有毒,只是轻轻擦过一掌毒x_ing就深入经脉,经年不好。我们打听到她就是覃中吕,她掳走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各处找她,找了许多年。到头来,她死了,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究竟……”
“徐夫人……”叶尉缭越听越是心惊,想要出言安慰,也找不出合适言语。
“翊云小时候就生得十分好看,眉目跟画得一样……”季远芳眨了眨眼,越发期待地望着叶尉缭,轻声道:“就跟你一样是一见难忘的相貌,真的一样,越看越觉得一模一样。叶少侠,你是哪里人?是本名吗?你父母……你还记得吗?”
叶尉缭舌头有些绊住,到底是据实相告还是就瞒天过海地认下来,一瞬之间左思右想不能决断。
“他就叫叶尉缭,他父亲叫叶展图,莒县人士。”一旁封平平忽然开腔说话,直言相告:“除了长得像,他跟你们孩子没有一点关系。我记得徐翊云这个名字,他死之前跟我说过。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像的一个,同样年岁,同样脸。”
“初六!”叶尉缭拽他手,拦不住他往外说,干脆站到他跟前用脑袋挡着他脸。
“你说什么?”季远芳颤声道。
“你见过他?你说他死了?快说!”徐褚光喝道。
“徐夫人徐大侠你们听我说,初六当年不到十岁还是个小娃娃,这件事不能怪他,都是覃中吕做下的孽,她是疯的,你们的孩子是她害死的……”叶尉缭抢在前头解释。
“覃中吕把他抓来,叫他杀我,杀了我他就能回家去。”封平平在他身后几乎同时说道:“我杀了他。”
“初六你住嘴!”叶尉缭转头吼道。
“既然做了就不怕认,你们想杀我报仇就来,我就在这。”封平平冷声道。
“你……”叶尉缭全然说他不通,掉头又去跟徐氏夫妇讲道理:“徐夫人徐大侠你们别听他胡说,这件事……”
徐褚光踢起了一整张圆桌,迎面朝他二人撞过来,人在桌后,一把剑竟使出了雷霆万钧的气势,照着封平平劈头直斩而下。叶尉缭无法可想,连鞘刀挥出,把一张桌子从中劈作两半。封平平猎刀出鞘,高高扬起,从他头顶横扫而过,硬碰硬地接住徐褚光一剑之势。
他虽然后发而至,力道奇大,徐褚光人在半空无处着力竟被他一刀迫退。
封平平人随刀去紧追着徐褚光,自叶尉缭身侧闪身而过,叶尉缭一把抓住他手臂。封平平以弯刀连鞘绕他手腕,敲了一圈,强要他放手。叶尉缭连鞘刀穿进弯刀之下,叮叮叮跟他鞘碰鞘连磕了一圈,仍是牢牢捉住他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