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江心秋月白+番外 作者:说书人【完结】(21)

2019-04-18  作者|标签:说书人

  秋月白摸到阮灵奚后背箭簇,并指如刀,趁他说话当口拔了出来,疼的阮灵奚闷哼一声。

  “我家霄儿,方才从我身上摸走你两条帕子,这会儿正火大着,你闭嘴少说话。”

  阮灵奚抽着凉气,决定听挚友相劝,安静如j-i。

  “江盟主。”凌霄将秋月白挡住,隔开江行之的目光。他与江行之无仇,江行之待他不薄,甚至可说是知遇之恩。只是方才,他厌恶极了江行之看秋月白的眼神,本能的想要将身后人护起来。

  江行之收回目光,含笑道:“凌霄少侠,此行可还顺利?”他只字不提方才死在凌霄手底下的人,单这份从容,足矣让人惊心。

  “劳盟主挂念,幸不辱命。”凌霄不动,他不知师父和江行之的恩怨,但却瞧得清楚眼下是何境况,怀中之物自然不会轻易交出去。

  江行之面上不急,似闲谈道:“方才看凌霄少侠刀法凌厉,可见与此双刀磨合甚好,如此也算是没有辜负师父锻造出的神兵。只可惜师娘走得早,不然我定引荐你入师娘门下,授其刀法。”

  “承蒙厚爱,我自有师门。”

  江行之笑了,目光再度落在凌霄身后,道:“少侠武功心x_ing皆是上乘,自有名师相授。前些日子答应少侠寻找恩师,倒是有消息了。几个月前阮谷主引一人进谷,有人曾见杏林谷的座上宾与少侠所言恩师模样大致形似,想来该是身后这位。”

  “正是,劳烦盟主白忙一场,今日我已寻到家师。”凌霄抹去刀刃上的血。

  “只是在下仍有一惑,若我所猜不错,少侠一身武功根基乃是吴家雁翎刀,心法则是我江家的白云诀,而招式就更是妙了,那可是我师娘自创的落鸿秋。无论是哪个,皆是武林中顶尖的功夫,能集众家之所长的凌霄少侠,该是何人教出来的呢?”江行之脸上笑意淡去,风扬起他衣袂与发梢,这张清雅的面孔竟让人不寒而栗。

  “是我啊,师兄。”秋月白起身,冷冷道。既然江行之已猜到他的身份,便不再遮掩。

  江行之眼底最后一丝笑意隐去,从见到凌霄后,他心底便有此猜测。许久,他唇角微翘,一字一句道:“昕儿啊,好久不见,师兄险些认不出你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活着怎么不来找大师兄?”

  秋月白抬手将落在眼前的发丝撩开,淡淡一笑道:“岂敢,还不曾活够。”

  “这话,叫师兄听了寒心,这些年师兄心里只有你一个,疼你尚且来不及。你是我的师弟,是我的结发妻,若非你路入歧途,师兄何至于与你一别多年?”江行之语气中极是深情,只是在场无人能听的下去。

  头一个听不下去的就是凌霄,双刀出鞘间就是一招烟水孤鸿直朝江行之而去,那刀风杀意凌厉,已是夺命的念头!

  双刺拦路,对上双刀,素鳞挡在江行之面前,冷冷道:“讨教。”

  凌霄冷笑一声,反手刀势一转,阔刀如叶,浪淘沙已负于身后,鹧鸪天细刃挑前。他的轻功承袭江家暗香疏影,轻巧灵动,于双刺及身之前已如鱼滑开,让人捉不住破绽。秋月白细听片刻,确认凌霄未因恼怒而自乱阵脚这才放下心来。

  “师弟教出了个好徒弟。”江行之看也不看两人,视线死死锁在秋月白身上,道:“只是今夜,你不该来这里。”

  “你诓我家霄儿来给你卖命,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江行之,你何以配用我江家姓氏,我们之间种种,便在今日做个了断。”秋月白冷声道。

  “何至于这样?你大难不死,是老天爷怜你不是么?既然如此,我也不再与你为难,只要让你徒弟把邬氏的东西交给我,今晚我就让你们安然无恙的离开,如何?”

  “你怕了。”秋月白手挽剑花,指尖轻弹剑身,道:“你哪来的脸跟我谈条件,师姐坟前寂寥,只待我以你人头祭她泉下!”

  江行之不再说话,抬手召弯刀客而上。“红萼!”阮灵奚眉心一紧,低呵一声。红萼持长枪而去,长枪挑开弦月一线,正截去邪如鬼魅的弯刀。

  江行之此来不欲让人发现行踪,只带了四个暗卫。其中弓手已丧命凌霄刀下,双刺仍与凌霄缠斗,红萼阻住弯刀客。如今只剩下一人未现身,而秋月白等的就是此人。

  杀江行之势必要先破其守备,自见他之后秋月白就能感受到一道强者的威压在附近,那是真正的武道巅峰者才能散发出的气息。与江行之浪费口舌也无非是在引此人出手,只是许久不见山动。

  “没用的,你杀不了我。”江行之轻笑,似猜出秋月白心中所想,他反倒有了心思逗弄眼前人:“昕儿如今这模样真是好看,说来,你小时候便生的如玉琢冰雕,若非是那年我诱你错修心法,倒也不会毁了容貌。”

  秋月白持剑而立,道:“师兄本是想要我命,谁料阮伯伯恰巧在,没能叫师兄如愿。”

  “是啊,可惜了……”江行之叹息道:“自那之后旁人畏你貌丑,避之不及,唯我愿意疼爱你,你自然也就与我亲近了。昔年,你曾言非师兄不嫁的,可是忘了?”

  鹧鸪天一滞,双刺捕到破绽,反手一勾,如蛇蝎尾刺舔上凌霄心口。

  “勿分心!”秋月白低呵一声。凌霄抽浪淘沙堪堪挡住双刺,退避三分,抬眸间怒意更胜。

第二十一章

  “往事何必再提,师兄就不怕夜里孤魂缠身,难以安眠吗?”秋月白手中长剑微颤,发出嗡鸣声,剑心即人心,他已动怒。

  “都是故人,有何可惧?”江行之唇角笑意愈显,他忽生出几分快意,他甚至不想眼前人死了,他想要将人囚在身边。将自己的功成名就一一摆在他面前,让他从心底去臣服。“他们可都是我的至爱亲朋啊。昕儿,若那孩子活着,也该到懂事的年纪了吧?真是可惜了……你梦到过他吗?你怀胎十月生下的……”

  薄幸剑身湛然如霜雪,携万千滔滔杀意而出。剑影虚空落泉,剑啸雷奔入江。秋月白衣袂翻飞胜雪,眼底沉压怒意翻滚,他这一式连周身都不再提防,偏要一往无前夺江行之x_ing命!

  江行之指尖一拨,身后剑起而阻,方一触及薄幸就知差距难敌。堪堪躲开两招,便已狼狈不堪。他习武天赋不足,昔年与同门一起学剑,江昕悟x_ing极好,往往是一瞧便会,其余师兄弟虽没有这等资质,倒也不曾太为难过。唯独江行之不同,他白日勤学,夜里苦练方能勉强跟上同门。

  昔年练剑时,江行之不肯叫师兄弟们知晓,总是夜里偷偷地起来寻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练上半宿。白日里所学剑法在手上走了一遍又一遍,却难以融汇贯通,他急出满头汗。

  “师兄这里错了哦。”

  那时冷不丁的一声,惊了江行之,连带着手中剑也险些从掌心掉下去。他寻声抬头,看见树枝桠上坐着个少年。

  江昕刚巧啃完手中的果子,浑不在意地舔了舔指尖,见师兄瞧他,歪头一笑便往树下跳。江行之怕他摔着,下意识地扔下剑伸出双手去接他。

  “师兄!”江昕笑嘻嘻地抱着他脖子落地。

  “昕儿你、你来这干什么……”江行之有些慌乱,心里很是难堪。

  江昕尚且年少,本是家中独子,自小被师兄弟们宠着,哪里懂得瞧人脸色。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长剑,道:“明日门中考校,所以师兄才会半夜来此练剑吗?”

  “是、是啊……毕竟师父考校严格,再练上几遍免得明日出错。正巧也练完了,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可是师兄错了啊。”江昕有些不明白,拉住江行之袖口,直言道:“师兄方才练错了,所以才会难以融通,我练给师兄看。”说罢便提剑起式,那剑落入他手中便如有了剑魂般,行如青松,落如暮雨。少年身形轻灵,江家剑法本悟于黄河之巅,该是刚正澎湃的剑意。只是江昕不喜剑法沉重,偏要自行悟道,这一套剑法便与他相依而生,自成一家。

  江行之看的痴迷,却犹如嚼在喉间一根刺,他甚至品得出胸口腥涩酸苦。同样是学剑,江昕年幼贪玩,何曾下过功夫,而他这般努力,结果却不值一提。

  江昕纠罢招式,回眸见师兄眼中只有他,不由得心生欢喜,手中剑非但不停,而是将剩余剑法招式一气呵成般练给师兄看。待练完顶着额头一层细汗,邀功般对江行之道:“师兄你可看明白了?”

  “你是如何学得后面的招式?是……是师父私下教你的?”江行之问。江昕盼着师兄能多赞他两句,抹了把额间汗,笑道:“我爹哪有功夫管我,他只是把剑谱给我,叫我练着玩,若有不会的去问他就是了。我瞧着不难,便都学了。若是师兄想学,我们可以每天都来此处练剑。”

  “不、不必了……”江行之勉强挤出个笑来,掏出手绢给他擦汗:“晚上不好好休息,当心白天早课要瞌睡。”

  “我不怕,瞌睡便瞌睡去,爹若是打我,自有师兄护着我。”江昕笑着抱住师兄手臂,从小就是师兄照顾他,每次做了什么淘气事也是师兄替他在父亲面前求情。“我要和师兄在一起……”折腾了半宿,到底是困了,他揉着眼睛小声道。江行之瞧他犯了瞌睡,便背着他下山,那年月色温柔,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处,难舍难分。

  ……

  很多年后,他把江昕折在手里。毁他容貌,败他名声,将他逼出家门,看他步步身败名裂,方才拔出心头那根名为嫉恨的刺。只是却不曾想过,如今再遇他,只是几剑便再次让江行之明白两人间的差距犹如天坠,天赋是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江昕有的,他依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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