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罗永强喝醉了喜欢找女人大腿,软软的枕上去,睡觉。苏珊娜也不是个省事的,所以最终呈现在谢明宇面前就是一副可以命名“奸夫淫妇”的画面。
店里认识罗永强,天明时候电话打到罗家,谢明宇开了一辆罗永彬的车直奔过来。罗永强一半挂地下,一半瘫在苏珊娜身上,脸贴着她大腿,胳膊抱着她屁股。苏珊娜一条腿搭他肩上,另一条搭沙发靠背上,曲线十足的躺着。
谢明宇气到没脾气,伸手左右甩了罗永强几巴掌,甩不醒,只能把他胳膊从人家大腿上扒拉下来,再提起来。罗永强脚不踩地,全副体重挂他身上,谢明宇扛了两下就想把他摔出去。
“他脚扭了。”苏珊娜说。
谢明宇没把罗永强折腾醒,倒把苏珊娜吵起来了。她斜着伸了个懒腰,往桌子上找烟,一边点上,一边把两条腿搭起来,瞟了谢明宇一眼。“你要把人带走,也得先把钱付上。”
“记我的帐。”谢明宇一字一顿,阴沉着脸看她。
“我除了跟他睡过没干过别的,他不会跟我私奔,你要醋也醋不到我头上,是那位叫什么来着,巧玲。”苏珊娜挑着眉笑,一口烟吹出去,轻飘飘浮过他的脸。谢明宇伸手,把她嘴里的烟头拿下来,按熄在桌面上。“我是要找她,没有她,还真没什么玩头了。”
“谢明宇!”苏珊娜叫他,他扛着人就往外走,头也不回。“你别以为什么都能糟践,我告诉你,你到时候后悔也晚了!”
后悔?他能后悔什么?等不到他脑子空一天,罗永强就能给他找出点事来,欺负人都能欺负的辛苦劳累,他欠他的?
谢明宇往前冲,肩膀顶在罗永强腹腔,没走到停车场他就吐了。一晚上第二次,喷射在谢明宇的裤子上。谢明宇把他扔地下,他靠着车轮子歪倒,吐了吐醒过来,指着谢明宇笑。谢明宇看见自己那辆车,还对在前面车屁股上,谢明宇看见他的脚,脚脖子圆滚滚的肿着。
他下脚踩他,一分一分往下落力气,踩实在踝骨上。罗永强疼得摇头,晃着胳膊想起来,没力气动弹。他仰着脸看谢明宇,谢明宇背着晨光,是一团沉默的阴影。阴影朝他倒下来,跟他说:“干脆把你这只脚撇了吧,省得你到处跑,还扭脚。真辛苦你了。”
“好。”罗永强居然还会笑。
谢明宇踩了一脚狠的,他整个人一抽,哑哑的叫了半声。
谢明宇松开脚脱裤子,一套西装扔一边,穿着衬衣**提他起来,给他摁在车上,把衣服也扒了。天已经亮了,有夜场下班的服务生经过,看见他们都绕着道。谢明宇冲服务生比中指,把脏衣服裹一团扔掉,把罗永强恶狠狠的塞进去车里。
再跟着他闹下去,他不疯,谢明宇也快疯了。
罗永强像是疼得厉害,上车就瘫在座位上,背对着他不动。谢明宇刚才试着帮他脱鞋,肿得拽不下来,他有一瞬间的同情,很快又被怒气淹没了。
“巧玲。”罗永强一手抠着车窗,小小声的叫。
去罗家的路上他也是这么个德行,谢明宇到底明白这个痴情种子的意思,他打着方向盘大转弯,罗永强给甩到他这边。他歪头看着谢明宇笑,笑容映着早上的阳光,暖洋洋的。
谢明宇有点恍惚,他醉着,醉到哪去了?
“巧玲。”罗永强还是这么叫他,越叫越大声。“巧玲!”他腻到他身上来,拦腰抱住他,趴在他肚子上。谢明宇趁空一肘敲在他颈部动脉上,只想干脆让他长眠。他冲着车玻璃和车玻璃外的世界呼喊:“老子他妈的哪根毛像她!”
这个问题只有罗永强能够回答,但是他睡死在谢明宇的怀里,偶尔哼哼唧唧的,在他光裸的大腿上蹭蹭脸。
这趟车开得异常艰难,谢明宇仅凭怒气支撑着,没导致车毁俩人死一堆的悲剧。他不能跟这混蛋一起不清不楚的挂了,他也不能把他踢开就此不揍他不上他。他不想干吗,就是想把他关住了,想揍揍一顿,想上上一回。
厘清这点欲念,让谢明宇神智清明起来,终于有了清晰的行动力。他把他拖进屋,跟门口的医生打招呼,看着他剪开他的鞋子,给他上药包扎。
谢明宇端着半杯酒,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的脸,顺便拨了个电话。
罗永彬给的号码,他对罗永强的关注和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他还有更多事情需要忙碌。谢明宇明白,这也是罗永彬为他所做的最后努力,如果他跟着罗永强一路滑下去,除了理智,他还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21
谢明宇穿着衣服睡着了,半躺着靠在床头,可能是在梦里觉得硌,晃晃脖子,皱了皱鼻头。罗永强睁开眼看见他,半天没眨。
酒醒了已经是第二个半夜,头很疼,上半个脑袋都蒙蒙的,太阳穴上一阵一阵的刺疼。他不能动脑袋,所以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睛往上看,看见谢明宇歪过来的睡脸,他其实一点不像她。
罗永强终于敢于思考这个话题,头脑现实的疼痛掩饰了记忆的伤痛,于是回忆一层层的浮上来。在安静的夜晚,在熟睡的人身边,想起来那些莫名其妙的缘由。
那杆猎枪,许巧玲来大屋玩的时候,掂着脚去拿它,罗永强刚好从外面回来,他把她推出去才发现是个女孩。她撞在桌角上,再摔到地下,按到砸碎的玻璃杯,满手心都是碴子和血。罗永强吼了她一顿,没吼得她哭,她握住自己手腕站起来,给他鞠躬道歉。
罗永强看见她眼眶憋得红通通的,抿着嘴,掉头就要跑。他喊她停下,强拉着她手,把玻璃碴一点一点挑出来。
同样傻的事情不能有第二回,多年以后,他拿着两杯加料的酒进屋,去逗罗永彬的小同学,那同学一手扒在墙上,一手伸直握住枪托,想把它拿下来。罗永强把酒稳稳的放在桌子中间,走过去,拉着他转过来,一拳掏青了他的眼窝。
比起现在的谢明宇,他当年的暴力更为下作,尽管他们都有着可耻的前因,尽管谢明宇的拳头更硬,更狠。
罗永强想到这里,谢明宇眉毛挑了挑,睁开眼,跟着是长久的对视,谁也没说话。
他的眼神从学生起就是这个样子,再怎么客气,再怎么嘴甜,眼神里藏着狠劲,生机勃勃的,一股开栏就能横冲直撞的犊子气。罗永强觉得有意思,他百无聊赖的过日子,闯进来这么一个小犊子,好玩又耐玩,结果就时不时的寻思着整他,整整折腾了他好几年。
罗永强这会想起来,像是顿悟的意思。许巧玲是他那根插上脊背的稻草,痛的不敢想,但是别的零零碎碎积攒起来的过去全部压塌了,一片一片展现在眼前。
他看着谢明宇,两个人颠倒颠的折腾了一圈,过去被痛苦纠缠的是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是自己。他忽然有点想笑,想问他。
我们两个,究竟是谁糟蹋了谁?
谢明宇也想通了,在他以为的程度里。看见罗永强笑,他也跟着笑。随便他怎么折腾,都由着他去,他过去能活成一滩烂泥,现在也爬不到多远。到最后,要给他苦头甜头,还是得谢明宇说了算。
罗永强搬动了自己左腿,然后以左腿为原点,翻过身来,半撑着趴在谢明宇面前。做完这套动作他有点头晕目眩,闭着眼睛在他面前喘息。谢明宇看着他递到眼前的脸,还有半张的嘴,有冲动想吻他,想推到他,然后什么也没干,就是等着。
他实在有张不错的脸,谢明宇第一次见到就觉得晃眼,以至于被他揽在怀里也没动过。
罗永强睁开眼睛,伸手摸到他后颈,凑上去亲他,谢明宇偏头躲开。罗永强嘴贴到他脸侧,软软的陷到面颊里。他低声笑,伸出舌头舔上去,自下而上,缓缓的滑过皮肤。谢明宇楞了一下,那舌头没停,从脸侧滑到耳际,描摹了一下他耳垂的轮廓。
罗永强一直在他的床上挺尸,他都忘了,他的床笫经验要丰富无数倍。
他巨细无遗的舔吻他的脸,脖子,用牙齿叼开衬衣的纽扣,在他锁骨上细细的研磨。手也在他身上攀着,一手沿着他脊骨一颗一颗的摸下来,另一手伸进去裤子里,不脱不解,就那么窄窄的塞着,慢慢摩娑。
谢明宇觉得恼怒,然后又觉得舒畅,各种情绪交叠起来,从肌肤渗入,一直延续到心里,纠纠缠缠,浑身都渐次湿热和麻痒。
罗永强的舌头在肚脐上打圈,跟着往下伏低,隔着裤子,试探性的碰了碰,谢明宇硬起来很久了。罗永强抬手扒他的裤子,谢明宇挺腰坐直,握住他胳膊,托他起来。罗永强头晕还没缓过劲,脸上发红,眼神发虚,笑容恍惚的看他。
谢明宇按住他两边太阳穴,摇他的脑袋,罗永强疼得叫起来,往床上倒。
“什么意思?”谢明宇问他,他自动自觉的骚成这样,总觉得不祥。“什么什么意思?”罗永强重复着,越问越糊涂。
他倒在床上看他,谢明宇愤怒的跪在他跟前,性器也愤怒的昂扬着。罗永强盯着它笑,恰当的挪动了一下左腿。“别说你不想。”谢明宇想,为什么不想?就算是他勾他上他,到底上他的还是他。弯弯绕的想了一遍,没怎么清楚手就伸出去了,抓着他腰抬起来,一口气顶进去。
罗永强短促的喘了一声,头抵到床头,手伸到头顶抓住床板,两条腿扬起来,夹着他腰。
这是完全配合的姿势,谢明宇头一回有这种享受,做起来更加奋进,挺着腰不断送入抽出,快一阵,慢一阵,再加上各种花活,变着姿势上他。他还是嫩,罗永强想着,不说。谢明宇把他整疼了他也不叫,皱着眉头喘息,翻过身看着他还是笑。
这一回,只要他玩的高兴。
谢明宇按住他两边膝盖,把他的腿大大分开,放缓了动作,低头看着自己的性器在他身下慢慢的抽出来,再顶进去,从头没到尾。
“罗永强。”谢明宇叫他,他仰躺着,汗水有点遮眼,迷迷蒙蒙的看上来。“你别想跑。”
22
什么?罗永强一句没听明白,谢明宇两根指头掐到他胸口,用力钳住。疼能提神,疼久了还是困倦,所以谢明宇换着法子折腾。罗永强抖缩着,忍着。
他觉得是时候了,多大人了,不能再跟小孩子玩下去。
许巧玲的出现,对他而言,是炸开在耳朵边的枪响。该跑了,他跟自己说。他在同一个原地停留了天天年年,回忆黏着在身上,揭下去都是血肉。他不能看见她,不能跟她说话,只能跑得远远的,把过去连同罗永强一起丢掉。
谢明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知道他想跑。
这算什么事?春宵一度,天各一方,在余生里时不时的怀念?谢明宇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谁比谁幼稚?他乐意送上门,他就能玩残他,跑?做梦,梦里也别想。
谢明宇开始发狠,罗永强开始挣扎,于是难得的交欢回到性虐。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谢明宇把他揍得片片见青,嘴角也挂上血,罗永强一膝盖撞在他腿跟,差一点要了他命根。谢明宇跪在他伤脚上,把他给绑上了。
两只手挂床头,一条腿拽到床脚拴住,只剩下扭过的左腿,他捏着他脚脖子抬起来,接着往里插。
做到这份上也说不上有什么快感,性器携着恨意进进出出,粗糙的摩擦,专注的给他制造痛苦。罗永强浑身的筋骨都拉展了,肌肉叫嚣着疼,下身倒是麻木。
怎么都好,他折腾完了就算了吧,折腾死了更是一了百了。
罗永强最早觉得羞愤,在持续的抽插中越来越恍惚,忘了决定,忘了记忆,连心情也忘了。谢明宇于是掐他胸口,捏住他的性器,把他给召回来。他不让他昏,他就不能昏。
半夜开始折腾,一直到天蒙蒙亮,谢明宇射了一回也没再起来,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堆器具给他塞上,按上开关。自己坐一边抽烟,看着。
这些东西是早就给他预备着的,前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做了几回,光顾着揍他,没想起来用。
到现在才全套上到他身上,他半醒半昏的,随着那些震动时不时抖一下。塞进去的时候他骂过,哑着嗓子破口大骂,骂得谢明宇精神起来,直接给他推倒底。他声音卡在喉咙里,歪着头干呕。于是谢明宇把口塞也给他戴上,再来是眼罩。
不能看见他,就跟他不能看见她一样。
谢明宇去了趟浴室,冲洗得干干净净走出来,冲了一壶咖啡,端着走到窗户边上。
门铃响了。
谢明宇放下杯子,特意瞄了一眼挂帘后的大床。
他这间屋几个大间都是打通的,没有墙只有柱,卧室用一层帘子隔开,平常也不拉。谢明宇走过去,捏着帘子仔细合拢,挂环在钢柱上缓缓擦过,罗永强躺在床上,从胸至腹,不停的发抖。
门铃再一次响了,间隔有序,摁得非常礼貌。
罗永强明显抽动了一下,他看不见,说不出,口塞在嘴里滑稽的滚动,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谢明宇笑得异常恶毒,长久以来,他等得就是这一刻。这个赖死狗的东西,到底也有软肋,可以让他一刀一刀的捅。
他们都知道门外是谁。
推开门,许巧玲举到门铃上的手放下来,笑了一下,跟他点点头。“谢律师好。”
谢明宇觉得有趣,认真的打量这个女人,罗永强的爱人。这是个素净的女人,细眉长眼,唇色也涂得温和。很难从她脸上看出任何不适,笑容也很舒服。
“您给过我电话,是在这里见面对吗?”
提问也很得体,是个能够化解尴尬的人。谢明宇觉得罗永强眼光也不是那么糟,他把许巧玲让进来,脸上笑着,心里面倒是越来越不痛快。
许巧玲提着一盒包裹整齐的东西,落座就放在茶几上。“一煲汤。”看见谢明宇打量,她说。“过来也没什么可拿的,那天看他醉得厉害,所以煲了汤带过来。养胃的。”“许小姐对他真好。”谢明宇字句拖得长。
许巧玲的丈夫年前过世,她从加拿大回来也有半年了,半年都没找过罗永强。
谢明宇从她的态度里看得出体贴,看不出情意。他把玩着,莫名的有些遗憾。为了罗永强遗憾,也为了自己无可施展的报复。他不恰当的想起来锦衣夜行,明珠暗投,总之就是失落。
“永强呢?”许巧玲终于问出来。
“我叫他出来。”谢明宇温文尔雅的笑着,站起来。
拉开帘子就看见他汗湿了一头,脸涨得通红。谢明宇轻手解下眼罩,他瞪大眼睛看着,血丝都渗出来了。谢明宇给他理理头发,亲在他眼睛上,一边拆口塞一边问他。
“你起的来吗?要不让她进来看你?”
他问的和气,声音倒不小。许巧玲在帘子外头听着,接着:“永强,身体还没好吗?不舒服就不用起来了。”
谢明宇笑,伸出手从他脖子往下摸,一直摸到腿间,拿着插进去的东西慢慢转。他凑到他跟前,喘息一样小声问他:“永强,不舒服吗?”
罗永强瞪着帘子,张张嘴,调动了所有力气,大声喊出来:“滚——”
“许巧玲,你给我滚!你他妈给我滚!”
罗永强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骂她,他有点癫狂,一句接一句的喊。喊不清楚就开始嘶嚎,喉咙哑着,一声比一声怪异。
许巧玲站起来,抖着手拿起包,她也有点失态,临走撞翻了桌上的汤煲。
谢明宇看着她开门出去,桌子上淅淅沥沥的汤水往下滴。罗永强还在骂,骂完了许巧玲,开始骂谢明宇的祖宗十八代。从他认识他那年骂到他的命根子。
谢明宇开怀大笑,扑到床上去抱住他,堵着他的嘴狠命亲下去。他再张嘴就再亲。
“谢明宇。”罗永强闭着眼睛,声音哑的不像话。谢明宇听见了,大声应他。罗永强手脚已经解了,他把左腿搬上来,右腿缩起来,胳膊抱着头,整个人团成一团窝在床上。谢明宇听见低低的声音,从那一团发出来,如同呜咽。
谢明宇伸手环住他脊背,他在他手底下发颤,一直在哭。
23
那之后的时间一直很正常,罗永强醒了之后不哭不闹,安静的躺着。谢明宇给他换药上绷带,他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脚踝,折腾了一晚上它肿得更明显,圆圆一个包。绑好绷带,他还会跟谢明宇说谢谢,端正客气的发音。
谢明宇搀他去洗澡,一条腿架在浴缸外头,两只手圈着泡沫在他身上打转。他木然的看着眼前的水汽,手摸到哪里都没反应,掐他他半天才觉得,皱皱眉头。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迟缓的木头人,机械的呆着,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他是真的瘦了不少,从他被关在这里屋里的那天起,虽然好吃好喝没有断过,但是他还是无可挽回的瘦下去。
谢明宇心里发涩,他成功的赶走了他的女人,成功的给他最重的痛击,看着他在眼前溃不成军。然后他成了这个样子,谢明宇觉得无趣,生趣从他身上完全抽离了,他再折腾他也像是打在空气里,用不上一点点劲,泻不了一点点火。
再跟他做他也不挣扎,甚至还会自动自觉的分开腿,扶好,等着他进来。
谢明宇插得用劲,泄愤式的,他在他身体下面木然的躺着,偶尔想起来公式化的哼几声。谢明宇捏着他的脸,掐他的脖子,让他活起来。他歪着头不吭声,像是疼得不是自己,谢明宇越掐越狠,他脸涨得通红,嘴微微张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最后还是放开了,谢明宇不能让他死,死了,他大概就如愿了。
生活就这么延续着,在表面正常的状态下。谢明宇每天出现在办公室的样子都阴郁无比,他的房子里放着一尊木偶,怎么也活不过来。他有时候会想,罗永强是在报复他,用他自己。如果是这样他就能跟他玩下去,可如果不是呢?
谢明宇把他的脸扳过来,长时间的看着他的眼睛,瞳孔里暗沉沉的,他已经什么都没有,连思想也没有了。
请来看护他的保姆说,他不能吃饭。谢明宇问她什么是不能?然后一巴掌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拍翻了。就是不能,保姆低着头斜瞄罗永强。
谢明宇自己给他喂了一顿饭,他反应有点慢,但是很配合的把每一勺都吞下去了。
谢明宇刚刚站起来,他爬下躺椅,趴到垃圾桶上呕得一干二净。试了几次之后,谢明宇明白他不是装,他是有病。医生诊断过,厌食,轻微的抑郁症。医生建议他先做一个疗程的药物治疗,同时要适当的出门走动。
谢明宇送走医生,看着他冷哼。
抑郁症,走了个女人就抑郁症,这是哪来的多情种子。他握着他的胳膊冲他喊:“罗大少爷,你是罗大少爷。你只管花去,只管玩女人男人去,少给我缩这装头蒜!”
罗永强半天才正过眼看他,看不明白。
谢明宇开着车把他送到最热闹的俱乐部,拖着他下来,一起坐到人堆里,他把他先前认识的男男女女都叫来,轮流给他献殷勤,往他嘴上送酒。
罗永强推开人,从沙发爬到茶几下头,头塞进去把酒都吐了。
有个女人把别人都挡住,蹲在他背后给他顺气,女人抬头的时候谢明宇认出来了,上回见过的苏珊娜。苏珊娜拽他拽不出来,踩着一双高跟鞋在谢明宇跟前站直,一杯酒全泼他脸上。“没有你这么玩人的!”苏珊娜伸手抓他,长指甲道道见血,谢明宇抹开脸上的酒水血水,才觉得疼。
他坐在旁边一杯一杯的喝,挨了这一下总算醒了点酒,他弯腰把罗永强拽出来,架着他往外走。
苏珊娜追过来骂他,他回头问她:“我把他送给你你要吗?”苏珊娜于是骂不动了,她不能养他,罗永强没了钱对她没有任何用处,而且是拖累。帮着他骂两声,也就到了底了。
谢明宇把人带回屋,两个人都瘫在地板上,躺下就不再动,死沉的睡了一夜。
天明的时候谢明宇醒了,他翻了个身,艰难的趴在地上看他。他是睁着眼的,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发呆,都说绝食的人睡眠少,谢明宇伸手按在他的胃上,问他烧不烧。没有回答。
谢明宇想了想,跟他说,我放你走。
24
罗永强不知道听没听见,还是直直的往上看,谢明宇摁着地面坐起来,把他两条胳膊架到肩上,抱住他。身体贴着身体,脖子紧紧挨着脖子,竟然有些温暖。
“我放你走。”他又说了一遍。
罗永强的眼睛微微亮起来,侧转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后,眼神扫过他的发梢。
那是凌晨时候的一个拥抱,在黑夜与白天的交界里,恍惚存在过。
谢明宇放开他之后,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联系了医生,把罗永强送到医院去进行住院治疗,办理手续,交付款项,安排好护工。事情办完之后他经过罗永强的病房走廊,远远看了一眼门牌,医生问他要不要进去探望一下病人。
谢明宇摇摇头,有一瞬间他找不到腿,进退都显得古怪。
刚好电话响,他接起来,罗永彬有个项目要签合同,找他去。谢明宇挂了机想起来罗永彬这段时间还是头一回找他,他显然听说他把他哥折腾进医院了。效率还真高,谢明宇嘀咕着,最后看了一眼病房,拽拽衣领,掉头走了。
罗永彬显得很高兴,签字仪式完了他留下谢明宇,开了一瓶香槟。谢明宇跟他碰了一杯,觉得这一行径相当邪恶,被害人进了医院,主犯跟从犯交杯相庆。
邪恶,但是让人满意。罗永彬的高脚杯在手里转,他跟他说话一直都很直接:“如果我要在他和你之间选一个人,答案从来只有一个。”
他们折腾到这份上,罗永强毁了,谢明宇放手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他现在很安分。”罗永彬对处理他的事是在有点厌烦,他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很难直接对他做什么。给他钱,他是个无底洞,让他做事,他什么都不会。赶他走,他还能厚着脸回来。现在这样,就让他这么呆着,养着他也清净点。“他的费用我这边出。”
谢明宇把酒杯放下来,凑到他跟前,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罗永彬镇静的迎着他看。
“永彬,你们真不像。你脸上都是直线,眼睛这里,鼻子,还有嘴角。你长的很干净整齐。”谢明宇发表了研究结果。罗永彬发现他的眼睛很红,只不过喝 了半杯,纯粹是借酒撒疯。“他的眼角有一条纹,弯弯的,左边脸这里也有一道,以前是酒窝,后来他瘦了就变成很深的纹路,一笑就出来了。”
谢明宇笑着,开始前后摇晃,罗永彬捉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坐下来。
这一段日日夜夜的僵持,神经失常的似乎不止一个人,谢明宇显得有点虚软,笑容也很衰弱。他坐着,伸着手困难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是这么一种人,直线的,从头到尾。他就不是,他喜欢翻来覆去的,把一张纸都画的乱乱的,乱的自己也找不着方向。可是,那都是线啊。永彬,他画的比你费劲。你画完了,站在一边看着他不停的不停的折腾,你笑他,你看不起他。”
罗永彬握着他的手听着他说,他们能成为朋友,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用最短的路径经营自己的人生。但是谢明宇半路出了差错,错在一个叫做罗永强的混蛋手里,他的经营开始走上歧路,他想要报复,然后越走越偏,越陷越深。
“可是为什么呢?是错在哪了呢?人生怎么就糟蹋成这样了呢?”谢明宇絮絮叨叨的问着,一只手盖在额头上,他觉得晕,然后用劲拍。
罗永彬还握着他的手,被他一起放在额头上,拍了两下不再动,紧紧的贴着。罗永彬瞄过他挡住的眼睛,隐约有点困惑。他没有站在一边看着罗永强笑,他从来就说不清对这个哥哥的印象,陌生,偏偏不能忽略。
罗永强在他面前被人打得滚到路边,他是有点看不起他,罗永强站在他订婚的大厅里笑,他觉得羞惭,他兢兢业业赢得的东西被他不屑一顾。
明明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像谢明宇说的,直线和一堆乱糟糟的线条,有什么关联?
如果说罗永彬对罗永强的关注只有一个想法的时长,谢明宇实在维持了太长太长的时间,长到疲累不堪。
那天他喝醉之后,就在罗永彬的客房里呼呼大睡,养了两天出来,终于决定把罗永强丢到脑袋后面,他还有他的事业,他的人生,他要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没有去医院看过罗永强,反而是罗永彬携未婚妻前去慰问过一次,罗永强坐在医院花园的长凳上,看着一树的叶子发呆。那棵树后方是医院新盖的大楼,工程进行到一半,支楞着钢架和吊车臂,根本不是可以看的风景。
未婚妻好奇问他看什么,罗永强摇摇头,从头到尾没跟他们说过话。
罗永彬回来跟谢明宇说了一句,他吃饭了。谢明宇停下手里的工作,用一个下午来思考,要不要去看他。黄昏来临的时候,他想起来一些事,比如那个明暗之间的拥抱,比如罗永强突然告诉他“我不相信”。
要不要去看他呢?谢明宇往后躺,椅子歪倒下去,两条腿架到桌面上,手里的笔扔到空中,翻了无数个圈落下来,接在手里。
再去看他,该是另一种心情了。
罗永强帮他得出了结论,第三个疗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护工来电话,他不见了。
25
罗永强坐在医院花园的长凳上,出来走动的时间他大部分都呆在这里。一天一天的过去,对面的大楼一层一层的高起来,有工人攀爬在脚手架上,挥动着手臂。
“我记得你没上过架。”
“我是小工,没什么技术,主要就是筛沙、运沙、和泥、提灰桶,扛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