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平带来的几名弟子还在搜身,钟清墨讨厌与人触碰,脸色难看,那名负责搜身的弟子被他周身的寒气逼迫得束手束脚,伸出的手也抖抖霍霍,导致进度及其缓慢。
段寒生嘴角微勾,像是在憋笑。
他一笑,便被钟掌门给瞧见了,一双桃花眼里皆是恼羞成怒之色。
段寒生忍着笑,眼观鼻鼻关心的老实站着。
这时欧阳剑宗的弟子已经搜身完毕:“并未察觉带有银针。”
叶太平叹了口气,埋头深思。
段寒生抬眸一瞥,见原本站在林三木身后的舒见云忽然不见了,再转视角,他似乎偷偷摸摸地往天斗台外围跑去,行色匆匆,像是在逃跑。
“看来我们寻错了方向。”
叶太平已对段寒生放下了成见,闻言微愣道:“此话何意?”
段寒生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诺,有一个人正仓皇而逃呢。”
叶太平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果然有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脱离人群朝着天斗台外奔去。
这时,勿须长老的脸,终于微微抽搐了下。
舒见云哪里跑得过堂堂逍遥剑师,不到片刻就被揪着衣领抓了回来。
“莫见莫邪!给他搜身!”
欧阳剑宗弟子不会对一小门小派的客气,七手八脚地就把他衣服扒了个精光。
果然在他内衫口袋里发现了数根银针。
叶太平将出事的银针和舒见云的银针做了对比,大小粗细一摸一样,眼神顿时变了。
王家寨的家丁冲上前就要去打他,一边冲一边嚷嚷:“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是你杀了四当家!”
舒见云有一刹那的无措,目光时不时瞄向勿须长老,像是在寻求帮助。
钟清墨冷冰冰问道:“你在看谁?”
段寒生一挑眉,跟在后头接道:“大约是……勿须长老?”
此话接得灵x_ing,直接把勿须停在了杠头上,叫他无法撇清关系,闭口不答。
不过钟清墨还在气他方才笑话自己,直接送了他一个怒瞪。
段寒生无辜地眨了眨眼。
大约是精神压力过大,舒见云不停的转着眼珠,开始动摇。
“原来是舒小公子做的?!”
林三木一声惊叹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随后上前说道:“难道是张兄说话直白,惹怒了舒小公子,导致一气之下……?”
叶太平闻言不禁皱眉:“你是?”
林三木作了个揖礼,回道:“林三木,勿须长老门下弟子。”
“你方才是说,张英冠说话耿直,惹恼了舒见云,才痛下杀手?”
“正是。”
“林兄——你——!!”舒见云被人把双手扣于身后,弓着身体,听到林三木所言,难掩震惊之情。
林三木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只听见张兄来赴宴时,对舒小公子说道,气量狭隘之人,难堪重用,我估计舒小公子本想向张兄投诚,可惜张兄心高气远,看不上他。”
“原来如此。”
有时候小门小派为了生存,会找一些大派寻求庇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既然投诚在情理之中,那么怀恨在心将他杀死,也在清理之中。
叶太平似有所悟,厉声问道:“舒见云,是否有这一回事啊?”
舒见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勿须长老突然“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什么。
“勿须长老,你想到了什么?”
可怜舒见云以为勿须是帮他说话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老朽想到,云鼓帮有一独门绝技,无需过多的内力,就可穿云刺雾,这一招式,名叫破晓,当年老朽曾亲眼目睹云鼓帮帮主露过这一手,放下感叹精妙绝伦,天下少有。”
舒见云听闻,满心的期盼化作绝望。
当初他憎恨段英俊区区一虞清门弟子,没什么本事,还敢对他恶语相向,勿须长老答应为他报仇,可林三木却偷偷告诉他,云鼓帮的独门绝技可杀人与无形,正好段英俊和张英冠比试武艺,为何不直接用此绝技杀了段英俊?反正他即使死了,天斗台下人看着也会认为是张英冠那个傻子做出的恶事。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他当然不会错过。
可没想到他准头不够,段英俊没死,反而张英冠中了那根针,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计划,这又能怪谁?
舒见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王家寨家丁捆绑着,带回去复命了。
走出院门,舒见云渐行渐远的身影带着几分萧瑟,他心理知道,他此行前去王家寨,是为四当家张英冠偿命的。
终于找到真凶,众人立即松了口气,既然比武无法再进行,他们纷纷回去,继续宴席。
叶太平对段寒生有了新的认识,钟掌门收这人为关门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思路清晰,头脑灵活,武功虽然不高,但能看出来极有天赋,将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如此一想,与段寒生说话,便亲近不少。
“英俊兄用得是何种武器?”
段寒生笑着回道:“扇子。”
叶太平似有不解:“扇子有何用?不如剑锐利,又不如刀那般勇猛。”
“在下这扇子,不是普通折扇,乃是玉扇,平常的刀剑砍不断它,柄中还能藏匿诸多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段寒生本走在前头,钟清墨听见他讲玉扇,神色一变,生拉硬扯地提着他的胳膊就带了回来:“拿出来。”
段寒生摸不准头脑:“什么?”
钟清墨难得耐心重复:“扇子。”
玉扇一拿出,钟清墨便将它持起仔仔细细瞧了个遍,连上面刻的雕花也被愣愣看了个半晌。
段寒生忍不住调笑:“掌门大人不会看中了在下这把玉扇,想要占为己用吧?”
“你家乡在何处?”
“什么?”段寒生被问得一怔。
钟清墨本欲开口质问,但话一到唇边,弯弯绕绕好几圈,才说出去:“……本座从未见过这种扇子,你的家乡应该离此地很远吧。”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约也就几日的行程。”
段寒生说得含糊,钟清墨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天岐宫离虞清门的路程也是几日,看来是对上了。
“这羽扇……雕纹也极为特殊。”
段寒生头一次见掌门大人对某样物件如此感兴趣。
若是普通的小东西,他便直接开口赠送了,可这把折扇是秦老爷子死前特地给交他的,世上独一无二,仅此一把,即使是你掌门大人垂涎欲滴,那也不行。
“这玉扇是一个老头子给我的,这家伙总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武器,这把玉扇便是他得意之作。”
钟清墨看着扇柄,扇柄处刻着细小的“文”字,是他曾经的名字——文穆锦,这把折扇他也见过,是当年他爹文晟的好兄弟秦老头特意为他打造的,可惜没来的及收走天岐宫就风云色变,他也被张无痕扔下了悬崖。
“我瞧着掌门大人很是喜欢?”段寒生含笑着将玉扇抽走:“可惜此物贵重,不能给你,不过钟掌门今后要是有还有其他喜欢的,在下一定双手奉上。”
钟清墨愣愣看着玉扇,忽然又问:“你以前可有正统学过武功?”
段寒生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提问弄懵了,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来被看透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不妙,像是浑身赤·裸着站在他面前似的,于是小心翼翼答道:“没有……偶尔遇见谈得来的忘年交,他们会教在下一些招式防身。”
钟清墨先是沉默,反应过来爆怒!
他又在说谎!
散y-in功乃绝世功法,天岐宫宫主藏得极为隐蔽,秦老头根本拿不到此秘籍,既然他又是收了玉扇,又是习了散y-in功,怎会如此巧合?
必然是天岐宫中之人,而且还不是泛泛之辈。
他若坦诚相待,便是没什么问题。
他越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越是不寻常!
钟清墨恶狠狠盯着他的脸颊看,从脸颊看到脖颈,从脖颈滑向锁骨,看着看着,竟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他锁骨脖颈处皮肤的颜色和脸部的颜色略有不同,不仔细瞧,竟还发现不了。
段寒生被瞧得汗毛直竖:“钟掌门?钟掌门?”
这个撒谎精!
“何事?”钟清墨不满地瞪着他。
段寒生噙着一抹假笑:“他们都进去了。”
“那便走。”钟清墨虽说要走,视线却未从他身上移走,反而越发探究。
回到座位,段寒生如芒刺背,连用筷子夹r_ou_都觉得别扭。
而且不知怎地,钟清墨往常总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脸,这会儿却越凑越近,快和他面贴着面了。
“吃鱼,吃鱼。”段寒生防止他再无缘无故靠近,便随意夹了块鱼给他。
若是平时,钟清墨定满脸厌恶地移开,不料今日却乖乖张开嘴,把鱼给吃了。
段寒生:“……”
他今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