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桥一怔,刚想问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把话憋了回去,裴无念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那他就不是裴无念了。
宋雪桥道,“阿临呢?”
裴无念在这儿,隔壁那三脚猫如何是好?
“他好得很。”裴无念低声轻咳,“就是胃口着实不小,睡前又叫了一桌子,吃得兴致正高。”
“都说能吃是福,这小子还有点福气。”宋雪桥讪讪一笑,将酒坛子往地下一滚,半支起身拍拍宽敞的床榻,好心道,“今夜夜深露重,师兄你呆在梁上也不怕老来风s-hi?”
头顶之人半带揶揄,“老来风s-hi也比沾你一身乱桃花来的好。”
“这话从何说起。”宋雪桥厚颜地又拍了拍床板,笑道,“桃花虽有,却不是乱桃花,是那长势正旺的灿桃花,加上此处褥软榻宽,保证一觉春风得意。”
裴无念也不拒绝,自梁上落地,背对宋雪桥和衣躺下,语气淡淡,“酸。”
宋雪桥笑道,“你也不咸。”
裴无念叹气,“只但愿春风得意不会变成血流成河,一剑把桃花斩个干净。”
宋雪桥屏眉,语气却嘿然,“你咒我。”
裴无念这回倒发了笑,“我要是成心咒你,也不会过来了,或者干脆把你绑在客栈门口的树上,再挂一块牌子,上书‘我是流氓’四个字,你看如何?”
宋雪桥撑着脑袋,居然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道,“流氓这称呼不好,你为什么不写‘我是风流才子’,最好用Cao书,狂Cao,方显放荡形骸。”
裴无念终于侧过头,在黑灯瞎火中横他一眼。
宋雪桥仍旧不知收敛,“我是风流啊,可我风流有道,盗亦有道那个有道,手上从无良家子的债,至多也就花言巧语逗弄一番。”
裴无念嗤道,“也不知是谁老说妓馆女子也是要人疼的。”
“那是自然,疼得方法不同罢了。”宋雪桥撑起脑袋,摸出枕畔折扇,在暗中颇为作死地抬了抬裴无念的下巴,凑到其耳根软声道,“裴兄你什么都比旁人强些,唯独这情情爱爱上,你敌不过我,更敌不过陆兄。”
裴无念突然一声笑,“你为何如此笃定?又是听谁说我不如你们?”
宋雪桥大为惊奇,“哦?难不成各门各派口中所谓的清逸俊雅是装出来的?”
郢阳风水甚佳,美人也多,莫不成那道花街他早瞒着自己走了百八十趟?不过看看初进郢阳城时,姑娘家那些架势,说不定还真有一段痴痴缠缠的冤孽在里头。
但他比不得自己快活,上头压着几大真人,下面又总有个拖油瓶司空月瑶,能脱身有机会去折腾那痴痴缠缠也着实不容易。
正在心里横竖瞎琢磨裴无念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私情,一张面孔便毫无预兆地凑了上来,还傻兮兮笑着的颊上霎时压上来两片温软微s-hi的唇,也不知这黑灯瞎火裴无念是如何精准无比寻到他梨涡的,且唇[舌并用缓缓滑了下来,毫不费力地撬开了他微微张着的嘴巴,轻轻纠缠一番后又退开。
长且密的睫毛近在咫尺,呼吸灼热,说出的话不毕宋雪桥流氓,却也足够炸得他昏天黑地,“是不是装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此情此景,宋大风流完全傻了,完全没意料是自己被调戏了一番,也全然忘了他们似乎是还在等一条十分危险的食人鱼上钩。
他心中只剩惊涛骇浪,这惊涛骇浪将他一巴掌拍扁在岸上——道貌岸然!果然是道貌岸然!!裴无念这厮果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头轻轻擦了擦他的唇,要吻不吻,欲拒还迎,惹得唇上酥[麻一片,宋雪桥却怒了,一想到自己说不定在此道上也敌不过裴无念,心中无名火顿生,借着白日里花雕淡淡的酒气,倏忽伸手抱着眼前人的脖子,斗技般咬了回去。
裴无念原先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拖着他的前襟,被这猛然一扑,身子一歪,便顺势压了上去,宋雪桥全然胡来一气,像只被激怒的猫。
察觉到身下人毫无章法的回应,裴无念只轻微皱了下眉头,并未挪动。
宋雪桥躺在高枕上,一口在白皙的颊上咬下一道红印,眸子晶亮,啧道,“裴兄果真斯文败类深藏不露,小弟败了也甘拜下风。”
裴无念除了脸颊上一道红,连淡色的唇也被咬得平添艳色,一抹笑意浮上来又微微敛住,身子却依旧凌驾于他上方,略带讽意道,“由此可见,流连花丛久了也不过如此,我都怀疑阁下未经人事了。”
宋雪桥眼中映着窗户外面半轮残月,月色正被一点点隐去,他的手已从勾住脖子缓缓滑到了裴无念背上,折扇轻摇,脸上依旧笑盈盈,话出口却带着十分的寒意,“说的好像阁下非常有经验似的?”
手中折扇一紧,突然“啪”地一声打开,乌金扇骨瞬然撞上三道银针,一阵刮擦声在屋中渐起,以他二人多年经验,应当是把精铁长剑,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飞速闪身入室。
裴无念半身隐在被中,云山一直放在腰侧,听话地发出一道寒光,飞速对峙上去,宋雪桥挨在床头,折扇“啪啪”响,还不忘喊一声,“师兄,抓活的。”
还真被他给料中了,此人颇为沉不过气,白天他那么一挑拨,便中了招。
屋内未亮灯,刀光剑影却借着月色看了个真切,云山剑意比平日里还要快些,却每一剑都留了余地给他逃走,又不甚刻意,好像是在这暗中踽踽难行。
宋雪桥眯了眯眼,心如明镜,装的。
在暗中,裴无念反而更占上风,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做的好事之一,当年逍遥谷红叶斩多了意趣渐消,意趣消了便要寻得新的意趣,他望着红叶半个时辰便琢磨出了新玩法。
三指宽白布蒙眼,不看只听,一年半载玩下来,裴无念与司空月瑶在暗中都能如鱼得水,剑快如闪。
张仲逑有一次来逍遥谷见着这一幕,摸着胡子欣慰道,“雪桥有些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
他讪讪一笑,心道您老是没见到后山好不容易种出来的桃树成了什么样子。
行刺者一身黑,剑却锃亮,两人交手十来招后,明显气力不敌,剑慢了许多,被云山逼的有些吃力。
宋雪桥心叹该留点力气逃命了罢。
果然,刺客应他所言,放聪明了些,剑锋一转往他脖子上刺来,同时三步纵身上榻,想借着窗口翻身逃跑。
宋雪桥大惊失色,那剑却来得更快,乌金扇又“啪”地一声挡开,软绵绵地挡在他面上,颤声道,“打人不~打脸!”
刺客见他这副模样,似乎冷哼了一声,人已上了窗沿,宋雪桥突然咧嘴一笑,乌金扇上钉着的三针瞬然齐发,将离面门只剩半掌的剑反打回去,刺客跃起,扬手接住剑,一双狭长的凤眼杂着戾气扫过他,在月色下看得清晰。
虽蒙着面,眼下却能看到青紫交错的疤痕。
宋雪桥心下一惊,折扇也猛然一顿,云山追上来时,刺客早已经跃下窗台往远处飞身而去,裴无念向来废话甚少,也跟着一跃而出。
那头有裴无念追着,问题不大,但此人功力不凡,难保没有同伙,方才一室春色扰乱君子心,竟把佟春临给忘得一干二净。
宋雪桥拍拍自己的脑袋,来不及细想那人眼下骇人的纹路,啧了一声,旋即推门冲出去,抬脚踢开了隔壁的房门,佟春临正抱着自己的剑一派安逸地睡着,留着盏小灯,听人进来,先是一怔,旋即拔剑厉声道,“谁?!”
“你宋大侠!”宋雪桥大步进屋,除了满桌狼藉,窗户居然被铁板钉子钉死,他微微惊愕。
佟春临见是他这才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瞪圆的眼睛回归一条线,迷迷糊糊道,“裴公子晌午过后让人钉的,说这样安全,你们那边可有异状?”
周全,真是周全。
宋雪桥暗自惊叹,看来这头也不需要他cao心,转身出门还不忘吩咐道,“熄灯呆着,不是我敲门别开门!”
“哦。”佟春临迷迷糊糊地点头,门口y-in风一闪,人已经不见。
洛阳城高楼颇多,屋檐也建的颇为花俏,凤头龙尾,仙人骑j-i,一样不少,刺客的轻功也颇为花俏,专挑这些磕磕碰碰的地方走。
裴无念更为花俏,好好留个标记,还非得在别人家的建筑上刻朵歪歪扭扭的云。
宋雪桥并未耽搁,一步步追上去,耳边风声乍起,几座极为高大的建筑映入眼中,红墙黑瓦,檐角风铃作响,飞身跃过之时,依稀听得见里头歌姬弹唱远去。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钻进去瞧瞧,但现在他毫无心思,只顾闷头边找云朵边小心前行。
再见到云朵标记是在一间不起眼的农舍上方,农舍无灯,门前篱笆倒了一片,四周皆是枯死的老树,抬眼是一座灰蒙蒙云雾缭绕的山峦。
夜幕中星光黯淡,月亮也基本不见,宋雪桥这才惊觉自己追着追着竟然已经出了洛阳城。
本以为是脚下这座农舍有异,刚准备查探,却见不远处一个高大暗灰的物体上寒光顿生,隔得甚远也能听出两剑缠斗的激烈响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点进展了.......十一回学校堵了半天,更晚了QWQ
第22章 第 22 章
四周灰压压一片,虽然看不清,但也能知道那是个什么建筑。
宋雪桥往农舍边上的树杈上一蹬一跃,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一处空旷的砖地上,有老鸦叫了几声,整个林子又趋于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