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省人事,但还记得师傅交代,抱着酒坛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揪住了裴无念一截袖子。
问题问也问了,裴无念答也答了,可就是不记得说了什么,因为刚看到那张倾国倾城颜,,听到半个朦朦胧胧字,自己便一个倒栽葱,睡过去了。
一通银铃响,中年嫦娥抱着死鱼眼兔子翩然而至,边收拾还不忘抱怨,“我说这位公子你也没个分寸,这酒虽好,也不能啥都不垫巴猛喝一通,现在倒好,晕了吧?”
裴无念叹一口气,自然是无话可说。
架着拖油瓶出桂花楼时,街上人已越来越多,他生的扎眼,还架着一个软绵绵的,更扎眼,几通狐疑的目光扫过来,纵使裴大师兄脸皮再厚,也不得不咬咬牙绕进了小道。
刚进一个巷子,酒气冲天的拖油瓶就嘀嘀咕咕问了句什么。
裴无念一僵,止住了步子,垂首看着靠在自己肩头,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你说什么?”
“哪点......错了?”拖油瓶抬手不知道要指什么,伸到半空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裴无念叹气,“你可真是个不吃亏的。”
“快——说!”拖油瓶虽然神志不清,却依旧张牙五爪神气活现。
裴无念眼中微微一动,瞬然将拖油瓶压至墙角,不归的甜香味道凑近了闻倒有些烈,宋雪桥终于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裴大师兄笑意浅浅,“是你让我说的。”
宋雪桥迷迷糊糊一笑,点了点头,手还不忘往他肩上敲一敲,“说~!”
双唇倏忽被堵住,不比上次还有反抗的余地,宋雪桥此刻已醉成了一滩烂泥,只知道自己被牵着鼻子走,让张口便张口,让纠缠便跟着纠缠。
口中是今晚醇醇的烈酒还是大师兄温软的舌头他早就已经分不清。
吻很轻柔,柔到他最后竟真迷了心智,软了骨头,彻底踏着祥云上了天,死死睡过去。
臂弯倏忽一重,裴大师兄才稍稍回过神,云山剑不在手,他不能把自己戳醒,只好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重新将拖油瓶架回自己的肩膀。
宋雪桥呼吸匀长,眉眼微微颤动,难得敛了平日的神气,安安静静地靠着。
裴无念怔了一怔,又鬼使神差地低了头,蜻蜓点水般在他有些发烫的额前印下一吻,这才摇摇头拖着人往客栈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h无能.......顺便求问飙车情节应该怎么放??
第33章 第 33 章
小书呆子不呆,盘着腿坐在榻上,左手一方砚台,右手一支毛笔,面前一光洁的画布,下笔流畅,几招之内,丹青画就,画完了还颇为自得地点点头,又添上了横横竖竖几笔。
画布突然不适地动了动,侧着的身子一翻,换了个方位四仰八叉地躺开。
小书呆子一喜,盯着另半边光洁的画布,下笔如有神助。
面上一通痒,宋雪桥猛然睁开了眼,下意识扣住了一只还在乱动的手。
小书呆子手一抖,毛笔“啪”地落地,被子上即刻开出一朵墨梅,伴随着狼嚎,“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小表弟,一大早的你就开始吟诗作对也不嫌累得慌。”宋雪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放了手里的手腕,揉揉自己的额角。
朱采瑕眨眨眼,捂着自己的手腕,将砚台藏到身后,“都日上三竿了,你还说一大早。”
宋雪桥道,“你表哥呢?”
朱采瑕继续眨巴眼,“和春临哥哥买马去了。”
“买马?”宋雪桥这才恍然想起,要把裴无念他姨娘送到少室山供起来,洛阳到登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佟春临又死活不愿回峨嵋,只能跟他们一道,总得有匹马使一使。
朱采瑕滴溜溜转了两下眼,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三两下套上自己的鞋,跳下榻,往门外喊了一声,“小伶俐叔叔!”
“欸欸欸来了来了!”楼下忙活的小伶俐回喊一声。
他声音高亢,得以瞧见这两天得的油水颇丰,要间灰布缠着的铜板足足多了两圈,麻溜抱着洗脸盆和一盘子饭菜上来上来招呼。
门一打开,正巧和宋雪桥打了个照面,两两相望过后,一人不知所以,一人“扑哧”一声,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我说公子,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宋雪桥眉头一皱,旋即伸手夺过洗脸盆,脸上两只活灵活现的乌龟,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朱采瑕跳上凳子,小口喝着粥,一脸无辜,小伶俐笑够了,屈着身子咳嗽着走了。
宋雪桥看着一盆乌黑的墨汁,狠狠地把筷子戳进了面前一个冒着热气儿的包子里,朱采瑕一愣,装作没看到。
宋雪桥y-in恻恻道,“小表弟,你这圣贤书读的倒好,孔夫子知不知道你喜欢在人脸上画乌龟?”
朱采瑕囫囵道,“孔夫子上头还有老子,老子说了,道法自然,自然是要以其自身为则,自由而不受约束,我想在你脸上画乌龟,所以我自然就画了,与圣贤书无关。”
宋雪桥哑然,咬牙用筷子又戳透了一个花卷,旋即笑了笑,挑眉道,“那你以后能不能自然地去画别人,比如说你表哥或者是春临哥哥,那都很好。”
朱彩瑕猛然抬头,与朱运几乎一样的凤眼瞪成了圆形,半个包子挂在嘴上,一荡一荡,半晌才颇为沉重地摇头叹气,“宋公子,你居然这样教坏小孩,也不怕天打雷劈?”
宋雪桥,“......吃饭!”
朱采瑕不仅说话欠打,还分外粘人,裴无念与佟春临没那么快回来,他便想着出去走走,结果朱采瑕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口中还振振有词,“你把我弄丢了,没法跟表哥交代。”
宋雪桥摇着扇子道,“小伶俐就在门口守着,丢不了。”
朱采瑕仍旧不放手,“可我是个顺应自然的人,万一自然了想从窗户口溜出去怎么办?”
宋雪桥彻底败下阵,他先前觉得小书呆子可怕,现如今还得加上几个词,会说话能诡辩的小书呆子更可怕。
可他的确不是出来踏秋的。
城南的安王府早已破败,那里也已没了多少人烟,先前来过一次,只见到了井底的惨状和一个自尽的谷长老,没能仔仔细细瞧一瞧周遭的境况。
现如今借着中午的大日头,还是凉气彻骨,矮屋窝棚长在叶Cao里,风一吹,便哆哆嗦嗦地晃悠,十足的y-in气森森,朱采瑕没走两步便缩了缩脖子,往他身侧贴了又贴,一点风吹Cao动,他都会一个激灵。
宋雪桥垂眼,心中叹道,不知道小表弟知道这才是他以前的家,会有何反应,知道爷爷前不久自尽于这里,又会有什么反应。
叹归叹,还是伸手把他往身侧揽了揽。
待走到一间四周都是干Cao的茶铺侧,宋雪桥带着书呆矮身走进去,一个干瘦精明的灰帽老头从地上站起,舀了两碗烧的喷香的土茶送上,打了个手势。
宋雪桥也笑眯眯地比划两下,放下一锭银子。
灰帽老头点点头,并不急着收,又继续坐回地上,扯两把烟Cao,嚼了又嚼。
宋雪桥喝了一口茶,又缓缓放下。
朱采瑕自然没有胆子去碰那碗深褐色的茶,只小声道,“雪桥,你这是做什么?”
宋雪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谁教你这么喊的?”
朱采瑕也不答,继续低声道,“这老头古古怪怪的,这里也y-in气森森......”
“你可以大声点。”宋雪桥笑道,“这位老者是个聋子。”
“啊?”朱采瑕还没反应过来此话何意,周遭Cao堆中突然窸窸簌簌响作一片,本就瑟缩着,一下子缩得更小。
灰帽老者犹如一截枯木,全身上下只有嘴巴“吱嘎吱嘎”地嚼着烟Cao,似乎连呼气声都没有。
宋雪桥巍然不动,笑道,“别害怕,总不会是妖魔鬼怪。”
一个泥猴儿瞬然自Cao中跳出,身后跟着一堆泥猴儿,领头的闪着一双晶亮的眼,先是看了看宋雪桥,宋雪桥也看了看他,旋即,晶亮的眸子移到了朱采瑕的脸上,朱采瑕禁不住往宋雪桥身边又挪了挪。
领头的突然抓起那碗未动过的茶水,一饮而尽。
泥猴儿咳嗽了,泥猴儿说话了,泥猴儿也是个小屁孩。
“你想问的,我都知道了,先给钱来。”泥猴儿坐到了他们对面,抬起了穿着破烂Cao鞋的一只脚,朝宋雪桥伸出了一只同样脏兮兮的手。
宋雪桥自袖中取出一锭黄澄澄地玩意儿送到了泥猴儿手上,笑道,“小老板做生意在下放心,说罢。”
泥猴儿身后一帮泥猴儿眼睛发了亮。
朱采瑕一头雾水。
金子被丢进了领口,泥猴头头敲了敲桌子道,“自你交代以后,我去安王府里埋伏了三日有余,后来见到了一个黑衣服的人背着一个老怪物走了,我兄弟都跟着,一路跟到了城外头,你猜,他去了哪儿?”
宋雪桥笑道,“在下不知。”
泥猴一脸得意,“他们,进了城外头那个据说闹鬼的荒寺。”
“是吗?”宋雪桥睁大了眼,撑着下巴道,“那其他还有什么?”
泥猴指指队伍里一个身量稍矮的小孩,“豆花听你的去打听关于安王府的一切消息,可也没什么有用的,只知道当年安王去世以后,府中所有金银宝器一夕之间被全部变卖成了现银,连同皇陵里那个大坟墓都没剩下几两银子,也不知道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