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朝议,齐抿王睡眼惺松地走上大殿,扑面而来的肃穆气氛让他瞬间清醒,这是怎么回事?臣子们一个个的如丧考妣,满面泪光。
看到一脸疲惫的王上走上来,臣子们脸上的悲意更加深刻,纷纷出列,安慰王上万不可忧心过度,伤了身子,也就伤了国体。
田文走上前,满脸悲痛,比死了亲兄弟还要情真意切地劝慰道:“王上,右相大人早年游历天下,结识的人中,五教九流都有,不排除是哪年哪月得罪的剑客来寻私仇,听说是一刀毙命,这手法,像极了江湖中人的作派。”
【可是死了,既然喜欢结j_iao游侠,就让你的狐朋狗友来为你的死承担责任吧】,海螺里的田文心声,虽然计谋毒,但语气却很欢快。
齐抿王看着一脸悲痛的人,听着他心里欢愉的声音,觉得这人简直像一个j.īng_神分裂者,比在地府里那些得这种病的鬼,表演地还要惊悚。
眼前的景像,像极了七月十五的鬼节,齐抿王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齐国真正的大殿上。
他继续惺松着眼,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静静地听着臣子们从讨论右相遇刺的真相,到如何安排右相的丧事,最后决断时,看到臣子们齐唰唰s_h_è过来的目光 ,齐抿王也不管这是一群鬼还是一群人,只麻木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里的一群是人,那么苏府里的那个苏秦先生,是鬼吗?如果这里的一群是鬼,那么自己到底是被那些巨冰冻死的,还是被洗澡水淹死的?
臣子们和真地一样,肃着一张脸,有条不紊地地田文的指挥下,Cào办苏秦先生的后事去了。齐抿王坐在王案前,半天没动。
小花鸟的影子印在空间门口,老样子,抱着两支翅膀,嘴角挂着讥笑,看着他。
“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人间还是地府,苏秦先生是活着还是死了?”齐抿王看着小花鸟,只有它嘴角那抹讥笑,才让他感到了一点真实。
“你是鬼,这里是地府,苏秦先生也死了,昨天跟你烤鱼吃的,也是一只鬼,哈哈哈。”小花鸟开玩笑从来没合时宜过,这不,在齐抿王拔凉的心上,又相当残酷地撒了一片看不清的迷雾。
齐抿王白了它一眼,站起来,朝外走去。殿外的侍卫们忙跟了上来,浩浩d_àngd_àng的王驾,又一次向苏府走去。
这一次,齐抿王心里倒没感到着急,昨天见到的苏秦先生,手虽然冰冷,行为也有点异常,但他很确定,那是个人,不是个鬼。
因为那人身上,总有种若有若无的兰花清香,这种味道,是那么熟悉,好像闻了几辈子那么长久。
王驾在到达苏府所在的街道时,被排成长龙的马车堵住了。齐抿王坐在王驾上,静静地看着侍卫们大声吆喝着清理道路。
人死为大,苏秦作为一个名士,不但得到了齐国举国上下有头有脸人物的吊唁,各国在临淄的官驿,也都派了人,前来送别这位名动天下的大才。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悲伤,若有几个目露j.īng_光的人穿梭其中,是很引人注目的。齐抿王看了眼他们腰中悬挂的名剑,很配合地没支声,静静地看着他们尾随着另外几个同样不正常的人远去。
苏秦先生为什么要假死?又是谁,刺杀了他?齐抿王绝对不相信田文的游侠私愤说,这种说法,倒不如说是左相右相相争,看不下去的左相门客来个刺杀,更令他信服。
道路清得很快,齐抿王的王驾在一众注目礼中,驰到了苏府的门前。原先冷冷清清的大门口,现在站满了齐国朝堂上的头面人物,他们真心实意地替这位无子无女连妻妾都没有的可怜人Cào持着后事。
齐抿王下了王驾,第一次,没直接进到苏秦先生的书房,而是被一众臣子,迎到了苏府的正堂。
苏府的正堂和诸位大人府上陈设地差不多,不过除了数张坐榻,那些浮夸的花儿画的,一张也没有,空d_àngd_àng地,倒不用费尽改装,颜色单调地可以直接当作灵堂。
在外人眼中对右相大人恩宠有加的王上,在得知右相大人死亡的消息后,j.īng_神恍惚,为了缅怀这位大才,王上喝退了众人,独自走向了苏府的后院。
齐抿王确实有点j.īng_神恍惚,不过不是为了苏秦大人的生死,而是为了那个可怕的梦魇。
无意识地,他来到了湖边,解开了那条小船,独自摇着,来到了那个湖心岛上。
那个书生,又在那里烤鱼,不过闻味道,不是牡丹鱼,而是荷叶鱼。
“王上嘴唇干裂,来,先喝口水,再吃鱼。”苏秦坐在那里,小泥壶里的水温得不冷不热,好像早就算到了他此时要来一样。
看着云淡风轻的苏秦,齐抿王按下了一肚子的话,接过一个红泥小杯,扬头便喝。
水很甜,很清爽,像小时候父王命人从牡丹花上收集的晨露味道。
“王上今r.ì神情萎靡,可是为苏秦的死悲伤?”苏秦拿起荷叶鱼,递到齐抿王手里。
鱼r_ou_鲜嫩肥美,伴着丝丝荷叶的清爽,闻起来便让人食欲大开。但齐抿王却没有马上吃,他看着苏秦,黑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沉声问:“先生为何要假死?”
“先吃鱼,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烤得,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苏秦嘴角含笑,对小王上吃不吃得上最美味鱼这件上的关注,超过了讨论自己的生死。
齐抿王低头,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苏秦的感染,在外面哭嚎一片中,静静地坐在这里,细嚼慢咽地,吃完了这条鱼。
“先生,这里夜色寒凉,跟孤回宫吧。”吃完鱼的齐抿王,倒也不着急想知道他假死的原因了,倒对这位怕冷的书生,如何在这个只有一坑地火的小岛上过夜,产生了浓重的忧虑。
其实,在街上看到那两拔人时,他便大体明白了苏秦的用意,用假死,引出真正的敌人。
“谢王上。等到了晚上,苏秦会偷偷溜到王宫里,介时还要叨扰王上了。”苏秦倒也不矫情,痛快地答应了王上颇为细心周到的恩宠。
听着前面的哭声变大,大有直冲云霄的趋势,齐抿王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先生好好休息,孤要去为你主持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