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凡看着仪器上跳动的线条,突然有点迷茫,人活着到底为什么?自己也活了将近三十年了,这一路走的磕磕碰碰,现在是顺当了一点,沈判的公司又出了问题,每天不着家,看着那跳动的线条,先是高低起伏,然后再趋于平淡,突然水一凡听到滴的声音,仪器上的线条变成了一条直线。
水建生赶忙起身跑去叫医生,水一凡迷茫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动不动,n_ain_ai这是走了么?
“n_ain_ai?”水一凡推了推n_ain_ai,n_ain_ai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医生护士来了不少人,水一凡退到一边,看着医生用听诊器听n_ain_ai的心跳,然后又有护士量血压,一番折腾之后,医生把水建生叫了出去,水一凡继续在原地,游离于现实之外,他看见n_ain_ai和他招手,说“凡凡啊,n_ain_ai给你烙饼,你看你,又瘦了。”
他感觉n_ain_ai还在,n_ain_ai没有走,那些人为什么要盖住n_ain_ai的脸?不行,要上去阻止他们,水一凡走上前,伸手把遮着n_ain_ai脸的被子拽了下来,任谁都不能过去再碰n_ain_ai一下,护士们也见多了这种情况,也就不再坚持,随他去了。
水建生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自己儿子一动不动的抱着母亲,面无表情,动作僵硬,“放手吧,n_ain_ai走了。”
水一凡还是没什么动作,水建生上前掰开水一凡的手,水一凡坐到了凳子上,眼神空洞。
水一凡看着n_ain_ai被抬起,送到了灵车上,拉回小院,旁人七手八脚的给n_ain_ai换上寿衣,然后再放到冰棺里,突然一个激灵,“放手,你们干什么,n_ain_ai还活着,你们干什么…放手。”快步走过去,水一凡拦住所有人的动作,泪水流下的时候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僵持了一会,徐芬芳进来拉开儿子,让婆婆好安身。
水一凡手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和人僵持的时候抓的太紧,现在攥拳头的动作都做不好,困难的拿出手机,拨出沈判的电话,手机都有点抓不稳。
“小水?”电话等了一会才被接起,水一凡听到沈判的声音,蹲下了身子。
“判哥,n_ain_ai…n_ain_ai她没了…”从出事到现在,水一凡的心房彻底塌了,自己站在废墟里,环顾四周,一片迷茫。
“宝贝…”电话里的沈判声音不怎么对,而水一凡此刻根本没听出来,他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他满脑子想的都是n_ain_ai。
抽抽搭搭的,水一凡一个大男人,他做不到放声大哭,至始至终还是带着点压抑,“判哥…你回来陪陪我好不好?”
“对不起,宝贝…我这边忙,走不开。”
“没关系,你忙吧…”挂了电话,水一凡坐到冰棺前,看着n_ain_ai的脸,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衣襟上,吸了吸鼻子,水一凡一直坐着,身边吵杂的声音仿佛被屏蔽了一样,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和n_ain_ai身边出现了一个小世界,里面是水一凡的回忆。
n_ain_ai站在门口看他上学的样子,n_ain_ai在厨房给自己烙饼的样子,n_ain_ai抱着自己讲故事的样子,n_ain_ai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绝望的样子。
水一凡掩面,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的愧疚铺天盖地的席卷着水一凡,掐着他的脖子,快要窒息,愧疚挥舞着利爪一点一点的扣着心头肉,鲜血顺着利爪流下,水一凡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光一样。
第33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水n_ain_ai的葬礼是在七天之后,依照习俗停棺七天再下葬,水一凡这七天整个是一种游离于现实的状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惨白的,他是大孙子,应当由他来端着n_ain_ai的照片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可是介于他的情况,水建生并没有让他端n_ain_ai的照片,而是本家的另外的一个孩子。
水一凡一直在n_ain_ai灵堂,没出门过,跟着送葬的队伍出现的时候,他恍惚听到了一些声音。
“呦,这不是水家那个同x_ing恋儿子么。”
“可不是?他还敢回来?也不觉得臊得慌?”
“为什么就能喜欢男人呢?被男人压是什么感觉呢?”
“哎呦,你知道什么,大概比压女人舒服吧。”
飘到耳朵里的话,像一把大锤,狠狠地砸着水一凡,腿软,走一步都觉得困难无比,有什么拉着自己,这段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脚上感觉没穿鞋一样,不…水一凡觉得自己就跟没穿衣服一样,浑身□□的暴露在空气里,暴露在人们的眼神里,而路的尽头站着沈判,向自己招手,说着“宝贝…不要怕”。
怎么踉跄的走到墓地,怎么眼睁睁的看着n_ain_ai下葬,又是怎么走回去的,水一凡像一个失忆的病人,完全忘了个干净,他浑浑噩噩的坐在自己睡过的床上,他想到一到天气好的时候,n_ain_ai就抱着他的被子出去晒,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满身都是阳光的味道,暖暖的,而此刻,被子没有一点温度,院子里为了搭灵堂,n_ain_ai种的一颗核桃树也被砍掉了,冬天的院子,没有夏天有生气,和水一凡心里的荒芜相互辉映,一副惨败。
回去的时候,水建生虽然气儿子不争气,还是别扭的说“路上小心,好好过日子。”
徐芬芳把自己做的牛肉酱给水一凡拿了很多,儿子爱吃,她每年都做不少,但是水建生扭着那股劲儿,硬是不让她寄给儿子,做好再坏掉,然后再倒掉,循环了很多年。
可能是母亲的去世让水建生有了一种人生在世何必非要抓着什么不放的念头,他对水一凡和沈判的事也没有以前那么尖锐,但是做到释怀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的。
回到家,水一凡疲惫的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家里有一种冷清的感觉,芒果还是那种半生不死的状态,水一凡也懒得去管,一个星期没吃东西对于成年的蟒蛇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