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极,悔极,怒极,痛极。
他难道不想遵守约定,等李在回来见他一面吗?倘若果真如此,他就不会忍辱负重一路跋涉回到鬼谷山。
他难道不在乎李在,不重视李在的感受吗?怎么会,那是他放在心头二十多年从未拿下去过的人。
可如今他满身污名无处可洗,要拿什么再去和挚友挚爱相见。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温平危心念已定,眼中带笑,提笔给李在写了一封信:
“抱歉,此后不能与你饮酒了。”
所有视频播放结束,现场气氛被加热到顶点,颁奖嘉宾温华站到舞台上,“嚯,今年的影帝竞争尤其激烈啊。别着急别着急,我先看看结果,”拆开信封抽出卡片,温华挑挑眉,似乎有些惊讶,然后扶着话筒卖了个关子:“先跟其他两位同行说声抱歉:今年的赢家,又是我们晨西。”
哦豁,那也就是说影帝就在余火、赵子墨以及罗新宇之间了?现场一片s_ao动。
余火的心跳略微加速,掌心隐隐出了一层薄汗。转头看了看比他紧张许多倍的赵子墨,又看了看江封。江封抬手给他竖了个拇指:我不管反正拿不拿奖你都是最木奉的。
现场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赶在民怨沸腾之前,温华终于宣布了结果:“最佳男主角获得者,《在长安》——”
赵子墨忍不住攥紧拳头,
“——李在,饰演者余火!”
掌声轰然响起,几乎要将屋顶都给掀起来。赵子墨松开手指,心中难免失落,但随即便由衷为余火感到高兴,站起来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好样的小鱼儿!影帝诶!回去一定得请客……”
话没说完,耳边又响起了温华的声音“……《在长安》温平危,饰演者赵子墨!”
什么???
不光赵子墨陷入怔愣,全场都是一片哗然:怎么会有两个人?难道之前余火的名字报错了?
温平危凑近话筒将卡片展示给摄像机镜头:“大家放心,我没念错,本届玉龙奖一共有两名影帝,余火和赵子墨,评委组说了,李在和温平危本来就是相互成就密不可分的两个角色,单独认为哪一个更好都是不合适的,《在长安》既然是双男主,那么双影帝名正言顺,也是实至名归,让我们掌声恭喜两位!”
这下子真是全场沸腾,所有观众及嘉宾自发起立鼓掌,欢呼声刚开始还是断断续续,到最后山呼海喝连成一片,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在长安!在长安!在长安!在长安!!”
余火笑着抱住仍旧回不过神的赵子墨:“恭喜了赵影帝。”
赵子墨心脏狂跳,抬眼看向梅琴,梅琴正站着和其他人一起鼓掌,凤眸中温柔长情满是笑意。
温华在舞台上打趣:“两位影帝别光顾着开心,还上不上来领奖啊,待会儿音乐都快放完了。”
余火和赵子墨相视而笑,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在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中迎着璀璨灯光走向舞台。
沉甸甸飞龙造型的奖杯拿到手,即使隔着手套都能清晰感受到其冰凉坚硬的质感。工作人员已经布置好两根立式话筒,二人很快达成一致,由赵子墨首先发表获奖感言。
余火看向台下的某个座位,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身处茫茫人海,对方眼中的骄傲和爱意依然如熊熊烈火般一眼就能看得见。
赵子墨的发言花了五分多钟,期间因为太过紧张将部分名单感谢了三四遍。等他说完之后,余火调整了一下话筒,无数灯光和镜头聚焦在他身上。
“需要感谢的人太多,玉龙奖评委组,杨涛导演,《在长安》所有工作人员,我的两位经纪人,李静和梅琴,我的好朋友好搭档,赵子墨,鲍女士,肖华大哥,以及许许多多支持我、鼓励我、帮助我的人。
他们所有人都和我共享这座奖杯的荣光,但今天晚上,请允许我将对你们的感谢点到即止铭记于心,因为我想着重感谢另一个人。
我在金牛奖颁奖典礼上曾经感谢过他,他的包容、引导、保护、关爱,是我之所以能拿到每一座奖杯,背后最不可缺少的中坚力量。
金牛奖之后很多粉丝问我,那个对我而言最重要最特殊的人到底是谁,现在我想告诉你们: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未婚夫,江封江先生。”
余火在江封惊喜交加的目光中摘下左手手套,无名指上一只戒指璀璨生辉,对着话筒朗声宣布:“我订婚了。”
玉龙奖颁奖礼结束过后,所有想要采访余火的记者都扑了个空。江封将人从员工通道风一样带出去,抵在剧院后面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许久说不出话来。
吭哧吭哧喘了半天粗气,好不容易从被巨大幸福感淹没的脑子里找回理智准备说点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等他结束通话后,余火明显感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大对劲,担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封颤着手指头将手机收回口袋,一把将余火紧紧搂进怀里。埋在他颈项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半晌后哑着声音道:“疗养院打来的,我妈醒了。”
第152章
英雄军属疗养院远在h市西南部。江封在余火的安抚下稳定住情绪, 给梅琴他们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 然后和余火二人立刻驱车前往p市郊区外围的空军基地, 驾驶直升机连夜往回赶。
直升机直接停在了疗养院门口, 两人从飞机上下来,此时已经是将近凌晨三点钟。
戚云繁戚女士的病房位于三楼, 江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远远隔着消毒室就能听见病房内传来男人的哭声。
消毒室和病房是里外套间结构, 站在消毒室门外往里看,透过两道门玻璃能看见半张病床,江慎半跪在病床边上肩头耸动, 平日里用摩丝打理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露出略显花白的鬓角,那天在酒楼以一敌三的强硬气势半点都看不见,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时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死死抱住病床上那人的腰肢放声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