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回答,嗯,短促有力,清脆响亮。
“你说什么?”李欣然挑眉冷笑,这嚣张的神态,不愧是姐弟,“难不成你还真准备住这儿?”
“没错,所以你们回去吧。”李跃然点了点头,神色不似玩笑。
“跃跃,不要胡闹!”李欣然愣了一下,见弟弟笑容渐淡,明白他是认真的,顿时皱紧了眉头,“有事儿回家说,听话。”
“谁跟你闹了,学校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校,我这是照规矩来。”李跃然无视李欣然伸过来的手,眼睛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声音冷淡。
“你怎么可以住在这里!”李欣然收回被晾着的手,见李跃然犯起了倔,不由头疼。
“大家都能住,我为什么不能?”李跃然点鼠标的动作微顿,看向李欣然的眼中满是讥诮,和愤恨恼怒。
当然不一样,你怎么可以和这些人,这些男人睡在一个房间,共用一个浴室?一想到自家弟弟穿着短裤在别的男人面前乱晃,露胳膊露大腿她就觉得不寒而栗!可是,这些到嘴的话却在触及他的眼神时,生生咽了下去。
原来在她的心里,跃跃早就成了瑞查德的所有物了吗?她居然如此自然的用要求女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这样……
“我有些事情没有想通,所以这段时间不想回去,更不想见他。”李跃然看着姐姐神色骤变,由气愤焦急变为惊疑自责,苦笑一声,终于发现了吗?
瑞查德,他真的是好思量啊,可错就错在他太过急进。如果不是这半年他对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逼得越来越紧,脚步急促得过分,让他产生了抵触,他也不会有闲心去思考,进而发现自己和身边人的变化。
可惜没有如果,所以他发现了,所以,他变得惶恐,不安,愤怒……
女人和男人分手,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不关心我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朋友,干了什么事情……我受够了!”
男人和女人说分手,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我受够了!”
所以,爱一个女人,你要让她感觉到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而爱一个男人,你应该给他的是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虽然和瑞查德相比,李跃然处于弱势,甚至说得难听一点,他扮演的就是个“女人”的角色,可那毕竟是扮演。
或许他有些懦弱有些胆小,又自私又幼稚,不敢冒险,不会创新,随遇而安随波逐流……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他无法接受那种蚕茧般收束包裹让人无法喘息的感情!
瑞查德爱李跃然,这个事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拍摔了的小心翼翼,李跃然不可能视而不见,心里也是感动的。
金荷说他该惜福,李建设说他该惜福,李欣然也说他不该如此不识好歹,魏允琪半真半假地抱怨,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人,可看到烛先生和你的相处,我却忍不住嫉妒,看来以后一定要离你们远一点,不然我怕我会变成贪得无厌的怪物……
久了,李跃然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太不知好歹了?所以,大婚之后,无路可退只能接受瑞查德的李跃然开始试着关心他,忍让他,试着和他像父母姐姐那样的亲人相处。
开始瑞查德的确是受宠若惊的,他觉得珠儿怎么可以这么体贴,这么细心,这么大度,这么温柔……那时候,觉得已经得到全世界的瑞查德每天都生活在粉红色的泡泡里。
可清醒过来后他发现,这种关怀备至,这种忍让包容并不是给他一个人的!还有其他人也可以享受,食髓知味的瑞查德觉得不满足,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掠夺本性再也困缚不住,他想要独占他的一切!他想让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这份执念,李跃然的生活渐渐变化。
两年前,不论他想做什么事情,去什么地方,只要提前知会瑞查德一声,保证做好安全工作——毕竟他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没想去恐怖组织参观,也不想体会中枪的美妙滋味,更不想重温被车撞击的感受,他就可以出门。
只是李跃然觉得太过麻烦,他又是个懒人,所以除非必要,他更喜欢将有限的空余时间花费在睡觉上网同家人聊天或者偶游泳骑马之类的运动上。瑞查德知道他不爱动,也从不强迫他去做什么事儿,更不会过多地干预他的交际。
但现在,瑞查德只恨不能将他装口袋里,别裤腰带上,最好走哪儿带哪儿。李跃然抗争无效,不甘不愿地陪他走了几个地方,就因为心情抑郁,缺乏运动不太健康的身体受不住颠簸,再加上水土不服病了一次。瑞查德心疼地自责良久,再不逼他随行。
但只要不在他身边,就要照三餐打电话!问的不过是吃了些什么,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之类没营养的话题,或者和他说说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李跃然本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就算家中长辈,太唠叨了也会被他打断,更不用说瑞查德。于是在瑞查德变成唐僧三个月后,李跃然养成了不带手机的习惯。可没手机还有座机,李跃然的耳朵继续被**。
这些也就算了,李跃然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近三十年的生物钟和作息被这个人打乱!
自瑞查德听紫苏说,李跃然总是晚睡晚起习惯性地三餐误点对身体很不好,就开始强制干预他的作息。
早上不吃早饭?不行,拖也得拖起来,发火,没用,吵闹,也没用,眼泪……不要试图让我心软!反正必须吃过早饭才能继续睡!
午饭不定点?不行,不管饿不饿,多少随意,必须吃!
晚上不睡?睡不睡,再不睡我拔电源了啊,还不睡?行,既然你精力充沛,那与其浪费在电脑前,还不如让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然后抱起他压床上就是一晚忙碌……
这么折腾了小半年,李跃然虽然作息健康得一如养生达人,但是他心里憋屈啊,憋屈得不行!于是,前世今生加起来44年,李跃然终于迎来了叛逆期……如今这别扭的程度比婚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瑞查德这两年已经习惯了他的听话,突然间又变得浑身长刺,很有些适应不良,心态有点转不过来。
当年他以柔勉强克了刚,现在却是硬碰硬。虽没爆发大规模争吵,但各种摩擦时不时发生,明明退让的还是瑞查德,但李跃然却一点儿没觉得心里好受。
他开始烦躁,甚至越来越烦躁,他讨厌这种没有丁点儿私人空间的感觉,连带着对瑞查德,他都开始觉得厌烦。总是忍不住在心里挑刺。他觉得或许应该和瑞查德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于是便有了那次的B市之行。
在B市的一周是幸福的,他可以随意地安排自己的时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若那一日三餐电话也能消失的话,天堂也不过如此。
林平哲一事,李跃然本没想告诉瑞查德,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个意外,但李欣然却觉得这事儿是个警告,担心自己弟弟以后会吃亏。刚把人赶出房间就电话了瑞查德,和他大概说了下那件事,要求他保护好自己弟弟。
李欣然本是好心,可却办了坏事儿,李跃然在自由了一周后,第二天就被瑞查德接了回去,回到小楼就被变相禁了足——瑞查德原话:想去什么地方就和我说,不要一个人出门,很不安全,我不放心。
李跃然这下是真的怒了,憋了许久的气终于爆发了出来。他拼命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指责他的险恶用心,诉说着他婚前婚后的可怕变化。而瑞查德只是安静地听着,毫不反驳。当他陈述完了对方的“罪行”,忍着因过度激动的情绪而产生的剧烈头疼,固执地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解释,等待他一如既往的退让和保证时,瑞查德却说,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因为爱你,所以想要独占,想要关心,想要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干预你的生活,是为了你的健康,干预你的交友,那是为了你的安全,至于禁足,那更是欲加之罪,我只是为了防止觊觎你的人继续出现……
瑞查德一条一条地反驳,否认,陈述,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没有错,所以我不会让步。而那些要求,也是你必须做到的!
如果是平和期的李跃然,经过瑞查德的解释,就算不甘不愿,他也会接受,但可惜,瑞查德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叛逆期的钻进了死胡同的少年,所以他选择的是离家出走……
恰好那时快要开学了,李跃然就跟着两个姐姐来到了A市,并住在了两位姐姐那里。期间,瑞查德的电话打个不停,李跃然一个都没有接。第三天的时候,或许是想通了,觉得应该给李跃然一些时间,瑞查德不管他接不接,仍然只是每天三个电话。
但这并不意味着瑞查德会等他到自己想通为止,他可没忘记李跃然的属相是乌龟——不逼能缩壳里一辈子,所以在等了半个月后,瑞查德动身来了A市,并一下飞机就直驱李欣然住处把李跃然绑回了新居。
瑞查德温柔依旧,包容依旧,但很明显,那些要求在他看来已经成了大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因此,李跃然更是坚定地认为瑞查德根本就是把他当做女人,想把他变成一个只会依附于他的菟丝花,想象着那个样子的自己,浑身恶寒。
瑞查德的耐性也不是无限的,晚上,李跃然因为自己的坚持拒绝他的亲近,甚至试图和他继续冷战的时候,瑞查德终于生气了。他的陈述平淡真实也足够致命:没了我的庇佑,你以为你还能活得像现在这般自由恣意?
李跃然苍白着脸,张嘴想要反驳,却只是哑口无言。是的,或许在遇到瑞查德之前,他的财势足够他骄傲,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的这些成就在那些“看不见的顶层”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即便他足够小心,瞒了十年二十年,又怎么保证能瞒一辈子?何况,就算真瞒住了一辈子,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老鼠一般动作西藏神经兮兮?会疯的一定会疯的!而若是没能瞒住
仅凭珠蚌前辈至今没有得到鲛族据点的消息,就能猜到他是多么地稀有,多么的,适合做炫耀财富地位的玩物……
瑞查德说得没错,他之所以能如此自由地享受生活,能如此勇敢地站在人前,能像那次在舞会上毫不客气教训林平哲,不过是因为知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会有他担着。
但这个事实,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真正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儿。
他遮掩了这么久,自欺了这么久的依附关系被那个总是温柔的人毫不留情地披露出来。在起初的灭顶的难堪恼恨后,只剩下无地满心满脑的自容自我厌恶,以及那丝丝缕缕的委屈。
瑞查德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着李跃然摇摇欲坠的身形,颓唐灰败的神情,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李跃然拒绝他的接近,比先前的反应更加激烈,也无视他的道歉,只是沉默着静坐着。
然后,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在瑞查德小心翼翼的目光下,同等在外面的两位女士一起去了学校。瑞查德除了多派了些暗中保护的人,没有别的办法,只想着等他回来再想法子哄哄,至于那些要求,其实放松些也没有什么……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拖就又拖了半个月,李跃然那正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的小子也因此更加偏执。
作者有话要说:定制印刷什么的,那就是浮云啊,我是修文无能星人,你们懂的
第83章
最终,李跃然还是没能在那间四人寝室住下,不说李欣然觉得别扭,便是他自己,就是嘴上说得再好,心里也是介意的,即便不想,也不能不承认,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但他又确实不想见瑞查德,也没答应住到李欣然那里,这么一来,他竟发现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由又是一阵惶恐和庆幸。
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一些,当他真的变成瑞查德所希望的那样,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人,以他为天以他为神,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亲人,除了他所谓的爱情便一无所有,他该怎么办!
好在,他还没有沦落到那个地步,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或许,他该交一些朋友,交际圈子也扩大一些,起码,再碰上这种情况,能有个地方去“避难”,去倒到垃圾。
李跃然一犯倔,没人能拖得动他,李欣然费了大把的口水,见他不为所动,只好退一步将他劝去了清河苑。清河苑是研究生宿舍,条件自是比本科生的好,两室一厅自带厨卫,空间比那窄小的四人宿舍大许多。
李跃然那间自然只住了他一个,空着的那间李欣然本是想安排个佣人过来的,却被李跃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李欣然没法子,只好每天过来亲自为他收拾,而那个多余的卧室则被改成了书房。
期间瑞查德照旧一日三电,李跃然照旧不接,但也仅仅是如此,他并没过来寻他,对此,李跃然松了口气,却也难掩失落。
整理好新住处,离军训还有三天,学校没做什么安排,让新生们自由支配,班里倒是开了几次班会,除了第一次算是干了回正事儿——选了临时班干部,剩下几回也就是换个地方玩儿,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李跃然和同学都打了个照面,他记性好,名字记了个全,就是脸和名字老对不上号儿。索性他在陌生人面前话少,除了宿舍那三个,剩下的人一如既往地误解了李跃然的性格。对于这位容貌精致,气质冷清甚至淡漠的同学,均怀着可远观不可近玩的心态。
李跃然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他现在没了人管,兴奋地一如脱缰的野马,成天吃了睡,睡醒了玩儿,玩饿了吃,玩累了继续睡,小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许多贾麟那两个自来熟的自有次闲着没事儿带陈景找过一回李跃然,就成了他那儿的常客。也难怪,李跃然这里天天有李欣然收拾,干净整洁自是不必说,按时送来的三餐也比学校声名的西苑食堂美味了不知多少,李跃然又是个大方地,一看那一个台式一个笔记明显不够用,就有让人送了两台过来。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外面热得不动也能淌汗成河,吹着空调上网绝对是比游泳还惬意的消遣。
若是上游戏,贾麟和陈景这两个菜鸟是一定要人带的,李跃然每天花在那些乱七八糟事儿上的四个小时是雷打不动的,但如果他有空,就会挂着机带他们。许多更不用说,他的网瘾或许及不上李跃然,但游戏瘾绝非李跃然可比。所以四人一般都处于组队状态。清河苑好啊,网速流畅得吓死人,笔记的配置好啊,四开都不见卡的,这样都不欺负欺负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啊!于是没多久,新区就形成了如此一个共识,珍爱生命,远离猥琐四人组……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三天时间转瞬即过。第四天,天未亮就被闹钟吵醒的李跃然看着外面灰茫茫的天,嘟囔了句下雨收衣服啦,就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李欣然猜到他肯定起不来的,特意早起了半个小时来喊他。看着那个裹得跟蚕蛹一样,扭动着往里床蠕动的条形物,李欣然额上青筋直跳:“早知道爬不起,那我先前要帮你请假你反对什么?!”
“嗯……”李跃然又滚了一圈,闭紧眼睛哼哼了一声,然后,就没然后……
……
“李跃然,你到底起不起?”李欣然等了三分钟,那条形物动来动去就是没有坐起来的意思,终于语气危险地下了最后通牒。
“呜……”李跃然努力将自己露在外面的脑袋塞进被子里。
“那你就继续睡吧。”李欣然磨了磨牙,转身出去,看了看时间,离集合还有二十分钟,连忙掏出一早准备好的诊断书往教务处跑。心里默默扎小人,我让你逗我玩儿,我让你影响我美容觉,我让你不听话……
当李跃然真正醒来的时候,太阳……没看见,今天是阴天,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果然,这种阴雨天气最适合睡觉了。李跃然洗漱了一番,换了睡衣,但或许是天气原因,或许是他睡多了,总觉得有些头晕。
打开餐桌上的保温盒,中午送来的饭菜依旧色泽鲜亮,香气扑鼻,不过显然李跃然睡得饿过劲儿了,即便是他喜爱的菜色,不过扒拉了几口就觉得饱了。
开了电脑,却发现对游戏图标一点儿没点下去的欲|望,上网逛了逛,也没找到熟人,打李欣然电话,自然没人接听。一时间,屋内除了机箱的微微嗡鸣声和座钟的滴答声,再没一点儿声音。
李跃然起身走到阳台,虽有赤嫘相护不觉得热,但那迎面而来的沉闷压迫感却让李跃然极度不适。李跃然忍住气闷,远眺了片刻,除了满眼翠绿和几栋红顶小楼,并没有见到军训的人,那估计就是在另一个方向了。
有些失望的李跃然回屋抱着抱枕开始发呆,正昏沉得又想睡去的时候,卧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李跃然猛然惊醒,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样,本就有点儿头重脚轻,这下又添了手软脚软,竟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李跃然捏着无力的拳头捶了捶抱枕,也不再勉强自己,反正也知道是谁的电话,反正他也不会接,那就,继续睡。这么想着,李跃然居然真的在刺耳的电话铃声中睡着了。所以说,低压天气真的会让人睡不醒啊睡不醒。
“跃跃,跃跃,醒醒,怎么睡在这儿?”李欣然一进门就看到靠在沙发上睡得酣甜的弟弟,不由惊讶,担心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自然没什么热度。
“然然?”李跃然被她摇醒,揉了揉眼睛,懒腰伸到一半却忽然僵住了,可怜巴巴地看向李欣然,“姐,我腰酸背痛腿抽筋。”
“请服巨能钙。”李欣然一听,下意识地回了句,回过神来,囧了一下,但见李跃然如被点穴般僵在那儿眼泪汪汪,也没空瞎想,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去给他揉揉。
“肩膀,肩膀。”李跃然龇牙咧嘴小心地动作着,“哎呦,脖子,脖子,姐,我落枕了……”
“该!好好的床不睡跑沙发上来干什么?就算是沙发,你不能躺着睡啊,居然坐着,练什么神功呢!”李欣然小心地给他揉了两下,见自家弟弟虽然可以动了,但那紧皱的五官说明他很不舒服。一手继续捏着,一手捏着电话让家里派个会按摩的医生过来。
“我怎么知道会睡这么久啊,我就眯了眯眼嘛。”李跃然委屈地抱着李欣然的腰欲哭无泪。他落枕了,落枕了,连转头都成问题了,现在想要看哪里都得转腰,转脖子没用!
“这是怎么了?”王雪莹开门进来的时候,李欣然正在厨房忙活,李跃然听到声音,颤巍巍地起身,然后,用手捧着脖子一点点儿将脑袋转了过来,可惜刚扭到一般,就听一声哀鸣……
李欣然听到动静,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见王雪莹疑惑地看着她,神色焦急,只得指着正抱着脖子忍泪的李跃然,无力道:“睡落枕了,没事儿,一会儿医生就过来。”
“怎么会睡落枕?你那床枕头什么的不都是定制的吗?”王雪莹闻言很是惊疑,“难道是质量不过关?”
“哪儿啊,是他自己坐沙发上睡了四个小时。”李欣然捧着米粥出来,为那无辜的床和枕头辩解了一句。
“坐着都能睡着?这就是传说中的觉主吧……”这下连王雪莹都无语了。
李跃然本是有点饿的,可拿着勺子,发现竟然连低头都成了困难,就不乐意了。李欣然说,要不我喂你?自然被羞愤欲绝的李跃然拒绝。
肚子饿了,情绪就不好,何况李跃然这辈子娇生惯养的,哪吃过什么苦头,如今眼看着脖颈间针扎般的痛楚已经向太阳穴蔓延,那医生还在脖子上东摸西摸,就是不使力气,琢磨了半天还想给他把脉!把你妹把,我是落枕,有点常识的都知道我是落枕,你揉两下扎几针不就好了吗,还把脉!
医生见病人不配合也很尴尬,想着,要不是因为知道雇主家身份不低,他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得,难得殷勤一回,人还不乐意。算了,那就拔罐吧,正在腹诽的医生被李跃然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扫,顿时泄气。
军训时的作息比正常上课要**得多,五点半起床,五十五集合,然后就是队列训练到十一点四十,下午两点到五点半。天气热,运动量又大,每天都有两位数的人倒那么一次,一般都是女生,偶尔掺杂几个比较弱鸡的男生。晚上就轻松许多,只要看看爱国教育片,比如地道战啊,地雷战啊什么的……
李欣然和王雪莹各自担了自己班中的文娱委员和宣传委员的职位,又被辅导员拉去帮忙迎新晚会,相当好运地逃了大半的训练——这是旁人以为,两姑娘的想法是:要不是为了躲军训,我有这闲工夫陪你们过家家?于是,在一群女生抱怨自己晒黑了,晒破皮了,晒出痘痘的时候,她俩很淡定地保持着一身白皙细致……
许多三人听说李跃然因为心脏不好没有参加军训,当晚就逃了“思想教育”过来看望他,结果却在聊天中得知李跃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明白真相的三人此后每每在自己累得像条狗的时候,想到此刻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坐在空调房里李跃然都无限羡慕嫉妒恨,泄愤的方法就是跑李跃然那里化悲愤为食欲,吃到满意为止。
为期三周的军训结束当天,李跃然很自觉地跑露天体育场看了阅兵。
远远走来,那张因为熬夜而苍白的脸在一众黑脸公衬托下更显得胜雪三分,因为作息不正饮食不规律,清瘦了不少,上个月的衣服穿在身上竟显得有些大。风拂过,涟漪顿起,纤腰微显,细腕玲珑,弱不胜衣……一众狼女眼冒绿光,笑容诡异,无意中扫视一眼,却发现居然有好多同族隐于人群,顿时又是一阵激动。
“老三,这边。”贾麟见李跃然站在不远处眼神游移,就知道这家伙是找不到地方,和辅导员说了一声起身领人。
本就有点儿面容识别障碍的李跃然因为看台上那一水儿的黑色作训服,更加分不清谁是谁了,听到贾麟的声音不可谓不感动。迎着班中好奇的目光——李跃然不参加白天军训,晚上的“思想教育”也没去过几回,大伙儿对他仍然很陌生,自然也很好奇——在许多身边坐下。
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对儿”,几个狼女差点绷不住,矜持点的不断借助各种机会回头,比如系鞋带,捋头发,擦眼镜……豪放点直直盯着两人保持邪魅一笑。
“那位美女暗恋你?”李跃然觉得有些冷,居然大热天地打了个寒颤,“我看她一直盯着你。”
“她盯的是我和你,两个人。”许多扫了那边一眼,不以为意。
“干嘛?”一问完,李跃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抽抽着嘴角,“不是吧?”
“就是啊。”许多邪邪一笑,“她可能希望咱们是一对儿。”
“现在的女生都在想什么啊……”没错,作为一个血统纯正并有过一个血统纯正腐宅女友的宅男,李跃然对于地球上某种生物的存在还是略知一二的。
“保持安静,纪律也是要算分的。”辅导员走过来提醒了两人一声。两人立马挺直腰背,目视前方,神色庄重专注。
好默契……狼女们擦了下嘴角的口水。
评比结束,8连就是李跃然这个班的成绩不好不坏,一共32个连,拿了正数第五,刚好没上领奖台。
晚上同样的地点,灯光绚烂,情绪激昂,气氛热烈,准备了大半月的晚会正式开始。教官们柔和了刚硬的神色,和手下的“兵”们坐在一起看着表演,毫不吝啬地赞美着感叹着,一起笑一起闹,让无数次恨不能扎对方小人的学生真实体会到,教官们也只是一群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有了晚会的预热,教官学生间的气氛变得从未有过的和谐,小礼堂欢送时,唱着那些以前觉得难听到爆的革命歌曲,军旅歌曲,女生们泣不成声。男生们倒是没流眼泪,也没说什么肉麻的话,只是拿着烟拼命往教官口袋里塞,自以为做得多隐秘,却不见人教官的教官忍笑忍得多辛苦。
最后实在无法忍受他们拙劣的障眼法,正好他连里一个女生举着数码相机要跟他合影,索性顺势走开,他什么都没看见……
第84章
军训结束,学校在正式上课前为这些可怜的孩子补放了十一国庆假。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出去玩儿的出去玩儿,李跃然三人准备回Q县,他倒是没什么,两个女孩子却是想家得厉害。
知道李跃然是起不早的,李欣然决定中午吃过午饭再走,她和王雪莹也正好趁他睡觉的功夫去买些N市特产送人。李跃然自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他这几天越来越觉得有种睡不醒的感觉,一天24小时睡18个小时还嫌不够,上午让他起床不比杀他痛快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