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yá-ng平问:“师弟找到了吗?”
林歧:“没有。”
他拿出从摩西那里得来的水晶球,这水晶球自从到了他的手里,从来没见有过动静。听摩西的话往北刀跑了一趟,也没发现什么踪迹。
他有时候都怀疑是摩西在驴他。
忽然,水晶球亮了一下,光影很淡,转瞬间就消失了。林歧以为自己眼花:“你刚刚看见了吗?”
殳yá-ng平:“什么?”
林歧叹了口气,道自己魔障了。
“我当年也是第一次给人做师父,不知道该怎么和徒弟相处。”他看了看殳yá-ng平,“你比yá-ng州活泼,能主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所以我对你的关照就比较多。”
他半躺在台阶上,后背硌得生疼。
他也没动,而是说:“yá-ng州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不去就他,他死都不会来就你。我那时也不像现在这么主动,戳一下才会动一下,确实对他关心不够。”
林歧突然开始反省自身,让殳yá-ng平有点不知所措。
他都开始怀疑林歧是不是在j_iao代遗言了。
“……师父?”
林歧望着一地葡萄架,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是后头回想起来,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那以前从来没注意到的,他那几次想迈开却又悄悄缩回去的腿。”
殳yá-ng平从小就是个狗皮膏药,只要有林歧在身边,是万万不可能自己走路的,要么背要么抱,明明比孟yá-ng州还大两岁,黏人的劲非但没有随着年龄消减,反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谁都不知道拒人千里之外的天衍君在天衍峰是个最没地位的苦劳力,常常身上挂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做个饭都施展不开。
他忍无可忍,冲身上的狗皮膏药说:“白长个了,还不如你师弟!”
狗皮膏药疯了一天,在他背上睡得正香,哪里听得到他的指控,他还吊着他的脖子往上缩了缩,“你忙你的,我睡我的”,互不干涉。
可是在一旁淘米的孟yá-ng州听见了。
他做了一路的思想建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等淘完米就去索抱,结果就听见这句话,做好的建设顿时四分五裂,一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林歧刚下山那段时间,半死不活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从早到晚地去回想过去的事,一遍又一遍,越过二十年,他终于读懂了小yá-ng州当年的眼神,是渴望。
三四岁的孩子,哪个不渴望被大人宠爱呢?
林歧认为,这一切的祸根,都是源于他的不主动。所以此后的二十年里,他只在学这一件事。
太玄山绵延千里,是一座大山脉。
九派其实都在太玄山脉。只不过只有天衍派,用了山之本名。
太玄山很大,人来人往谁也不认识谁。
一个穿着月见袍的人遁入了山林,摩西托着水晶球,站在萧途掌风破开的地方。
“孟yá-ng州回来了。”
“不是他。”
殳yá-ng平离开了。
天衍峰是天衍君的地方,他们长大后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赖下去,而且也没地方给他们住。至于萧途,那是因为没办法,只有在天衍峰上他才不发病。
萧途拉开门,就见林歧堵在门口。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林歧和天衍君,他实在是很难把这两个人画上等号。一个是不可亵渎的神,一个是有非分之想的人。
要让他对着林歧的脸喊“太师父”,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试了试,音还在喉咙里就给卡住了。
他觉得自己龌龊得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故作正经地从他旁边溜走了。
林歧一看,心说:“好嘛,不认我。”
他想着萧途不认他就把他种的葡萄全都吃光,一个籽儿也不给他留。还有旁边的西瓜田,丢了也不给他。
哦对了,还有床也不给他睡,让他在这堆花花绿绿里打地铺,瞎死他。
他边想边往嘴里喂,一道y-in影遮住了他。
那个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面前,夺过了他手里的葡萄。林歧愣了一下,铁公j-i吗?还不给吃了!
紧接着,唇上一凉。
一瓣果r_ou_和着糖水滑进他的嘴里,没有皮,也没有籽,软软的,尝着是要比他的囫囵好吃点。
萧途手指上都是水,指尖还拿着另外一瓣果r_ou_,看见他咽了才又喂到他嘴里:“不嫌脏吗?”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陵泉
苏仪蹲在山林里,看着那光秃秃的山路。
她揪了一把被掌风祸害得摇摇欲坠的杂C_ào,放在嘴里嚼了:“师兄哎,你要早生几百年,正心道也不会修那么窄了呀。”
天衍派有一条正心道,从山脚一直通到山门。足足有万仞高。
这条路上嵌着每一个天衍派弟子的脚印。
在天顺朝,每一位上天衍派求仙的人都要徒步走过这一条路,才有资格叩问仙门。正心道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四周都是野C_ào树枝,林木参天。道上也仅仅是踩平了的黄泥,一下雨,脚下就像抹了油一样,不进反退。
等人走到山门口时,很多时候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道名正心,正的正是那脚踏实地之心。
苏仪就是萧途从正心道上刨出来的。殳yá-ng平不是天衍君,收徒也得走正经程序,就算萧途已经“登堂入室”,这正心道还是要走。
萧途前几年都在王家娇生惯养,虽然脑子记不得了,身体却还记得,没走两步就歇了菜。
那阵子刚刚下了雨,他走一步退两步,连手带脚地爬都不够用,他一气之下就要打退堂鼓。
就在他再一次摔倒后,忽然林间响起了一声婴啼,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右脚正好踩在她的脸上。
苏仪摸了摸自己有点塌的鼻梁,怀疑就是当年被萧途踩的。
突然,她神色一变,将刀扔了出去。
刀剑做抵,来人一身月见长袍。
“你就是这么迎接老朋友的?”
苏仪收回刀,心说:“可真够不要脸的,谁跟你是老朋友。”
唐欢也收回了飞剑,冲她抬了抬下巴:“没猜错的话,紫气峰上不是你师叔,是你师兄吧?”
唐欢近月来一直在私下清查盛仙门,不可避免地也涉及到了一些旧事。各派的人都觉得今天来的是孟yá-ng州,他不觉得。
他比他们知道得多一点,种子不止孟yá-ng州一个。
苏仪紧了紧刀,目光变得有些凌冽。
唐欢得到肯定的回答,笑了笑:“不用紧张,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苏仪眼角一弯:“威胁我?”
唐欢耸了耸肩:“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一句话,做不做?”
苏仪:“什么忙?”
萧途剥完了最后一颗葡萄,趴在池塘边洗手。完了还自觉地去拿了扫帚扫地,比起林歧这个只吃不动的蛀虫,简直不要太勤快。
林歧看他忙过来忙过去,想起整洁的屋子,有点小尴尬。以前他也爱干净,可是自从有了殳yá-ng平,常常晚上刚收拾好,早晨他一醒,就又乱了。一来二去,他也就懒得弄了。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屋里还有衣服都没捡。
萧途扫他自己的,也不搭话,林歧除了扫帚过来的时候抬抬脚,也没别的事可做。
萧途扫完后又回屋抱了一堆衣裳出来,已经开ch.un了,他得把换季的衣裳都拿出来洗一洗——虽然他前两天才刚收进去。
没办法,他现在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不然他可能会疯。
林歧用脚拦住了他,差点把人绊个狗吃屎,萧途回过头,刚想瞪他,结果一想到此人是天衍君,顿时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
他那要瞪不瞪的眼珠子颤抖了两下,也跟着缩了回去。
林歧不甘作罢,继续用脚尖去勾他的脚腕。
勾了个空。
萧途的身影已经闪到了几丈之外。
萧途是真的了解林歧,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早早地就踩着“游龙步”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