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二章 师门
主办方屁股下的火苗终于灭了。
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月亮爬上山头,遍地的月见C_ào慢慢地开了花。
可是天衍没机会看了。
比试结束之时,绛屿站在场中央,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文武百官在的地方,一年不见,他又老了不少。
同样的,老人的目光也停在他身上,从始至终没有挪开过,直到旁边的女人喊了他一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挪开了视线。
绛屿垂下眼看了看脚尖,然后跟天衍说:“我先回去了,待会儿你……”
“回哪?”天衍多嘴问了一句。
“太玄。”
天衍便没有参加后来的赏花会,而是直接跟绛屿回了太玄。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经过外丹道的洗脑,天衍门白天才得到的一些拥趸者瞬间放弃了拜入天衍门的打算,多厉害的剑法也得有命使才行,听说修炼内丹道要遭天谴,修仙都是为了长生,哪个不要命?
但是天衍门不知道。
天衍还抱怨没看到天下至景的月见花海,绛屿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花?”
天衍笑着说:“你这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不容易去趟你家,结果连招牌都没见到,你说亏不亏?”
绛屿坐在石头上,瞅着那金黄的满月。月亮只有一个,太常和太玄的没什么不同,可他总觉得这边的月亮不大亮。
可能是嫌人少了吧。
绛屿不再去看月亮,而是从乾坤袖里拿出了一把种子,淡淡地抱怨了句:“当初给你种你又不要,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呢?嗯?”
他把种子撒在脚边,月光倾泻下来,种子破土而出开出了月白色的花。
太玄山上长出来的月见C_ào也和太常山上的没什么区别。
绛屿看着天衍:“还想要什么?”
天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把脑袋凑近了去,稍微一抬下巴就能撞上去,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那么好,入赘吧。”
绛屿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半真半假地推搡了一把,站了起来:“没心情和你说笑。”
天衍此前整个人都没着力,全靠绛屿的肩膀撑着,这一推直接就被推到了地上。
他俩平常什么话都说,从来不注意分寸,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谁的话也不信,总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天衍躺在石头上不肯起来,碰瓷似的发出“哎哟”的叫声:“断了断了断了——啊,我死了。”
绛屿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哭笑不得地把他拉了起来:“干什么呀你,多大个人了。”
天衍扒拉着他的月见袍,扒着扒着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认真地说:“绛屿,大罗天配不上你。”
绛屿愣了一下,重新在他的旁边坐下,任凭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只是在他越摸越不是地方的时候才说了句:“你就是把我身上的月见袍扒下来了又如何,我也不会进你们天衍门。”
“为什么?”
绛屿没有回答,能为什么?
他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说着不想和他们沾上关系,但其实就是放不开。天衍在这方面就做得比他好,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一个。
绛屿想,他就算脱下了月见袍又怎样,丹田里躺着的金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来自何处,身体里流的血自己再不愿意也还得姓萧,这岂是能因为外界因素就能改变的?
他老爹不敢光明正大地认他,可这妨碍到别的人不把他当萧家人了吗?
萧家生他,盛仙门养他,这生养之恩哪个不比天大,岂是他说断就断得了的?
绛屿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了,歇着吧。”
天行和天朔睡了一下午,此刻都j.īng_力旺盛得很,半天不肯好好睡觉。
天朔在杂物堆一样的屋里翻箱倒柜,天行就歪在床上撺掇着他表演胸口碎大石,实在是很没有个师兄样。
天朔终于从一堆杂物里翻出来了一把木剑,还是当年天行刚学剑的时候用的,他抱着剑跑向刚刚走进来的天衍:“大师兄,我想学剑。”
几个月过去,终于又有两个人上山了。
一个是当今丞相家的大公子,放着锦衣玉食不过,在他弟弟刚落地的那天突然离家出走,要来这人丁稀少的天衍门拜师学艺。
丞相:“……”
另一个,是在拭剑大会上被内丹道勾了魂,然后苦思冥想了大半年,终于下定决心,天谴算个吧啦,于是就毅然决然地上山了。
两个人在山道上遇上,相看两厌。
一个认为对方花枝招展,没有悟道之心,一个认为对方严肃认真,要跟他做了师兄弟,生活肯定很没有意思,两个人掐了一路。
直到来到天衍面前:“不要收他!”
天衍:“……”
绛屿:“……”
大公子看见绛屿,连架都忘了掐:“屿哥,你怎么在这儿?他们到处找你。”
绛屿:“让他们找就是。”
天衍瞠目结舌:“你们认识啊?”
绛屿点了点头,然后把天衍拉到一边,y-in险地一指大公子,压低了声音说:“那小子有得是钱,让他给你修路!”
后来天衍还是把两个人都收了进来,一个天衔,一个天衡,天衔沾着绛屿和带资进组的光,混了个四师兄当,被降了一格的天衡每天的想法就是把这个四师兄踩在脚下。
天衔好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吹笛吹箫吹各种,尤其爱在天衡耳边噼里啪啦咚咚锵锵,俨然已经成为太玄山一大害。
天衍当初问他想学什么,这位公子哥可厉害了:“我是来玩的,在大罗天吹笛子天天被投诉,你们这儿大。”
天衍一想起他那催人尿下的笛音,默默地闭上了嘴。
后来有一天,这小子在山上乱逛的时候,不小心到了陵泉闭关的山头,生生把人吹得破了关,出来就着他的大笛子把人揍了一通,丢回到天衍手里——太玄山终于安静了。
天衍看着自己的摇钱树被揍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紧紧地握着他那宝贝大笛子,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就地削了个竹棍当长笛,一声音起,上清池中的水炸了。
天衔哭声一噎,看了看自己的笛子,再看了看天衍的,好像突然就发现了自己吹来见不得人的原因。
天衍问他:“想不想学?”
天衔却扒拉着他手里的破竹棍:“换!”
天衍:“……”
第95章 第九十三章 云开
太玄山上下山的路迄今为止就只有那一条天衍当初铲出来的山道,还每年都得去修一下,不然杂C_ào一起来,走路都得跌跟斗。
天衔来了之后,护卫们都跟着在山下待命,把太玄山的艰苦条件打了份板砖厚的报告,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大罗天,没多久,丞相请的施工队就过来了。
天衍吓得揽着天衔贴着墙角站,神经兮兮地看着一群陌生人在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还要过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比如这个路要怎么修,从哪里修,不一而足。
天衍哪里敢有意见?只管说让他们做主。
绛屿回来一看这阵势:“嚯,发达了呀。”他说完就跟施工队长勾肩搭背哥俩好去了。
绛屿向来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哪哪都要c-h-ā一脚,连山道上的装饰物用什么都要一一过问。
“对,把那条小路留着,从这边重新辟一条。”
“回头帮我跟萧相问声好啊——哟,这儿景色不错,修个小亭子,可以约个小会。”
“对对对,山门也翻新一下,颜色?颜色别晃眼就行,不过如果预算够的话……说起来,萧相给你们多少预算来着?一定不要辜负他老人家,能用上的都用上……哎天衍你拉我干什么?”
天衍把绛屿拖离了人群,不让他跟着去指手画脚,并且委委婉地表示了一下:“我有点惶恐。”
绛屿笑道:“天衔自恋得很,觉得世上没人能达到他的境界,所以从来不让人教他吹笛子,给他请一个师傅吧,他还好为人师地非让人家按他的歪门邪道来,活生生把宫里的一个乐师搞得五音都乱了套。他还喜欢和人家分享,每天拿着他的宝贝笛子到处吹,吹完了府里吹府外,萧相早受不了他了。你能收下他,也算是帮他家除了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