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次的到来,打破了安宁静的小镇生活。
面对这张与晃次相同的脸,一次次暴力的对峙后,安的心显现异样。
如同夏日开到姹然的蔷薇,在风中伸延诱人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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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次的暴动
他是安。
2012年初夏,在N城小镇。
蔷薇已经上枝,灼灼地绽满整片壁面。安站在墙下,抬头仰望。有温暖的阳光洒下,在脸上充溢光影,像被爱人亲吻,让他心生温暖。
还好吗?晃次……
他动唇,手指不经意地掠上一朵,满是思念。
电铃响起寸,安刚脱了一半的上衣去浴房。懊恼地叹口气,他跑到屋口。对着门,狠狠地踢了一脚。门外停了连续地按铃声,死寂一片。有一种错觉,安以为出现了幻听。却在折返寸,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安安……”
他唤安的名字,总喜欢复称。其实安曾不止一次地告诫他,那是孩子或宠物才用的昵称。
他笑。用蜷缩的食指在他鼻尖轻轻一滑。安佯装很生气,却在下一秒,扑进他的怀里,亲吻他。
多么静美的过往,像某种上了盅的符咒,令安忙不迭地冲去启门。 看到对方脸的瞬间,安俯身抽泣。
“安安?”
屋外。是个魁梧粗犷的男人。一身咖啡色便服,猝不及防的狼狈相,却还懂得蹲身轻言相慰。只是,他如此亲妮地再次复称,让安崩溃到嚎啕大哭。
他。不是晃次。虽然他的脸,棱角分明,和晃次一样。身高不分上下。等待时双手会不自觉地放进裤袋。安却一眼便明白他不是。
他是仁次。晃次的双胞胎弟弟。
“对不起。安。”
似乎明白自己对安的称呼太过亲妮,仁次后悔地改了口。
将脸埋进蜷缩双腿间的安,摇摇头。
原来自己对他的思念已经入了魔障。这一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吧。
“我扶你进去?”
仁次忐忑地伸出手,想好好拥抱这个女孩,给他慰藉。却因为他背后一大片的□肌肤而踌躇。
蓦地。安抬头,疑惑地看着仁次。
“有只蚊子。”
他尴尬地甩手,眼神飘向一侧。安,有些云里雾里,却很快清楚了他的意思。
他破涕为笑,站身起,对仁次躹了个“里面请”的手语。仁次点点头,静静跟着安踏上铺满鹅卵石的小径。
墙面上,大堆大堆的蔷薇让他震惊。
那是晃次最爱的花。一直爬蔓在他房间的墙上。自从晃次搬离家后仁次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是被移植到了这里,生根发芽,灼灼升华。自己的到来,真的对吗……
在浴房。安打开花洒,让水珠顺着小孔急骤而下。它们湿润安身上的每寸肌肤、每个细胞,如同爱人间轻柔地抚触,让人流连。
安再次哭泣。眼泪淌落的瞬间,被水流冲走,漩涡地通向下水道。
他突然笑了起来。声质沉闷,像掉落到陷阱的动物,悲哀得只有自己知道。
当安换上白色连衣裙,擦着头发,出现在客厅时,仁次已经呆坐了近半个小时。
安浅浅而笑。从橱柜里取出两只高脚杯、一瓶Merlot,在仁次眼前晃了晃。
“喝酒?”
仁次诧异地瞪大眼睛。他无法理解一个女子为何在阳光明媚的早晨举杯邀饮?是他一直的习惯?还是另有深意……
安还在含笑。不顾对方是否愿意,稳稳在两只杯中倾倒。
将其中一只推给仁次。酒杯滑过的黑漆桌面,有零星的酒滴沾落。安抬手敬了个歉礼,举起另一只,缓缓而尽。
“安。和我好好谈谈吧。”
仁次直了直背,没有要接取的意思。他注视着安。见他白晳的脖子高高仰起,因为吞咽红色的液体而韵律颤动。
“你,是男人!”
不可否认,一个喉结,带给仁次的意外多么强烈。粗野的五官纠结成团,压抑的心绪促使他拿起酒杯,豪饮下肚。
“真TM见鬼!晃次居然瞒着我们,和一个男人同居!”
仁次拿过酒瓶,给自己倒酒。因为愤怒,红色的液体满满溢出。
“该死的!”
他破口大骂。酒瓶被重重敲到一边。
安起身,移到仁次旁。关切地伸手想安抚他。指尖触到对方手背的瞬间,被厌恶地甩开。
怔到的安,脸颊掠过局促。从桌下的抽屉拿出烟,抿在唇瓣,云雾起来。
他是第二次见到仁次。第一次是两年前。
在金碧辉煌的庆功宴厅。晃次在放满蔷薇的演讲台上致谢祝词,并介绍安给朋友、同仁认识。仁次和他的母亲出乎意料地现身。这个发髻高挽、抹着香水、穿着高贵的女人,用强硬的口吻与自己的长子交谈。
安被冷落一旁。虽然在场的很多人向他礼貌微笑,却仍然无法融入。不仅仅是因为女式高领毛衣下他原本男人的身体。更有不能跨越的沟通障碍。
“你就是晃次的女朋友?”安还记得仁次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是仁次。他的双胞胎弟弟。”
“你喜欢独处?”仁次的第二句话,也记起来,“没见你和别人交谈。性格挺孤僻的。”
安向仁次笑笑。转身离去。却被仁次硬生生地阻挡:“我都自报家门了。你是不是也该礼貌地回一句?”
“仁次!”
晃次的喝斥让全厅的人都注目起围堆的三人。
“他是安安。是你未来的嫂子。给我放尊重点!”
“该放尊重的应该是你!居然要娶一个哑巴为妻?司马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晃次的母亲用尖锐的声音教训他。鄙夷的目光扫过安。安的心像被划了道口子,不停地往外淌血。
他飞奔着逃离,因为无视红绿灯的切换,险些被车撞倒。
惊慌中。晃次从身后拥他入怀。下颌摩梭着安柔软的发丝。不断地呢喃复称。安心疼地环抱他,大滴的眼泪湿润了脸和衣服。
安的思绪被抽回。烟被燃得快烧到唇。他匆忙捏落,起身抖掉在胸口的灰。
“胸部是假的吧。想唬弄我才塞上的?”仁次拿着酒杯,颤颤地走到安跟前,“在屋口的时候,我还真没仔细看。”
安无奈地笑。用手掂了掂洗完澡放入的胸罩。摇摇头。
是他的面容太过精致,导致的幻觉吗?仁次感到近距离看安时,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快要蹦出。
“别再对着我笑!你个骗子!我不是晃次!他已经死了!”
他对着安咆哮。酒杯掷落在地,甘甜的液体顺着木板的纹理,散成了蔷薇。
安努力地比划手势,想让他冷静。却被仁次反钳双手。
“乱七八糟的,你比个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
安被推向一边,身体倾落的时候,额头撞到桌角。红瘀一块。他忍痛站起身,看见仁次的脸涨得通红,使劲地笑。安恼怒地上去拎住仁次的衣服,挥拳而去。
“安安。”
拳头贴面的刹那,仁次开口唤了一声。安被怔得无法继续。
相同的面容,异样的灵魂。晃次。你的仁次到底为什么而来?
安动唇。在心底喃喃。
☆、男人间的抗争
整个午后,天空都在下雨。安靠在屋檐的房柱上,静谧仰望。
水滴溅在瓦片上,清脆作响。又顺着槽痕落下,融到地上,变成滋润万物的养料。
安摊开手掌,接了几滴。凉凉的让他感到舒服。
仁次从纱门探出身。看见安的侧影。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让他看起来清秀孤丽。仁次的心像被扯了一下,停顿几秒。想起上午醉酒后的失态,胃和头难受的要命。
“你,有药吗……”他问。
安的手微微一颤。他转过脸。见仁次纠结着五官,压着肚子,挤着笑。
他毕竟是晃次的弟弟……
安点点头。比划手指,示意仁次跟他进屋。
擦身而过的瞬间,仁次羞愧地不敢看安。他懊丧地责怪自己的失控,后悔不该去碰那该死的酒。
不知为何,车祸后,他再也不能沾上一口,违者必醉。
很快。安从急救箱里找到暖胃的药。又倒了温水递给仁次。
“谢谢。”
仁次接过,一口而尽。
安皱起眉。重重地敲了记桌面。仁次疑惑地看他:“什么……”
叹了口气,安从桌屉拿出一叠小本和笔,快速地掠上一行字。
“慢点。这不是酒!”
仁次尴尬地笑。握杯的手紧了紧。
“上午的事。很抱歉。喝醉酒的我就昰个疯子。希望你可以谅解。”
道歉。让安不知所措。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疯子。哪怕是在求得对方谅解,也很少有人这样作贱自己。
安撩撩额前的发丝,笑着摇头。
“你的头……”
在晃眼的瞬间,仁次看到安头上的红瘀。想起自己粗鲁的举动,不禁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身向前,与安只隔一拳。
“好像很严重……要不然去医院吧?”
安摇摇头。因为太过离近,气氛变得朦胧。不敢直视咫尺的脸,安后移了一寸,身体失去重心,从椅子上摔落下去。
仁次腾上桌子,伸手攥上安的衣领,将他拉到眼前。
四目相对。安眼里的仁次和脑里晃次的脸重叠。他惊慌地推开仁次,转身倒水。却因为抖动的手,无法提杯。
安难过地低下头,觉得胸膛都积满了水,压着心,不能呼吸。
身后的仁次,从桌上下来。心,蹦跳得厉害。他害怕地用手压了压。
怎么?真TM有病了……
思绪杂乱的时候,安递来了水杯。仁次稳稳地接过,再次与安相视而坐。
“这次来,有什么事?”
安在纸上写了心中的疑问,等待仁次的答案。
“虽然很冒昧,但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搬离这里。”
仁次的话让安并不感到意外。从失去晃次的那天起,安便明白自己与这座屋子的缘分不会太长。那个女人岂会坐视不理……
“我,不搬。”
安在纸上刚劲地写上这些字。因为太过用力,铅芯断裂。他笑着自嘲,拿出美工刀,细细地削。
“晃次已经不在。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仁次试图再次劝慰,“至于你今后的生活……会给你补偿。你不用担心。”
仁次很紧张。因为说了谎。母亲让他来这,从未提过补偿一事。她只想把安轰走,无论用什么方法。
仁次不想激烈地对待安。这个长得像女人一样婉约俊秀的男人,是他过世的大哥在临终前唯一的牵挂。
安。用手在仁次面前晃了晃。他感到诧异,仁次看来心事重重,总在沉思。
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无法忘却的耻辱还是不能触碰的伤疤?
用手指了指刚写的字。安示意仁次,自己不会退缩,无法更改既定的想法。
坚决的黑色眸子。如同大海深处的某地,不曾被阳光照射,令万物生畏。
仁次别过脸。他不懂,为何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此固执。
不过是一处呆人的地方。有了补偿款,哪里不是家……
“我保证。你离了这里,得到的住处将比这里大一倍!”
安略略皱了下眉。仁次的话让他感到厌恶。和当初,恐吓他离开老屋不同。这次,那女人出的是“糖衣炮弹”。
人。上过一次当,也不长记性的便是猪了。
“搬,也可以。”
安在纸上写上这几个字。看到仁次面露喜色时,又补上了一些。
“若晃次来和我说。”
“安!你……”仁次被燃得快炸了毛,“不要太过份!”
安笑了起来。仁次虽然与晃次生得相像,却缺乏耐性。很多时候,话不入耳,他就急躁,一副上窜下跳的猴样。也对,粗犷的轮廓与灵长类动物太相配。
“笑,笑什么……”
意识到了失态,仁次很是不自在。面前一脸笑意春风的安,看上去是在轻视。或许还与晃次做了比较。仁次感觉沮丧,与大哥相比他的确自叹不如。可是,晃次已经不复存在了。仁次不愿自己与一个死人对比。在他看来,毫无意义。
收了笑的安起身相离。他不想继续谈话。在他看来,也毫无意义。
“站住!”仁次追上来,拉住安的手,“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安终于知道,仁次的清醒与醉酒是没有分别的。他仰头叹了口气,满是疲惫。
摇摇被握的手,示意仁次不要继续幼稚的举动。
“想让我放了你?好啊。答应我的条件就行!”
仁次的挑衅让安愤怒到了极致。他不懂,为何自己无法言语就不能获得被爱的权利?为何自己无法言语就必须最后一无所有?难道,自己与他们的差距真就有天渊之别?注定受人欺负?
☆、突然**
挥起另一只手,安朝仁次脸上打去。触碰的瞬间,他看到仁次惊讶的眼。和晃次一样的眼,小小的,如同夏夜天空中的远星,璨灿夺目。
安惊觉地收力,拳头划过面庞,带了下鼻尖,向空荡的两人中间打去。最后,停在被握紧的手旁。
“你……敢打我!”仁次恍然觉醒,叫嚣着,将打他的手一并而握,“再打下试试?”
安自嘲自己的一念之仁。他摆动身体,希望可以挣脱被钳的双手。
“力气还不小。在我哥的身下你也是这样扭动的?”
话刚出口,仁次便有了悔意。安震惊到崩溃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松开手,安重重地跪坐到地上。低头的瞬间,浓密的短发垂落,遮住安的双眸。
仁次站在跟前,不知所措。他承认在知道安是男人时有被欺骗的感觉。然而,就在刚才。当他在屋檐下找到安时,安孤独的侧影让他心生哀念。
安。你对晃次的情,有多真?有多深?
鬼使神差,仁次伸出手,抚上安柔软的发丝。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懊丧的心温暖起来。
“安。”仁次深沉的音质,也变得温柔,“对不起。我又变了一回疯子。”
打落仁次的手,安起身相离。转脸的刹那,仁次看见安湿润躲闪的双眼。自责地紧了紧双拳,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从今天起就住这里了!”
安惊诧地停驻脚步。看来,他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反正,我就这么着了,你看着办吧。”
见安没有动静,仁次又加述了一句。
终于。仁次看见安转过身。无悲无喜地看他。明亮的大眼,因为有泪水浸润,像西饼店做得剔透的果冻布丁。很可爱,又诱人。
真TM疯了……
仁次从桌上拿起水杯,一口而尽。吞咽的时候,他感到这些液体都流进了胸膛。压迫着忐忑的心,无法呼吸。
“咳……”
因为过于快速,他被呛得巨烈。
“看,看什么……”在发现安一直注视自己后,仁次别过脸。
安无奈地在心底叹息。哪怕再相像,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及晃次的一半。留下来,是为了随时监视?还是随性嘲讽?
用手敲击桌面。看仁次疑惑而望。安伸手,用纤长的指,在空中笔划。如同天落的雨,跳跃得性感柔美。
抚过身体会是怎样的触感……
仁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仍故作镇定:“我不懂这些。你还是用写,来得方便。”
安不理他。用手划落最后的语言,自顾走开。
“你还没告诉我睡哪!”
仁次害怕和上午一样,被随便按在客厅的地板休息。家里柔软的水床才是他该享受的待遇。
然而。时间流逝,空旷的大厅,只剩仁次一人。最终。他死心往角落的沙发上一躺。
仁次清楚,根据法律,晃次的这间带园平屋,可以由伴侣一方继承。但事实,安是个男人,无法与晃次注册结婚,不存在房产继承权。而自己与母亲,做为直系亲属,有着无可辩驳的过继权。
若自己硬夺,这里随时都能摆满水床。可是,安又该如何……
留在这里。与安熟络,软硬兼施。让他自动放弃,采纳自己的建议,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安在房里。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天花板的旋转吊灯,让他有虚空的感觉。门外消停的男子声音,在告诉他,糟糕的一天终于过去。他苦笑,目光随着身体的侧翻停驻在挂墙的一幅肖像画上。
告诉我,晃次。我该怎么办……
对着画,在心底喃喃。无法言语,没有答覆。安将身体蜷缩一团,难过地抽泣。
半空里。仁次忍受不住空腹的煎熬,走到厨房找食。翻腾良久,依然无所而获。他很诧异,不明白安一个人究竟是如何填饱肚子。
一记关门,让他惊地竖起皮毛。他定定神,向未有光照的一角看去。
安从黑喑中出现。见仁次胆颤的模样,如同一只被欺负的猴子。安窃喜地从仁次身旁走过,从冰箱里拿出大量冰块,装在纱布里。
“你这是做什么?”
仁次跟着安回到客厅。见他点燃烟,云雾地吐了几口,又将纱布按到了额头的红瘀。
“肿起来了?”
仁次关切的眼神,让安在理与不理间徘徊。
“回句话都不肯?这么恨我?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
仁次脸上一闪而过的哀莫,让安脑里浮现晃次的影子。这一生与他最亲密的人,在床上被他拒绝**时,也是这般模样。安称它为惆怅的撒娇。
好想再被他渴求一次……
心不在焉。指尖被燃烧的烟头烫得生疼。甩手的瞬间。仁次靠了上去。将它握在掌中,轻轻地吹。
一刹。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安看着仁次嘟起的唇,心化成了海。
原谅他吧。晃次在这世上,另一个相同容貌的化身……
安伸出另一只手,在仁次手臂上拍了拍。又缩了被握的手,示意他可以不用继续。
仁次松手的瞬间,心好像向下落了几寸。那种真实又柔软的指尖触感,让他流连。看着安对自己微笑,在纸上写上“谢谢”。仁次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比女人更具**。
饿空的肚子响起长长的拖尾音。仁次羞愧地飘移眼神。逗得安笑得顾不上敷冰。匆匆起身。
“冰袋不凉了?”仁次问。
安摇摇头。想了几秒。指指厨房,摸摸肚子,做个吃饭的手式。
“你是说,给我煮东西吃?”
安竖起大拇指,示意仁次猜得对。
“来的路上,我也学过一点……”仁次比了下手式,“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安笑着甩甩手,比划了一下,纠正仁次的手语。转身走进厨房。仁次好奇地跟在后面,想知道食物究竟藏在哪里。
☆、深夜的缓和
安搬开靠墙的木箱,从露出的一扇脑袋大小的门里拿出两个鸡蛋。
“这,太NB了吧!”
仁次新奇地歪下脑袋向门里瞅。满满都是稻草,混着鸡粪气,让他作呕。
“你在这养活鸡?”迅捷地关上门,仁次跳到安身旁。
安笑了笑。把鸡蛋打在玻璃碗里。熟练地切过胡萝卜丁和香葱。放一起,细细搅拌。见仁次目不转睛地端详,安递上从橱屉里拿出的筷子和圆碟。
仁次莫名地接过,想启口而问。却被安推着来到客厅。俯身。安在桌上敲了敲。仁次恍然大悟。
“Ok!”仁次握住安敲击的手,“那我就坐着等吃了。”
安尴尬地低眉点头。仁次宽大温暖的手掌,让他想念起晃次的拥抱。情不自禁,他将另一只手抚上。
仁次诧异地看着。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安触过的手背,酥软得像爱人在亲吻。紧了紧拳,仁次一把将安抱进怀里。
这就是拥着他的感觉吗……
仁次将下颌抵在安的发上。发间的清香让他沉迷。轻轻地摩擦,仁次感到从未有过舒畅。
安很久没有被如此深情地拥抱。这样温暖的触感,自从晃次不在后,就只能在梦里体会。他贪婪的享受,将头向久违的胸膛探近。
“晃次。”
安在心底轻喃。环抱对方的手,顺着心意,在衣服上写这两个字。
仁次的心被锤子狠狠地扎了一下。他推开安。唇角勾起不羁的笑:“真是活见鬼。”
仁次的不屑让安醒悟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晃次,他是仁次!
安为自己的轻浮懊丧。不敢正视面前男子。他转身来到厨房,继续未完的事。
寂静的空间中。仁次坐在桌前。用筷子轻敲圆碟,发出的清脆声,让他想起与安的初次邂逅。
被母亲毫无保留地数落。仁次看见安惨白了脸,哭着跑了出去。因为过于急躁,穿越宾客时,他打翻了侍应生端着的酒瓶。掉落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爆破声,透明的玻璃碎片混合着红色的液体,哀默一地。
自己的心似乎被触动了。那双带着忧郁、泪眼婆娑的眼,在过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被无意想起。
“靠!”
仁次烦躁地将筷子一扔,正好掷到安递过食物的手。
“要不要紧?”
仁次去拉安的手,因为想到先前的不快,最后只紧了紧拳。
安笑着摇头。搓了几下手背,示意没有大碍。又夹了大把的食物放到圆碟里。做吃饭的手式。
“这是蛋粆饭吧?”
仁次往嘴里塞了一口。感觉又糯又鲜,很不错。他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
打了个“谢谢”。安点了支烟,走到房外。坐在下午相同的位置上仰头而望。烟端的桔色小火,在他指尖跳跃。他似乎比午后更为孤寂。
仁次很快便将眼前的食物吃个干净。他知道安在屋檐下静思。不愿去打扰,害怕再做回晃次。收拾完一切,他躺在沙发上继续睡眠。
翌日。仁次醒来,发现身上多了条簿毯。他低头在鼻端嗅嗅。发觉一股子的烟味。
果然。是他用过的。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烟佬。与清秀单纯的外貌,格格不入。
在桌前发现纸条。上面有安留下的字迹。
有事。
出去一下。
中午便回。
食物放在冰箱。
用微波炉一热即可食用。
安。
“字,写得还挺不错。”
仁次勾起唇角,笑了笑。抱着簿毯重回梦乡。
安戴着浅蓝色布帽,出现在一家咖啡厅前。他斜身向侧墙的落地玻璃窗探了探。看见一个温润的男子坐在藤蔓编的椅子上向自己招手。安笑着回应,走进里面。
“安。你真是太准时了。”男子站着迎接安,又露出手腕上的表,指指,“不早不晚。正好九点。”
安轻碰了下男子的手。示意他小声点,不要打扰到周围的人。
“Sorry。太久没见你,激动了。”
安笑了起来。摆摆手。用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打起手语。
“我没开玩笑。这几天,我特别想你……”男子认真地说着。一双眸紧盯着安面容的变化。在发觉安紧绷起唇角时,他嘻笑起来,“我是说特别想你的文稿。你都误会到哪去了……”
安白了他一眼。从随身的文件包里取出一叠纸,递给对坐的男子。
系着黑领结的侍应生走近安身边。恭敬地颔首,问安想点些什么。安刚想伸手去指饮品单上的明文,阅稿的男子抢了先。
“请给这位先生一杯Blue Mountain Coffee。Thank you。”
侍应生礼貌地离开。安。哭笑不得。他不知自己何时起有了这样一个贴心的翻译。他凑身上前,一脸无奈地向男子笔划。
“你得相信我。我不仅懂你的手语,也懂你的心。”
男子眼中闪烁光芒。让安觉得快把自己熔化。别过脸,点上支烟。安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
“写得比初稿有看头。就是……”
男子的话令安回转眼眸。他有些紧张,夹烟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对方手里的厚厚文稿。安感到无比渺茫。
埋头重写了四个月。看来还是通不过。白费了人生时节,注定成空……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男子端起咖啡杯,惬意一口,眼神却始终注视着安,“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抽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安舒了口气。双手作着手语,抗议对方的故弄玄虚。碰到侍应生递来的杯子,泼了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紧张到手忙脚乱。
安笑着摇头。示意对方不用害怕。
“没关系。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不会投诉你。”对坐的男子绕到侍应生旁,“快下去吧。这么多人瞧着,影响不好。”
对方感激地致歉。转身离开。剩下堆笑的男子还在不遗余力地擦拭安衣服上的咖啡渍。
☆、安与秦络
面前的男子动作轻柔,笑靥如玉。看到安鼻尖的褐色水渍,他探身向前,伸手而拭。
安惊诧地抬手去挡。用力过猛,帽子被掀到桌上。
“你的头,怎么回事?”
过于亲近的距离,让安感到压抑。他戴上帽,起身,比着手语道别。
“等等……”
男子将文稿塞进包里,匆匆去追。熙攘的人群中,他恍然辨不清安离去的方向。拿出手机,快速在联系栏里找到让他忐忑的名字。
“安。我很担心你。不要躲我,好吗?”
短信发了出去。男子在原地等待。来往的人,模糊了视线,让他想起了与安的初遇。
蔷薇花开的季节,属于恋爱的人们。不论晴雨,连空气都有了醉人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