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血肉史 by 墨池【完结】(7)

2019-04-22  作者|标签:


陈远生定定地看着他,最后摊手笑起来:“是,男人让我腻烦了。”
阮百行瞬间暴怒起来,他一把拖过陈远生,粗暴地撕开他的上衣。陈远生的反应有点迟钝,等自己被脱得精光了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拼命地捶打阮百行,可对方把他箍得死死的,任由拳头落到身上也一点不放松。阮百行伸手捉住自己的性-器搓了两下,也不顾陈远生的伤腿,一把把人翻过去,猛地顶入。

陈远生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突然尖叫起来。他一直不停地叫喊,直到最后嗓子说不出话来。阮百行发泄了一回之后,把人丢在地板上,只留下一句:“不要再说一句你腻烦了这样的话。”

陈远生慢慢把身体蜷起来,身体上下抽动,看上去像在哭,其实却没有。他哭不出,只是冷得发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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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生又再次见到了阮一罗,这次是在一家酒店顶楼的旋转自助餐厅。陈远生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阮家任何一个人,他是被周舟强制带来的。
阮一罗甫一见面就向陈远生道歉,她说:“陈先生,实在对不起。你的腿伤是我母亲做下的傻事,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陈远生麻木地笑:“我怎么敢怪别人。”
阮一罗眼睛一转:“为了表示歉意,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你看那边。”
陈远生顺着她手所指看过去,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埋头在一堆海鲜里胡吃海喝的老头,正是他消失多年的父亲。
他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跟陈明福重新见面,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再见到这个酒鬼加赌徒的父亲。陈明福抬起头来看见了他们,用袖子在嘴上摸了一圈儿,走过来对着阮一罗呵呵笑,喊:“阮小姐。”

阮一罗点点头,说:“我不打扰你们父子叙旧,先走了。”
陈明福几乎是弓着背目送阮一罗离开的,陈远生心里厌恶,抬脚也要走。陈明福黑着脸把他扯回来,说:“连老子都不晓得喊一声,也怪不得会做出那些伤风败俗的事!”

“你管不着。”
“老子生你养你,怎么管不着?”陈明福的声音像破铜锣一样,大而刺耳,一下子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陈远生低着头说:“我不想在这儿跟你吵。”
“嫌丢脸是吧?”陈明福更加拔高了声音:“能丢脸过你?”他气呼呼地喘了几口,还是把声音降下来,说:“我老陈家养的小子,竟然跑去给人当媳妇儿,你还要脸吗?”

陈远生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脸盯出个眼来:“吃喝嫖赌你哪样不做,有资格说我!喝醉酒就知道打人,输了钱就跑路,完全不管我死活,现在又嫌我丢脸?你就当没这个儿子罢。”

“你还有道理了!”陈明福是个火爆脾气,火气上来了什么都挡不住,他一脚把陈远生踹翻在地:“总之不管怎么说,你立马和那个男人断干净!我收了人阮小姐五十万,未必连这点主都做不了!”

陈远生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更冷了一层。他慢慢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竟笑了一笑:“我当时为什么突然管起我来了,原来还是为了钱。”
这时陈远生的电话响起来了,他按掉,那人便又打过来。他略想一想,接起来却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也是沉默好久,最后粗声粗气地问:“又跑到哪里去了?”

“你管不着。”陈远生心想,哪里一下子就多出两个爹来了。
“马上回来!”
“你管不着。”陈远生还是那句话,说话就把电话给掐了,顺便卸下手机的电池板。
陈明福黑着脸问:“是谁打来的?是不是那个男人?”
“怎么,想教训他?”陈远生斜着眼睛看他:“要是这样,就跟我来。”


陈远生原本是随口说说,从他对阮一罗的态度里可以知道他并不敢对这资本家做什么,哪知陈明福气势汹汹的挽着袖子,真的跟着陈远生去了别墅那里,像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

陈明福进屋之后,好像是立马忘记了气愤,开始啧啧称赞其陈远生住的地方。他不想理会这个话题,刚刚陈明福的一下子踢倒腿上,陈远生怀疑是不是又流血了,便到卧室去换衣服。

他卧室的门正大开着,两个赤条条的人正在床上缠绕得忘乎所以,空气里是体液的腥臭味,耳边是充满情欲的**和拍打声。
陈远生忽然脚下发软,一步也迈不动。他的心脏里一定钻进了一只小虫子,一阵一阵锥着痛。本打算转身就走,他却顿了一下反而走进屋里去。他接了一杯热水,猛然泼了上去。

他听到一声尖叫,那是黎箓的声音。
阮百行站起来,面色晦暗。他盯着陈远生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出去了。陈远生的胸口上下起伏,喘息声声粗重。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在发抖,却还装作镇定:“滚起来,我要洗床单。”

黎箓扭着腰爬起来,一件一件慢慢穿衣服,白花花的裸体在他眼前直晃。陈远生只觉得眼晕,他伸手把传单扯下来,上面混杂着两个人的气味,他忽然觉得受不住了。陈远生泄愤地把床单踩了几脚,转身就冲了出去。


阮百行堵在门口,远远地就望住他。陈远生要用尽全力才能同他说话:“让开。”
阮百行的样子看不出是恼怒还是后悔,他只是堵在那儿。陈远生对着他疲惫地一笑:“阮百行,你以后爱咋样咋样,我不奉陪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陈远生一仰头,说:“谢谢你今天给我演这么一场好戏,大家该散就散了!”
阮百行一下子捉紧陈远生的手:“是你气我在先……”
“哈哈!”陈远生大声笑了起来:“这话你该对着别人说。阮百行,那个影帝奖真心不该颁给张少荣,应该发给你才对!”
阮百行慢慢松开陈远生的手,好半天才压着嗓子说:“你都知道了。但是……我和张少荣在去日本之前就已经分了。”
“是吗?真遗憾。”陈远生的声音麻木,他伸手推开阮百行,打开门再回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大家好聚好散吧。”
夜色渐浓,四周景色模糊,冷风浸骨。天幕整个倒扣下来,似乎随时都会塌陷,陈远生一个人走在这样的夜色里,身体愈来愈凉。他实在是搞不懂人类、更搞不懂自己,在无意间听到那个电话之后,竟然还会对阮百行抱有希望。他到底是在希望什么、忍气吞声、受尽折磨是为了什么,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看到黎箓和阮百行上床的时候,他幡然醒悟,没有他,还能有黎箓,有张少荣,阮百行身边永远都不缺各式各样的爱情。

更何况,对于阮百行这种人来说,他心里真正珍惜的,一定会妥帖收藏,然后再造一条所谓软肋给人看。阮百行一定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旦出柜,那些苦啊难啊就直往他身上招呼,旁的人还以为掐住了阮百行的死穴,多聪明的人啊!

张少荣才是阮百行想保护的珍宝,而陈远生之于阮百行,只是那条凭空捏造出来的、假的软肋。

23

电影《夜盲症》是陈远生第一次拍民国戏。片子里他饰演帮派老大的公子,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世而辗转找到一位艺名白凤凰的粤剧老倌学唱戏。因为电影里有唱戏的桥段,杨导希望陈远生自己来唱,因此找了知名戏曲老师赵槐来教他。

第一次去赵槐老师家中拜访的时候,恰好碰到装潢整修。赵槐叉腰站在客厅中央,声若洪钟地指挥人把家具搬到他指定的位置。陈远生便在一旁耐心地等他弄完。

赵槐是个侠客似的的脾气,对人很是爽快。他不与陈远生虚礼客套,上来直接就试陈远生的声音和功底。他是白纸一张,赵槐只能从头开始教。好在陈远生嗓子不错,领悟能力,一个下午就把一折《再世红梅记》的身法学得似模似样。

赵槐有点话痨,练完之后就拉着陈远生家常里短地唠嗑。
他嗓门实在有点大,陈远生不得不离他远点:“你当我刚刚在干什么?我找了个高人叫四象法师的给算了算,他说我这屋子风水不好,要改格局。我告诉你这个四象法师是个厉害人物,你们圈子里好多人都信他。”

陈远生敷衍地笑了一下,他知道人年纪大了难免迷信,却不太想接话。赵槐开了这个话题,就一路喋喋不休起来:“你别不信。圈里有个女艺人找四象法师求子,前不久就真的怀上了,你说多神!”

陈远生嗯嗯应了几声,是在苦于无法脱身,所以当电话响起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大念阿弥陀佛,赶快接起来。
电话是周蕴打来要请他吃饭,陈远生本来还犹豫了一下,眼角瞄到赵槐,一个哆嗦赶快答应下来。

陈远生开着他的小本田往两人说好的餐厅赶,电台广播正在播报最新的娱乐新闻。吴仲言在车震门和婚变门之后首次回应媒体,提到他和姜郁的情变。他提到自己和姜郁已经在一个礼拜之前签字离婚,现在两人已经再无瓜葛牵扯,并且言语之中暗示是姜郁出轨在先,他伤心失意之后才和嫩模交往。陈远生听得直乐,这演艺圈的人真是现实得可爱,哪怕是夫妻,也是没有情面可讲的。

到了目的地,陈远生刚刚泊好车,就收到阮百行的电话。他给这位资本家设置了专用的铃声,是上回他故意气阮百行时偷偷录下来、阮老板气急败坏喊他名字的声音。所以尽管陈远生觉得接他的电话准没好事,还是心情无比舒爽。

“在哪呢?这个时候怎么不在公司?”阮百行的口气平淡,似乎是例行公事查岗。
“约会呢。”陈远生嘴巴翘起来,补了一句:“和女的。”
“马上回来,开会。”阮百行压低声音说话听起来很有压迫感,陈远生以前一听他这么说话,立马就会服软、怕了。可现在他是胆子比天还大,嘻嘻笑:“老板,有什么事你跟咪咪说,我脑子被撞过,记不住事,说了也白说。”

阮百行似乎是忍了一阵儿,终于发怒:“我倒想把你脑子劈开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问题。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动姜郁,你转头就又去爆料。别太过分,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怎么着你么?”

“天地良心我爹做证,我真没这么想过。姜郁啥事儿我都不知道,您查清楚点,可别冤枉好人呐。我如今在您手下混食,那是战战兢兢忠忠心心,比摇尾巴的狗都向着您。”

阮百行忽然觉得拿这样的陈远生毫无办法,怒气也去了些,最后简短地撂下一句:“半个小时后我要在公司见到你。”接着就挂了电话。
陈远生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说了一句:“慢慢等着吧阮老板。”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插,推开餐厅的门走进去。
陈远生被领到包间里的时候,周蕴已经到了有一会了。她其实还觉得有点尴尬,握着刚买的娱乐周刊的手有点发潮,看见陈远生进来,赶忙站起来。陈远生礼貌地对她笑一下,坐下来说:“好久不见。”

其实他们一个礼拜前才见过,但在那之前,他们也许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饭。对于这一点,周蕴心里十分感激陈远生的大量。
“怎么,点菜了吗?”陈远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三年没来了,有什么好介绍?”
周蕴嘴巴动了动,刚刚要说话,又被陈远生截下:“那些事一个字都别提,否则这饭吃不了。”
周蕴只能硬生生把道歉的话忍下来,给陈远生介绍菜色。等上菜的时候陈远生无聊,把周蕴的娱乐周刊翻起来看。不看不要紧,可这一看之下,脸色都变了。他合上杂志,沉着脸问周蕴:“这周刊上爆料说姜郁怀孕了,是不是真的?”

“我……”周蕴犹豫不决,咬着嘴唇半天才说:“是真的。”
陈远生伸手理了理衣领,脸上神色不定,最后拿眼睛使劲看周蕴:“你知道得可真清楚。姜郁现在大好前途,也舍得生孩子?”
周蕴点点头,她和姜郁私交算是不错:“在这之前郁姐还怀过一个,吴仲言就说前途大好,这个当口不能要孩子,逼着郁姐把孩子拿了,可转头就找了个嫩模给他怀了一个,两个人这样才闹翻了。”


不知怎么,一顿饭陈远生吃得心乱如麻,吃到一半阮百行又把电话打过来,他来了火气,接起来不待阮百行出声,就对着电话吼:“烦不烦啊!好好好,就是我爆料行了吧。我这是帮您呢,姜郁混不了演艺圈,就给阮家乖乖当豪门奶奶。你得谢谢我!”

“那就多谢了。”阮百行这回倒是气定神闲了。也不晓得这资本家不知刚刚打听了什么消息,陈远生冲他吼也不生气,只说:“你慢慢吃。”


24
恐怕陈远生和周蕴都没有想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两个人居然能重新友好起来,简直有做回好朋友的架势。二人重新熟稔起来的原因之一却是因为公司正在为陈远生筹备专辑,准备打造陈远生为全能艺人,而他的唱片发行正是周蕴所在的华悦。用老人带新人是唱片行业的一向习惯,所以在周蕴即将发行的新专辑里,她和他合唱了一首歌曲,并且一起跑了好几个综艺节目通告。

陈远生不晓得怎么公司突然有了给他出专辑的计划,光是电影那头已经搞得他焦头烂额了,现在还要抽出时间来录音,也实在太看得起他这个刚刚复出的人了。但是阮百行向来喜欢烧钱,陈远生才懒得替他操心。咪咪对于此表现得很是兴奋和激动,她现在已经把陈远生完全当成小鸡护在羽翼下,因此很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自觉。

陈远生和周蕴的合唱作品作为周蕴新专辑的第二波主打,已经在各大电台开始打榜,借着周蕴的人气、杨秀的新片的声势和当年那场车祸的缘故,陈远生的网络引擎搜索排名噌噌噌往上涨,俨然当红炸子鸡的派头。咪咪说给陈远生听,他还不信,直到咪咪拿回一张知名时尚杂志的二十周年晚宴的邀请函,并给他看了赞助商提供的衣服,陈远生翻着标签看了一眼,不由得啧啧一声,才开始意识到也许他真的要红了。

主办方安排了陈远生和周蕴一起走红地毯,位置也是挨着坐。陈远生对娱乐圈里这几年间出来的人物不大熟悉,也只能跟周蕴聊天。由于等下和周蕴还要表演,他饿着肚子不敢吃东西,整个人心不在焉。周蕴不晓得紧张还是腹泻,厕所跑得很勤快。陈远生看着周蕴问她:“你是不是得了厌食症啊,什么东西都不想吃,瘦得这么厉害!”

“太紧张了,怎么敢吃东西!还有两个礼拜我的新专辑就要正式发行了,要是胖了一点,经纪人准得掐死我。你也知道现在的电视屏幕有多苛刻,无论你多瘦,电视里看上去都是肿的,更何况我这个脸型,还有点BaBy
Face。”周蕴懊恼地说,她看着陈远生的脸,羡慕道:“你这脸倒是削得不错,韩国的技术还是比国内强。”
陈远生立刻无语地闭嘴,后悔怎么能跟女明星讨论减肥事宜。他一偏头,却看到一个人跟他挥手打招呼。
陈远生想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个人是阮百锋,大资本家的堂弟。看到他陈远生知道阮百行肯定也来了,眯着眼睛一搜寻,果然在最前排的桌子那儿,阮老板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挨着姜郁坐着,陈远生立刻把眼光收回来,他懒得看。只不过陈远生倒真是佩服姜郁,如今流言匪语甚嚣尘上,她还不失仪态的来参加晚宴,恐怕等会儿后台媒体群访她是会被口水淹死。

阮百锋不见陈远生有什么动作表情,跑过来跟他打招呼。阮百锋与他堂哥脾性很不一样,是个天真心善的人,阮百行把他保护得很好。而阮家人里,也只有阮百锋还挺喜欢他。

“陈哥,好久不见!”阮百锋高兴地冲他笑:“回来也不来找我,我挺想你的。”
“前段时间太忙。”陈远生也挺喜欢阮百锋,于是说:“那找时间约出来吃个饭。”
“好,叫上我哥一起。你们原来多好的朋友啊,结果你一走,三年都不联系。”
陈远生听得眼角抽搐,到没怎么难过,只在心里默默吐槽,要是阮百锋知道了两人的真正关系,估计下巴都要找不到了。

因为恰好陈远生正在拍戏,周蕴打电话给来让他去给她新开的夜店捧场,是咪咪接的。在她听说前去捧场的人中不乏圈内的大制作人、大监制,便理不得陈远生的意见,两眼放光地答应下来。

收工之后,陈远生照例是被要求严苛的杨导折腾得两眼发晕,只剩下点力气把自己摔进车里,等咪咪开车送他回去。咪咪小眼睛提溜一转,一鼓作气把车开到了周蕴新开的夜店那里。

陈远生在车里睡着了,咪咪把他拍醒。他睁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一揉,才确信这里不是自己家,而待他看清地点之后,脸色变了变。咪咪丝毫没有察觉,还兴致勃勃地给陈远生介绍今晚他会撞见哪些圈中大佬,并说:“这间夜店以前是姜郁的产业,她闹出事情之后就被周蕴给盘下来了。”

对于这点,陈远生自然知道得是一清二楚,店面已经彻底装修过,完全看不出当年的蛛丝马迹。这个地方,陈远生是一点想踏进去的**都没有。那些所有虚情假意的过往统统由此而始,险些让他病入骨髓,无药可医。

陈远生声音冷冷的:“咪咪,回家,我今晚不想应酬。”咪咪瞪大眼,呵斥道:“哪有你这样的啊,我已经答应人要来了!你晓不晓得演艺圈除了实力,最重要是人脉,你不肯花时间应酬,怎么能够红的起来?”咪咪喋喋不休地一直说,陈远生后悔没有随身带着耳塞。这时候周蕴这个老板娘从里面出来,瞄见了陈远生的车,一路笑着走过来。

她很高兴陈远生能来,感激的话冲口而出。陈远生突然觉得,周蕴在圈子里也不容易,怕是正在交心的人一个也没有,要不然怎么会和自己的关系稍一好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单薄的友情,还心存感激?

可能是因为周蕴明白,陈远生可以恨她,却永远不会对她虚情假意。
陈远生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周蕴走进夜店里去。开业之夜,店里全是周蕴请来捧场的,几乎可算是唱片圈里的聚会了。周蕴也明白陈远生不喜欢也不擅长于和人交道寒暄,特意领他到大厅角落里的卡座去坐一会儿,说:“你先坐坐,我忙点事儿就过来,等会儿介绍台湾的金牌作曲人给你认识。你旁边的包是我助理给我准备的,里面有几本杂志可以翻,要喝酒的话就吩咐,别跟我客气。”

陈远生随意地应了两声,他打算坐一会儿就溜之大吉,这地方能少待一秒是一秒。坐了一会子实在无趣,就去翻手边的帆布包,果真有一打八卦杂志和时尚周刊。他把书一股脑翻出来,不小心把包里其他东西给顺带了出来。陈远生连忙捡起来,一看却皱起眉——那是半包纸尿裤。

陈远生把东西又塞回去,心里充满疑问,他不晓得周蕴为什么要用这东西,难不成她也偷偷生了小孩子?
这个想法打得陈远生一个冷颤,他定定神不让自己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却也再不想在这干坐下去,喊上咪咪就要走。咪咪瞅着陈远生的脸色,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触到了他的逆鳞。阮百行曾吩咐她说陈远生怕是心里有好多难解的疙瘩,要她格外注意,她便什么都不问,小心翼翼地跟出去。回程的车上陈远生的脸色渐渐好了点,咪咪才敢跟他说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刚刚我在夜店里看到姜郁新请的那个小助理了,想是应该姜郁也在。只是她如今怀了孕,还来泡夜店?”

“也未必就是真的怀孕了,小道消息吧。”陈远生随口说道,神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原因,公路上一片亮晶晶,夜里四下安静,只剩下风一丝丝吹着的细微声响。咪咪突然想到:明天就是四月二十三,正是三年前陈远生出车祸的时日。

25

路佳途是个十分严于律己的人,什么时候吃饭、什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上厕所他都安排得一丝不差。他的情绪永远是波澜不惊,不暴露自己的好恶。只有陈远生知道,因为他的脆弱难过,统统在一天用尽了。

四月二十三日。

陈远生知道自己陷在梦魇里,又粘又腻的液体从压在身上的尸体里流出来,他的胸腔剧烈地收缩,犹如针扎。他知道这一切已经过去,不过是梦而已,可就是醒不过来,眼皮像被粘住了,人裹在茧中,只剩下无尽地窒息感。他一个人兀自挣扎了好久也不能得救,最后是被路佳途大力摇醒的。睁开眼睛,陈远生看见路佳途红着一对眼、手里拎着啤酒打着酒嗝说:“起来了,等会要出门。”

陈远生做了几个深呼吸,打摆子似的抖抖手脚,然后才坐起来。他对着路佳途笑:“你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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