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四月二十三,都有当年车祸中丧生的张少荣、薛明丽的影迷从全国各地赶来,为他们扫墓,举行各种纪念活动。两人被葬在青山公墓,在地底下做了邻居。
回国后,陈远生不止一次想来这里看看他,可总被这样或那样的事绊住,路佳途也一直不提这茬儿,陈远生也就不主动说起。
路佳途开着车绕着墓园转了好几圈,终于等到关门时间。他一早就和守门的打好了招呼,送了了两条好烟,那人便同意在人走光了之后偷偷放他们进去。
张少荣的墓前堆满了鲜花和礼物,三年过去,他的影迷还是不曾忘记他。陈远生不得不承认,张少荣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哪怕是自己无端端被用作替他挡箭的靶子,他还是一点也恨不起来。
路佳途动手把那些花、礼物收拾了一下,腾出正中的位置来摆放自己带来的香槟色玫瑰。
路佳途回头对陈远生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小叔叔是个很自恋的人,总觉得人人都该爱他,所以送他玫瑰,他就最开心了。”
他在墓地前坐下来,仔细端详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他希望人人都爱他,唯独不许我爱他。”
陈远生关于路佳途,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他是个孤儿,中学时被张少荣资助,送到香港念书。他后来交了一个韩国女朋友,便考去韩国念研究生,工作了几年后辞了职,最后还读了博士。
夜深人静的墓园里并没有阴森可怖的气氛,反而是一片安宁祥和。睡在这里的人都是归家的游子,获得了永远的平静与幸福。陈远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那个时候死的是自己,张少荣活下来,那么好多人的痛苦可以释怀,也许阮百行可以和张少荣重归于好。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张少荣找他谈话的内容。
那是他从别墅搬出来之后的一个礼拜。对于他莫名其妙消失整个星期,似乎大家都没有察觉,就连平时管他管得很厉害的经纪人也没说什么。甫一到公司,经纪人就把他的近期行程安排拿给他看,除了一早定下的电影,还有五部电视剧。经纪人告诉他正在为他在这几部电视剧里争取角色,由于要试镜,希望他把剧本都先熟悉一下。
陈远生抱着一大堆剧本出来,想着这样也好,有事情做便没时间想太多,他一偏头,看见在楼梯转角处的平台上,张少荣在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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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忙着去洗澡,居然漏了半截,赶快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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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生不抽烟的,但是阮百行抽得厉害。陈远生说过他两次,阮百行嘴巴上答应着,转头又点上了。有一次他大着胆子把资本家的烟偷偷给扔了个干净,阮百行一想事情就要抽烟,结果一根烟丝都翻不到,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要出门去买,陈远生就磨磨蹭蹭地靠上来,还没开始说话,就被阮百行恶声恶气地训了一顿。他低着头不说话了,哪晓得阮百行干脆利落地把他扑倒,说:“烟不让抽,我就吃了你!”
也是自那次以后,阮百行总把床上运动称作“戒烟”。
陈远生摇摇头,努力把那些记忆赶出脑海。恰好张少荣转过身来,看见了陈远生。他灭了烟向这边走过来,面色并不好,看上去很憔悴:“陈远生,你现在有空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远生没来得及说话,张少荣一笑就说开了:“我想你也知道了。关于那件事,你不要怪阮百行,是我闹得他不得不这样做。”
“我和他的相处模式有点不同一般情侣。前一段时间我脾气有点坏,非要逼着他跟家里出柜,他怕他家里人对我不利,没办法才起了这个心思。我知道阮百行的姑姑的手段不一般,你应该很吃了一些苦,我一定要跟你道歉。”
“那些跟我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陈远生眼中暗无生色:“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你也不用抱歉。”
“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他说着又摸出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我是想请你成全我。不论阮百行怎么要求你,都不要回到他身边。”
“在去日本之前我跟他提了分手,因为他实在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个所谓的软肋游戏上。除夕前一天我要约他吃饭,他推说有事却跑去和你见面。虽然我跟他闹出柜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推说时机还不对,而我觉就得他是对你忍不下心来,于是一气之下就要分手。”他顿了一顿:“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没了他我活不下去,你明不明白?我知道造成这样的局面我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却还是忍不住请求你,请你不要再对阮百行抱有任何一点期待。”
陈远生心里空落落,他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张少荣。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纠缠,与自己全然没有一分关系,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这样的可笑局面,他说不出话。
张少荣安静地望着他,眼睛里面慢慢浮起一层绝望:“你爱上了他。”
“陈远生,你晓不晓得?”路佳途把他从往日的思绪里拉了出来:“在出事前的那一段时间,小叔叔已经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所以你不用太自责,他要是不救你,也会想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一段时间张少荣都是整夜整夜地给路佳途打电话,却讳疾忌医不愿意吃药看病。有好几次路佳途都劝得张少荣答应去韩国养病,却总是过一段时间就反悔了。路佳途知道张少荣不愿意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勉强他,而他从小就十分听话,半分不违拗。张少荣坚决不让他回国来看他,路佳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那个时侯,他每天都做好了张少荣会死掉的准备,没有人会了解那样的煎熬。
“小叔叔说,阮百行最后会喜欢上你,全是他的错,这叫自作自受。”路佳途闭起眼睛回忆最后一次和张少荣通电话时谈起的话题。
因为相貌生得好,张少荣自幼就是万人迷,大家都爱他。所以对于爱情,他从没有所谓忠诚的观念,他只要激情和热烈、要不顾一切的浪漫。和阮百行在一起之后,张少荣依然会和看对眼的人**,要是脾气也对胃,就会维持一段时间的炮友关系。阮百行完全不能接受,也分过几次手,但后来渐渐看开了,也学起了和张少荣一样的脾气。那个时侯的张少荣实在太自信,他笃定阮百行离不开他,却哪里料得到阮百行会遇到个执拗、认死理且一心一意的陈远生呢?
在遇到陈远生之后,阮百行发现,哪怕这个人多么平凡俗气,他所有的、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一人而已。不像他的那些小**,拿着钱就可以干脆利落地拍屁股走人,也不像张少荣,背后永远都有一长串儿人在等着,永远不缺人爱。而陈远生只要他。这些阮百行自己都花了好多时间才想明白的事,张少荣在那一年,一下子就看清楚了。
“小叔叔说,他做的最错的事,是太高估自己的潇洒程度了。”路佳途低着头,遮住眼睛里隐隐发痛的情绪:“他没想到他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爱情这种东西困住……这是他这一辈子最不想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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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堪称本年度娱乐圈最爆炸性的新闻迅速占领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头条时,陈远生还在《夜盲症》剧组里拍他的最后一场戏。女主角丁瑶熹是台湾人,平面模特出身,早些年拍了好几部很红的偶像剧,做过一段时间综艺节目主持人。后来进军大荧幕。也算是一步一步摸爬滚打上来的。刚刚进电影圈她多是接一些别的女星不愿意接的戏,加上片酬低,才勉强可站住脚。也因为老是接不到好角色,只能在合拍片里露露脸当当花瓶,才得了个烂片女王的称号。她的状况稍微好起来是这一年来的事,圈里风传她找了个五十几岁的超市零售商当金主,不晓得是真是假,不过怎样也不出奇。
陈远生在戏里和丁瑶熹有很多对手戏。丁瑶熹饰演的是粤剧老倌儿白凤凰,她脑子有点神经错乱,总觉得她早年的师兄没死,成日把帘子后的一件衣服当真人,弄得陈远生也当了真,以为帘子后的男人是他的生父。而现下要拍的这一场就是陈远生掀开帘子发现了真相,对白凤凰极尽羞辱的场景。
男主角顾长影是对于演戏十分认真的人,只要有时间,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戏,他都会过来看,顺便和导演交流。顾长影本人不是张扬帅气的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稳重的气场,属于线条硬朗一型,同时下流行的帅哥风格迥异。他的脸和眼神极有内容,杨秀导演最爱他这一点,说张少荣去世之后,整个华语电影界会演戏的就只剩下顾长影一人而已。他随身总是跟着一个打扮得很妖娆的男人,浓妆艳抹走路一扭一扭,反倒是比顾长影还要更像娱乐圈的人。
电影拍到这一场,陈远生有些过于入戏。当最后他一步一步逼近丁瑶熹,单手圈住对方的腰,一字一字又冷酷又恶毒地嘲讽她时,他有点失控了。身体里面有无数带着热毒的细胞在兴奋地叫嚣,教唆他喊出来,跳起来,飞起来。
导演喊卡陈远生根本没有听到,是咪咪看出不对劲,跳起来给他递水,暗地里使劲掐了他几把。陈远生一痛回过神来,他歉意的对丁瑶熹笑笑,说了声抱歉。丁瑶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对他竖起大拇指:“刚刚那场戏绝了,一条过!你真厉害。”
陈远生背心里全是汗,也不再跟丁瑶熹说下去,想着给导演打声招呼,自己就算是杀青了。他走过去时导演还在看monitor,陈远生过来他脸上的神情很是满意,对他说:“这一条是整部片子里你表现最好的,比起来,前面你演的那些就是狗屁。”
陈远生吃不准这个是褒是贬,含糊地答应几声,还想说话,却被一声尖叫打断了。陈远生和杨秀一起转头,却见是顾长影扯住黎箓的衣领,正冷冷地对峙。
杨秀皱了一下眉头:“黎箓不是早就杀青了吗,怎么来了?”说着大踏步走过去。整个剧组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丁瑶熹也走过来,不过她没有靠近,只是挨着陈远生站着,一副抄起手看好戏的姿态:“这个黎箓真的是胆子大,连小安都敢**。”
“小安是谁?”陈远生发问。
“喏,就是顾长影身边的那个小男生,听说家里有点涉黑的背景,是块烫手的山芋。”丁瑶熹耸耸肩,眼睛里一片鄙夷。
陈远生淡淡地哼了一声,不说话。这个是黎箓的拿手好戏,不过顾长影不那么好对付,这回他只怕要吃瘪了。
电影终于杀青,陈远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想终于可以休息了,下一回不管阮百行用什么理由和借口威逼利诱,他都要岿然不动地休假。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咪咪用一个重磅炸弹炸回了公司。
就在今天一大早,各大网站的头版都报道了一份十六位知名艺人的所谓“吃饭价”。这回所曝光的明星吃饭价与以前时常有的传言不同,是实打实各位明星陪吃甚至赔睡的价格,其中明星收入几成,几成归中间媒介人,甚至每个明星的特殊要求和癖好、近一年吃过多少回这样的“饭”都列得清清楚楚。虽然名单没有指名道姓,只是用首字母缩写代替,但是稍微熟悉娱乐圈的人都能够猜得七七八八。在这份名单上,海天旗下有五位艺人榜上有名,立刻被经纪人召回,开会商议对策。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段时间正在风口浪尖上的姜郁虽然不在其列,却指说是带起来娱乐圈这一股不正之风的罪魁祸首,躺在娱乐圈一众虚荣男女地皮肉上数钱,简单地说,就是拉皮条的**子。
这事不可谓不大,先不说对姜郁形象和事业的影响。拉皮条这是犯法的事,搞不好也许会坐牢。
看着这条新闻,陈远生也很是吃惊。娱乐圈这样操皮肉生意的并不算稀奇事,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再是有过节也不会把这种事捅出来,因为实在牵扯太深,除了演艺圈的人,还包括一众金主大亨,谁也得罪不起这么些有钱有势的。而这份名单爆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圈内人自己做的,一时人人自危。
陈远生想过好多个可能性,也猜不出是谁做的。他猜也许阮百行会认为是自己咬住姜郁不放,等着他来找自己算账,哪知人影也看不到,也不晓得阮老板是不是忙着替公司一干艺人做危机公关,还是正忙着替姜郁打点脱罪顾不上自己。
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还有黎箓,他在爆料名单上占据榜首。杨秀导演为这事大发雷霆,他最在意艺人的形象,一气之下将黎箓辛苦三个多月拍出来的东西删减干净,一刀不剩。而当陈远生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两个星期之后了。那是他正在在周蕴的夜店里等她,是咪咪打电话跟他报告的。他挂了电话,恰恰好就看见角落里拼命灌酒的黎箓,一身萧索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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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生刚刚参加完电视剧《山河碎》的庆功宴。
《山河碎》自从在GTV黄金时段播出以来,收视率一路走高,几乎保持了在同时段收视第一名。监制梁连声大手笔,在电视剧播放过半时举办了一场蟹宴答谢观众,邀请各路媒体参加。但这场庆功宴,媒体的焦点并不在影片本身,而是女主角姜郁。
经历了两个星期的风风雨雨,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明星“吃饭价”事件被压了下来,各大网站纷纷删帖,警局最后也没有立案,事情无疾而终。但越是这样,就越激发公众的热情与好奇心,他们穷尽一切手段挖掘事件的真相,各种离奇的版本先后在网络上疯传,越来越离谱。海天旗下艺人召开了一次联合声明会,指所谓“吃饭价”只是一起恶作剧事件,其中内容并不属实,之后便一直沉默,不再回应。而故事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姜郁仿佛人间蒸发。所以当听说她会出席《山河碎》的庆功宴,几乎所有媒体都从四面八方赶来,要做第一手报道。
然而姜郁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她的经纪公司代她发表了永久退出娱乐圈的声明。顿时一片哗然。
其实姜郁本是来了的,只是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出现,怕给剧组带来模糊焦点的影响。陈远生在后台遇到姜郁的时候,简直有点认不出来。她仿佛一下子老了,或者是露出了厚重妆容底下的真面目,虽然还是美人一个,却沧桑憔悴了好多。她恹恹无力地同陈远生打招呼,陈远生却仿佛没听到,思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姜郁又多喊了他一声。陈远生回过神来,看着姜郁小声地说了一句:“当真是因果循环。”
“啊?”姜郁没听清楚。
陈远生笑笑,说:“郁姐,退出也好,今后您就安心地享受生活吧。有些事你不记得了,也就算了。”
姜郁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些母性的温暖:“是。我现在知道什么最重要。”这些天因为着急和焦虑,她差一点儿流产,现在想来还是后怕。
看着姜郁离开的背影,陈远生慢慢靠在门上,把身体的重量分一些给这栋钢精水泥的冷酷建筑。他又想起那年他在夜店里遇见阮百行之前,被人用乙醚捂住口鼻弄晕的事。由于他本科做毕业设计的课题使用大量乙醚作溶剂,因此对于这东西的耐受力要好于常人,在别人以为他还陷在昏迷中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意识。姜郁一定不晓得他听到了她说的那一番话。
“——这个时间那个男孩跑了,我哪里平白去找一个清秀细瘦的来顶上,那个李老板也不是好说话的人。这人既然不小心撞上了,只能怨他命不好。况且,他跟着黎箓混,能干净到哪里去!混娱乐圈的年轻后生想要出头,哪个不是拼得血肉模糊?我这不是害他,反是再帮他。”
那时陈远生心底一片冰凉,这个在他无助时想要求助的人,原来是这个面目,他太天真。
发布会最后匆匆结束,刚刚出来就接到周蕴的电话。陈远生接起来,周蕴在电话里拖拖拉拉半天说不清楚一个字,使劲问她就只是胡乱笑。陈远生心里觉得不对头,连忙问她在哪儿,周蕴说不清楚,陈远生挂了就给她助理打。她的助理也不知道周蕴现在在哪儿,但估摸着该在夜店那里。于是陈远生就开着车一溜烟跑夜店来了。在门口就接到咪咪的电话告诉他黎箓戏份被删的事情,紧接着就瞅见了喝闷酒的他。
陈远生没想着跟他打招呼,哪晓得黎箓也看见了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就要朝他走过来。陈远生不想跟他在显眼的地方拉扯,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
黎箓一把扯住他,酒气熏熏地冲他笑:“远生远生,现在你开心了吧。我盼了两年的机会说没就没了!你刚刚一回来,他就要把该我的角色倒贴似的给了你,最后摊了个小配角,戏份又被删干净了。你知不知道我熬得多辛苦?”
“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说。”陈远生坐在沙发上:“就算是,那也是你欠我的。”
黎箓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哈哈哈哈。我欠你的多着呢!你晓不晓得滨海区那别墅如今是我在住?你想要把阮百行抢回去,再多跟我学学。”
陈远生坐在那里,同情地看着黎箓:“住在那儿并不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对了,你最近这么不顺,有没有想过是阮家女人下的手?”
“闭嘴!”黎箓忽然激动地吼起来,他不想提他实在是太微不足道,阮家人不屑对他动作。然后他一顿,又嬉皮笑脸起来:“你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不愿意多一丝一毫的享受,何必呢?人生有多长,万一你三年前就死了呢?还有多少事情没尝试过啊,你要解放自己。”
陈远生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迷惘,又立刻把情绪包裹了起来。黎箓靠近他,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磨蹭,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透明的自封袋:“这里有可以让你解放自我的好东西。”
陈远生低头一看,是几粒黄绿间杂的药片,他迷惑地接过来,拿起一片问:“这是什么?”
“让痛苦都他妈全部滚蛋的好东西。”黎箓眯起眼睛看着陈远生,轻声说:“每次我熬不过去的时候,就靠它了。”
陈远生没有动,黎箓舔着嘴唇讥笑:“你都死过一回的人,害怕什么?”
陈远生再深深地看了黎箓一眼,慢慢地把药片送到嘴边。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死死盯着黎箓,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热切和盼望。陈远生猛然站起来把药片丢到黎箓脸上,冷冷笑了一声:“黎箓,我还以为你没有坏成这样!想引我服用软性毒品对不对?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黎箓一眼,升起一股可怜可厌的喟叹。陈远生拍拍衣服,突然想起什么,心里焦急起来,拔腿就往往楼上冲。他知道周蕴在二楼有一个私用的休息室,他去那儿坐过一回。此时陈远生心里莫名慌乱,三步并两步冲上去,对着门大力拍打起来。
没有人开门。陈远生心里越发着慌,他用力几脚踹烂了门锁,心里感激这锁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他冲进去在洗手间里发现了周蕴,她正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看见陈远生进来,她惊慌失措地叫起来:“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
“周蕴,你刚刚吃了什么?”
“我没什么,就是吃坏了东西。你赶快出去!”她没什么力气站起来,却拼命推陈远生出去。陈远生看着她这个样子,把心里的猜想说出来:“你……你是不是吃K他命减肥?”
周蕴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浑身颤抖的摇头:“没有……我没有!那些东西我不会碰。你出去啊出去啊!”
周蕴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已经带上了哭腔,陈远生顿时闻到空气里突然带着一点腥热味。他低头看着周蕴,她失神地瘫坐在地上,腿边冒出一滩黄黄的液体。
陈远生忽然愤怒地冲她大吼:“你都已经吸毒到**了,还说自己没碰!”
周蕴的眼泪成串往下流,呆滞不语,仿佛灵魂出窍。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周蕴忽然木木地说了一句:“是姜郁教我吸毒的,她说不会上瘾还能保持身材……她害了我。”
她大喘一口气,忽然痛哭出声:“我戒不掉!”
陈远生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周蕴就是那个神秘的爆料者。他心底渐泛起一丝丝悲凉,这是怎样的一个血泪横流、虚情假意的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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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生的EP《回来》终于推出,公司企宣对这个案子很重视,不惜大手笔投钱在他身上,有点要捧出个小天王的架势。而陈远生自己晓得,他那个嗓子在录音棚里还好,一唱现场估计就得车祸。公司拼命为他接了好些商演,尽是些拼盘演唱会。陈远生在心里腹诽,这简直是在断他的演艺之路啊,实在不行他就只能转行当谐星了。
可不得不说拼盘演唱会实在是赚得很容易。如今唱片业不景气,歌手的收入大部分来自专辑的数字发行、下载以及商演,一场拼盘唱三四首歌,一线就可以拿四到五十万的出场费,而像陈远生这种新人,也有七到八万。
陈远生在外地唱完一场拼盘,在车上习照例跟周蕴打电话。这一个月里,陈远生花了好多时间和她沟通,周蕴才同意再次尝试戒毒。由于其公众人物的身份,只能托路佳途介绍一位靠得住的私人医生帮她。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陈远生便养成了每天和她打一通电话的习惯。今天周蕴的精神比起前些天好了很多,甚至和陈远生约说等她状况好些了就一起去日本看樱花。陈远生嘲笑她还跟小女生一样喜欢那些虚无梦幻的东西,周蕴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