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公爷的脸彻底黑如锅底。
回院子的路上他还一直在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不就是多出一个人吗,明r.ì找个由头支开他便是……
打定了主意之后,顾淮生心里总算舒坦一些了,然而没等他把凳子坐热,下人又来禀报:“爷,外头还有两名公子找,一名自称姓玉,另一人姓楚。”
顾淮生面无表情地把茶杯捏成粉末:“哦。”
一别多年,没曾想竟重新聚齐了,便围在一处喝茶,说起这几年各自的经历,旧友相聚本是乐事,于是大家也都尽量挑一些趣事来讲,一桌子和乐融融。
说起为何会突然来访时,薛梓奴先说:“我是想顾大哥和晋大哥了,听说他们回了西京,立马就过来了。”
顾淮生冷笑一声:“听说你一个姑姑给你找了一名归隐的大儒做老师,天天琴棋书画s_h_è 骑武艺轮流来,你早就苦不堪言,每天都想着法子往外溜,跑到我这儿来是为了逃学吧。”
被一语道破真相的薛梓奴:“……”
气氛有点尴尬,楚听涯赶忙出声替薛小兄弟解围:“我是因为主子听说公子回来了,派我来问个好。”
顾淮生凉凉地看他:“难道不是因为你整r.ì太过聒噪景州受不了了才找个理由将你撵出来?”
被万箭扎心的楚听涯:“……”
眼见气氛有凝固的趋势,玉无颜硬着头皮咳了两嗓子,还没开口,就见顾淮生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他没由来汗毛顿竖,强烈的求生欲陡然从心底升起,呵呵笑道:“我,我就只是路过,路过……”
顾淮生眉毛一挑,没放过他:“我听说师父他老人家快为你的婚事Cào碎了心了,你一天里就要见少说三个姑娘,后来好不容易定下一个,那姑娘却在看到你长相后感到十分自行惭秽,退了婚,感觉如何啊?”
被踩到尾巴又不敢挠回去的玉无颜:“……”
晋雪年微微皱眉,有些责备地看向顾淮生:“你怎么了?”
“……我没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顾国公爷顿时蔫了下去。
一旁瑟瑟发抖的三个人很想嚎一嗓子,您这冲天的怨气都快能摸着了,这还叫没事啊!
俗话说祸不单行,本来好好的七夕节多三个人已经够令顾淮生郁闷了,岂料当夜竟忽然下起了暴雨,顾淮生心里一凉,连衣服也顾不得披就跑出了门,晋雪年本来就对他这一r.ì有些奇怪的举动而上了心,兼之也担忧他会淋坏了身子,连忙拿上衣服跟了出去。
这一跑就跑到了后花园里,这片园子比较偏僻,只j_iao给下人打理,平r.ì里两人很少来此,然而晋雪年现在来到这,却只见整片园子都变了样,原本长在路边的乔木野C_ào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茶花。
明明已经到了七月,这些茶花竟都盛开着,晋雪年惊诧不已,连跑过来是为了喊顾淮生回去都忘了,愣愣地站了好半晌,才在一声轰鸣雷声里回过神,一把拉过淋在雨里的顾淮生,将他扯回廊下,将衣服裹在他身上,忧心地捋了把他s-hi漉漉的头发:“顾淮生,我们先回去吧。”
顾淮生却还是看着眼前被大雨打得七零八落的茶花,万分沮丧:“我记得你小时候住的院子里栽了很多茶花,本想着明r.ì就是七夕,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下雨。”
“这时节哪来的茶花?”
“是我命人从南方运过来的。”
晋雪年将所有事串一块儿一想,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这几r.ì让皇上想方设法将我留在宫里,忙的就是这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淮生本就被一连串的意外打击的不清,现在又被他话里的不以为意给一刺,只觉得好似被兜头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满腔热情都熄灭了。
他幽幽地看了晋雪年一眼,抿着唇就往回走。身后安静了一下,然后传来晋雪年快速跟上的脚步声,顾淮生没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回了屋子,顾淮生走进里间换衣服,听到晋雪年在外面吩咐人去熬姜汤,然后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捏着衣服凑到屏风边上,屏气静听,终于听到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走来,连忙抓起干布,若无其事地擦着身子。
晋雪年走到他身后,犹豫着开口:“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今晚看到茶花,我很欢喜,你……别生气了。”
“真的?”顾淮生动作一顿,晋雪年是那种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的人,会这么说还真不像他的x_ing子。
“真的。”
顾淮生忍不住扭头看去,只见晋雪年耳朵已经开始微微发红,显然直白地言出“欢喜”二字已经有些让他受不住了。顾淮生本来也没生气,只是在那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些委屈和失望而已,现在看到晋雪年这样哪里还舍得和他置气,只觉得这样强自镇定的晋雪年分外可爱,又有着别样的风情。
他按捺下心里的蠢蠢欲动,走近晋雪年,低声问:“你说说,怎么喜欢了。”
“我……”晋雪年耳根都红透了,眼神闪烁,只有声音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就算是南方,这个时节还在盛开的茶花也不多见,你要寻得这些茶花,还要小心运过来,可想而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我很感动,很喜欢……从来没人为我做这些,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做这些,你,你别生气了……”
见顾淮生没开口,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锁着自己,晋雪年心里一慌,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很难过地看着他“顾淮生,看到你生气,我很难受……”
是谁说过,平r.ì里不会说话的人难得说一次情话都是最动人的,顾淮生听他说着这些话,只觉得心花怒放,一颗心又热又涨,像是飞到了云端一样,撩动得不行,恨不得现在立刻把他压到床上狠狠干他。
“你个傻子,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明明真的有生气却死不认账的顾国公爷握住他肩膀,低下头在他嘴上轻轻碰了碰,晋雪年推了推他,还要说什么,却被他强硬地堵在了嘴里。
空气渐渐变得黏腻,像化开了的糖一样,眼见氛围正好,顾淮生正准备一鼓作气做到底,就见晋雪年很执着地将他推开了:“先喝姜汤。”
顾淮生:“……”虽然是被人关心着,但还是很不爽很不爽很不爽是怎么回事呢!
顾国公爷恨得牙痒痒,虽说晋小将军哄人的本事一流,但破坏气氛的本事也是无人能敌啊。
第44章 番外:七夕篇(下)
今年ch.un的时候檐下飞来一只燕子,白天的时候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成天见不到鸟影,也不做窝,晚上就孤零零地回来睡觉,眼见夏天都快过去了,还是孤身一鸟,形单影只。
这晚雨越下越大,顾淮生喝了姜汤出完汗,搂着晋雪年想和他腻歪一会儿,岂料这时一道闪电劈过,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鸟儿惊悸的啼鸣,晋雪年愣了下,连忙推开顾淮生,披上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
顾淮生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翻江倒海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淮生,这只燕子受伤了,”毫无知觉的晋雪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鸟走了进来,“你那个玉露膏还有吗,给它包扎一下吧。”
顾淮生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摆脱那三个拖油瓶能有机会独处一室,又来一只鸟,这老天是成心不成?
他没好气地开口:“没有了。”
“别闹。”晋雪年找了一件旧衣服铺在地上,将燕子放在衣服里,然后不顾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去床头摸了一瓶玉露膏出来,又蹲在地上照顾燕子去了。
顾淮生坐在床上盯着他背影生闷气,生了一会儿总不见他反应,又觉得没意思,眼见再这么下去大好时光是越浪费越多,只能黑着脸挪到晋雪年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鸟,冷笑道:“哪儿受伤了,我来包扎。”
燕子本来很亲昵地蹭着晋雪年的手指,一到顾淮生手上立刻老实了下来,仔细瞧去,隐约可见在瑟瑟发抖。
晋雪年好笑地看了眼顾淮生,拨开燕子翅膀,指了指翅根:“这儿,都是血,毛都没了。”
顾淮生没好气地抠了一大块玉露膏涂在上面,燕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又在顾淮生快将它生吞活剥的眼神里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