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所料未及之事陡然生出,正值小仙女路径醉香楼门首之时,店里的伙计正堆叠着几只高脚凳踩在上面拆换老旧腐朽的酒店招牌。不提防那伙计用力不均致令高脚凳失去平衡,在几次惊心动魄的摇晃之下终于倒塌,那伙计就此从半空之中跌落。正当众人以为那伙计铁定要摔个四脚朝天、半死不活之时,却见恰巧路过的小仙女将手中酒壶一抛,与此同时,脚下驻足旋身,另一手拾起倚靠在门廊一旁的木制门栓驻地一支,便将那伙计跌落的身躯拦下。随后又松手将门栓一放,原先持酒壶的一手举高,不早不迟地接下掉落的酒壶,口中还不忘落下一句“你就不用感谢本仙女的大恩大德了”。只话还未落,小仙女已抬首将目光投向头顶正上方那新装上的空白的大匾,顿时兴之所至,只见她嘴角调皮地上扬,随即足下运劲,几段飞踢将跌落一地的高脚凳重新垒正叠高,脚下一跃,三两步跃至脚凳顶端站定,从二楼栏杆后站着的伙计手中夺过羊毫,皓腕翻飞,笔走龙蛇,只顷刻间便于匾上写毕三个篆字,酣畅淋漓、潇洒恣肆,正是百年酒楼那金字招牌“醉香楼”。写罢,满意地将笔一扔,在周遭众人错愕的眼光之中飞身而下,频频颔首,神情颇为自得。
那酒楼的老板呆立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抹着一脸油汗干笑着迎上前来,指手画脚地示意着那招牌,对小仙女说道:“这、这姑娘……虽说之前姑娘仗义出手救下我店的伙计,我等感激不尽,但这、这招牌……”
小仙女闻言满不在乎地问道:“这招牌怎么了?”
那酒楼老板抹了一把汗,方讪讪地低声解释一句道:“我们店这招牌本打算请书圣挥毫,不想却被姑娘你‘捷足先登’,这要如何是好?”
小仙女一听这话登时恼了,将双手叉腰,提高了嗓音嗔了句:“你的意思是本仙女这字还委屈了你们不成?本仙女这字可是本仙女的爹自小手把手教授的,见过之人无不拍手称道,那什么书圣还是书神的哪有本仙女厉害?”
那老板对曰:“话并非这般说……”
之后老板尚还嘟囔着什么我已经听不见,我一面欣赏着写满一脸不耐烦表情的小仙女,一面暗忖道:“不说其他,身为一介女流,她能有这般字迹,潇洒处不压谪仙,豪迈处更胜男儿,已实数难能可贵。若非世人皆慕虚名,这‘醉香楼’三字,倒并不输给所谓的‘书圣书神’……”
正当我暗自忖度之时,又见从长街的那头急火火奔来一丫鬟装扮之人,唤住小仙女j_iao头接耳地说了两句后便一道亟亟离开了。我因了之前尝有前往百花楼寻芳猎艳之经历,遂识得那丫鬟正是百花楼头牌红蕊的心腹丫鬟,此番紧赶慢赶地前来寻人,不知是否是红蕊出了甚事。自此番见过小仙女之后,我对她的好奇之心已难以抑制,我随即起身,C_àoC_ào留下一锭银子便就此离开百花楼,往二女离去的方向追去。
待我赶到百花楼之时,正目见小仙女前脚将将踏入百花楼的大门,我亦随之紧跟而上。此番只见百花楼之内已乱成了一锅粥,楼上红蕊房的门外,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闲人看客。而先我一步的小仙女见状,早已足下生风,一跃而起飞身上了二楼,一面使力推开门外拥堵的众人挤进了房中。
我也随之在人群之后引颈而望,只见红蕊房中正坐着一浑身堆着绫罗绸缎、闪着宝气珠光的年轻子弟,正不耐地抬着下颚从上斜睨着众人,一面嗔道:“来这处寻乐子不就是为了饮酒取乐?既入了青楼,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败坏老子的x_ing子?又没少你银子!……”
一旁的老鸨忙不迭赔笑道:“大爷说的是,可之前红蕊已陪大爷饮了两个时辰的酒,实在是不胜酒力,大爷可否高抬贵手,令小的给大爷另换了姑娘来伺候?”
那子弟却道:“不成,大爷我给了银子就是为了红蕊而来,其他庸脂俗粉也配?”
我见罢此景,也难得地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又欲在小仙女跟前表现一回,便也出声劝了句:“这位兄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女此物,岂非正当欣赏,又何必为难呢?红蕊姑娘既为这百花楼的头牌,在长安亦是久负盛名,兄台何不成其美意?”
此话一出,红蕊便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此番不待那子弟再言,便闻一个声音伴着一个碧影闪进了屋来,在道:“要拼酒是吧,本仙女奉陪到底!”
话音落下,那子弟便见跟前蓦然出现一青衫女子,亭亭玉立、顾盼生姿,便是一旁的红蕊与之相较,亦黯然失色。那富家子弟乍见之下惊为天人,然再度审视,却见这姑娘一头银丝一双银瞳,分明并非常人,便又心生退却之意,敬而远之,他开口问道:“你、你待怎样?”
小仙女自顾自于那富家子弟对面坐下,一手捞过地上将将开启的酒坛说道:“陪你喝酒啊!你既然那般想同人喝酒,本仙女便大发慈悲,跟你比试一番,先倒下的人要脱了上衣倒立着走出百花楼,本仙女也不例外。如何,接受不接受?”
那富家子弟一听这话乐了,笑嗔道:“此话当真?脱了衣服倒立着走出去?你一个女儿家的,名节要是不要?”
小仙女笑曰:“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本仙女的爹可是酒仙,娘千杯不醉,本仙女自五岁起便替爹抬酒,八岁开始伺候爹喝酒,十岁之后陪爹对饮,本仙女从未喝醉过。”说着将拎着酒坛的一手翻了翻,接着道句,“而在我们家,喝酒都是用坛的~”
那富家子弟被这话激起了几分意气,将牙一咬,恨恨说道:“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大爷今r.ì就奉陪到底,到时可别怪大爷我不知道怜香惜玉!……”
不料小仙女闻罢这话,不过将柳眉一挑,不耐对曰:“啰嗦什么?成r.ì里将‘本大爷’挂在嘴上的人只有本仙女的爹,至于你,还不配!”
那子弟闻言,怒从心起,恨得咬牙切齿,直嚷嚷着令老鸨将百花楼的美酒通通搬来。那老鸨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对小仙女暗地里嘀咕一句道“还请手下留情”。我见罢此景,闲闲撑开撰扇,作壁上观。至于之后的过程则无需赘述,不多久之后,只见那富家子弟的身躯从红蕊房的窗口横飞而出,上身□□,头肿如猪,脸上还留着一块清晰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