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琼自觉无趣,也看着眼前枝丫上唯一一朵梅花,笑道:“这梅花倒是霸道,一朵就要独占一枝。”
弢君却道:“我倒是觉得这梅花坚毅。枝上一朵没有可见其营养供给不足,可它还是开放了,丝毫不比其它梅花开得瘦弱。”
齐琼:“环境再艰难,也总有活的方法。”
弢君同意地点点头,看向齐琼:“之前公子所说,如果我想,可以帮我,现在可还作数?”
齐琼回视他:“作数的。”
“那公子准备如何帮我?”
“你想脱离到什么地步?”
弢君偏头看向那一朵梅花:“就这个程度。”
齐琼有些不解:“这个程度?脱离其他,兀自生活吗?”
弢君嘴角挂起笑意:“是与其他人平等,丝毫不比其他来得卑微。”
齐琼惊讶道:“你不是说你想隐居山林吗?”
弢君笑意更甚:“我改主意了,若是没有别人不敢质疑的能力无法全身而退。”
齐琼会意一笑:“也是。”
当初他爹,齐渊,也正是因为有大将军之位,才可在战消后退居山庄,极少有人嘲笑,大多是惋惜,战争平定等着他的是荣华富贵,可是他偏偏退居山林,不肯站立朝堂。朝堂之上已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齐渊一介武将,不愿面对这些纷争,而且那时他兵权过大,皇帝又多疑,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全家人的办法了。
本来一切事宜都是好好的,赏梅、就地熬饮一碗梅花粥,然后启程回城。可马车在进城之后却被一个年轻道人拦住,道人说话也不大声,可就是能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道人道:“贫道失礼了。”
沐引坐在车厢前,问道:“道长有事?”
道人道:“贫道了尘,是罗虚派的弟子。”此话一出,四下哗然。罗虚派的人低调,不高声宣传自己的名号,可是它一直稳坐天下第一派的位置,里面的弟子出来被人知道了是罗虚派的人旁人就会礼让三分,尊敬有加。
了尘不等众人谈论声低下去,继续道:“我派夜观天象,发现突生妖星,其光芒直指丹州,丹州将有战乱之苦,此事突发,我派疑心有妖祸国。”
众人虽是谈论,却也听得清楚,此时又是一惊,谈论声又大了些。齐琼撩开车帘出来,皱眉道:“有妖祸国?那道长为何拦我车架?”
了尘站姿不变,浅笑道:“我本随师父游历,却无意间看到一股妖气冲天。”
“哦?”罗巍平跳下马车,“在何方?”
“就在此地。”
围观民众一听,忙问道:“敢问道长,是何人?”
了尘一指齐琼:“妖气出处就在此。”
齐琼:“……”
罗巍平骂道:“虽然你是罗虚派的人也不可胡说八道!齐兄一身正气,哪来的妖气冲天?”
了尘轻叹一声:“确实如此。”
阙朱也跳下马车,大声道:“你这个人怎可胡说八道?”
齐琼自小生活在长安,有不少人认识,围观人中有一人认出他,大声道:“这不是齐家四公子吗?”
有人附和:“是啊,齐家为保国土付出了不少气力,齐家的人怎么可能是妖?”
也有人说:“可罗虚派的人怎么会胡说?你我心知肚明,罗虚派的预言哪一次作了假?也许……也许是齐家四公子被妖附身了呢。”
大家疑惑起来,谁也不能坚定立场。
齐琼冷笑一声,弢君这时扯了扯他的衣摆:“多言无用。”
齐琼便对阙朱道:“阙朱,上来吧。罗兄,我们回去。”
罗巍平一甩袖,上了马车。阙朱也跳上去,站在车厢外眯着眼看那个道长。了尘也不阻拦,退到一边给马车让路。此事发生的过程不到短短一刻,可在夜间就传遍了长安城,一来是因为罗虚派这个名声,二来是因为齐家这个姓氏,三来是因为战争这个词,这个词对人们的打击太大了。
坐在马车上,齐琼问正在思索的弢君:“你信吗?”
弢君疑惑:“信什么?”
“我是妖。”
弢君轻笑一声:“无稽之谈罢了,世间哪来的妖。”
齐琼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此事不过短短一天,便被皇上知晓,皇上直接召见了齐琼,在后花园里。
齐琼跟着内官绕过曲折的道路来到后花园的湖心亭上。整个湖已经结冰,湖面上有些残枝断叶,挂在冰面上。按理来说皇家是不会有此情景的,可这是琴倚好奇,想观察荷花荷叶的自然状态。
齐琼跪拜了皇上和公主,琴倚忙扶起他道:“齐琼哥哥为何来了长安也不来找我?”
齐琼应道:“适逢新年,公主刚刚执掌一方宫殿,就不来添麻烦了。”
琴倚眯着眼道:“所以就去了凌霄楼?”
皇上揶揄道:“正值少年,正常。”
琴倚毫不客气道:“他和父皇不一样!父皇以前是太子,佳丽众多无可厚非。可他是我未来的夫婿,他已经有了一个姬妾我便不说了,一个姬妾我也不是容不下。可是我不允许他去青楼妓馆沾花惹Cao。”
齐琼站在一旁甚是尴尬,又不好再皇帝面前反驳,于是盯着地面,希望自己能被无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皇上赐了座,他与皇上、公主坐在一起,倍感压力。
皇上大笑几声,算是对琴倚的回应,问齐琼道:“琴倚x_ing子直率,叫你笑话了。”
齐琼哪敢同意,讪讪道:“哪里,公主天真烂漫,不可多得。”
琴倚笑嘻嘻看着他们,皇上道:“前日街上之事可对你可有所困扰?”
“并无多大困扰。”
有还是有的,只是现在还不大。等到以后可就不好说了。丹州战起是事实,罗虚派预言有妖祸国也是事实,罗虚派弟子指认齐琼是事实,这是众多人们看到的。这样一来,人们就算开始时不信这个指认,可到了后面战事一扩大,人们一受牵连,假的便也是真的。无关其他,在灾祸中总要转移自己的一腔愤恨。恨老天?他们做不到也觉得无用,若是把恨意牵连到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上便好办多了。
皇上笑道:“我已有解决之法。”
齐琼看着皇上一派镇定的样子,恭谦道:“还请皇上明示。”
“找一个最近亲近之人,祸水东引便可。”
齐琼心下震惊,面上似是沉思。最近亲近之人?是指弢君,还是挽洛,还是阙朱?弢君一个琴侍并无威胁,挽洛、阙朱一介女子也并无威胁,可若是非要想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只有挽洛,琴倚对她不喜,而皇上,也许不屑于这些小把戏,可为了公主,他也许会这样做。
把祸水引至挽洛身上,处死挽洛。一来可以安抚民心,激励士气,祸国之妖已死,何愁国家不胜?二来可以为琴倚除去一个眼中钉。若是后面皇上让齐家出战破除此言,此举还可推进齐家再次披甲战场,自家的事自家解决最好。皇上不愧是皇上,一刻也不到便结束的事也可得到那么多好处。
不过一瞬,齐琼似是听不懂再次请求道:“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眼里闪过失望,笑道:“那个妾吧,挽洛是吗?朕会布一个局,说你的妖气是染上挽洛的,到时挽洛收押,齐家再胜一场战,街上之言也可不攻自破。”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齐琼似是恍然大悟,惊喜道:“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