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哥哥赐给他的,那个叫淮逸的男生,他的神。
他满足地笑了笑,终于舍得从大床中醒来。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橙色的yá-ng光从窗外照进来,那道金灿灿的线,把整个房间映成梦幻的金色。而他,沐浴在晨曦中,身上渡着一层朦胧的金光,宛如从天上来的仙童。
我从黑暗中来,遇到你,见到了美好的晨曦。
他已经死了,可他又活了过来,所有的不堪经历在那一瓶酒中皆被冻结,藏进他的脑子深处,它虽然还能刺伤他,可他知道他会变得越来越好,直到那些过往有一天再也不能伤到他分毫。他需要向前看,才能跟上那个人的脚步,和那个人肩并肩,而不是那个躲在那人身后求保护的无助孩子。
多么美好的未来,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奢望,撑着窗台,迎着yá-ng光,翘着嘴角,惬意地畅想着这一切。可随即他身体便一僵,又自嘲起来:才一天呢,他怎么敢奢望这些了?果然,人都是这样贪心,得到了,想要的就会越来越多,从来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给。他这样的人,这样寄人篱下的处境,说得难听些,就是一个被有钱人家孩子买回来玩的孩子,怎么能有这种奢望?真的是贪心的白眼狼呢。
他又陷进自怨自艾中,生活在那种环境太久,导致了他自我怀疑和不甘挣扎的偏执x_ing格,满心愤恨,想着去改变,可当真要他去做的时候,他又陷进不自信的自我怀疑中。这是长期的压抑生活导致的偏执人格,如果他走不出自己的世界,固步自封,那么这种x_ing格的人是很可怕的,他容易多疑,进而为得到自己以为自己得不到的人事做出可怕的事情;当然,一旦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确定了心中想要的时候,他会付出一切代价去得到。
“小少爷,你醒了,赶紧洗漱好出来吃早餐吧。”许姨在门口轻声说。
宋栖一顿,随即回想起陆勤说过哥哥家有阿姨,想必就是这个了。他这样的身份被叫小少爷他自然有多多少少的不自然,少爷就该是哥哥和陆哥他们那样的,而他,最多就是一个野孩子。但人家以礼相待,他便也回以礼貌的微笑:“许姨叫我小栖就行了,以后还得多多麻烦许姨了。”
他想叫阿姨,可想起陆哥叫哥哥阿逸,阿逸,阿姨,怎么叫怎么别扭,心里还莫名的觉得不爽,他的哥哥是独一无二的,他无法接受有人盗用哥哥的名字,哪怕是谐音也不行,他便再也叫不出口。
许姨说:“不麻烦不麻烦,你住进来,阿逸身边终于也有一个人陪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栖讶异地看着她,惊道:“您知道哥的事?”他眼睛闪亮闪亮的,嘴里虽然没问下去,可眼中迫不及待的求知欲几欲闪烁许姨的双眸。
许姨笑着说:“是啊,阿逸从刚出生就是我带的,以前可亲我了。哎,不说了,不说了,小栖你也快洗漱好出来吃早餐,瞧你你那么瘦,都饿坏了吧,要按时吃饭才能好好长身体呀。”说完,她就带上门出去了。
许姨的话温和无比,并没有因为他的处境就对他冷嘲热讽。人与人之间,原来还可以这样和和睦睦相处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以前见到的那样,眼里除了刻薄还是刻薄。
早餐是他从来没吃过的三明治、牛n_ai以及一个j-i蛋,这是他有史以来吃得最丰富的一顿早餐了,吃完后整个肚皮都是撑的鼓鼓的。许姨在一旁笑着说:“小栖吃饱了就先在客厅坐一会儿吧,我收拾一下,再去切壶茶,老先生也快到了。”
“老先生?”宋栖揉肚子的动作一顿,满眼茫然地看向她。
许姨见他的反应,反倒有些讶异了:“老先生是阿逸的爷爷呀,难道阿逸没和你说?”这倒是奇了,老先生昨晚三更半夜给她打电话叫她以后就留在这边全程照顾阿逸少爷,不用再像平时那样只是负责搞卫生做饭就离开。她平时倒是想留下来照顾阿逸,可是阿逸一直不要罢了,不知这次……她上下打量了宋栖片刻,能被阿逸带回来的,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吧,心里原本存着的又是被阿逸赶走的想法,倒是动摇了。
她不知道,她之所以得以留下来住在这里,还是因为淮逸跟他爷爷提的,毕竟只有客房被人住了,同房才能理所当然。
宋栖摇摇头,紧张地戳着手指。不知道哥哥的爷爷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很严格,或者是觉得他是为了钱才接近哥哥的,然后要赶他走?又或者,觉得他是从那地方来的,然后不许他和哥哥一块住……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好不容易才从那黑暗的r.ì子里出来呢,怎么能才爬出来就要掉进地狱里去!
事实证明,他的顾忌还是很有必要的。哥哥的爷爷看上去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六十几岁,j.īng_神抖擞,气场十分强大。一见宋栖,锐利地目光就把宋栖近似刺穿似的打量了一番,宋栖在他锐利的目光的逼视下,后背挺直,手脚动都不敢动。哪知老人家随即胡子一蹬,颔颔首,傲娇地在宋栖对面坐下了。
宋栖:“……”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后面吹蹬胡子的动作,真的让他好想笑。
宋栖其实很紧张,但是毕竟是哥哥的爷爷,他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这样他们才不会对他不满意,然后要赶走他。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睛看向老人,声音清脆,温和又不乏礼貌:“爷爷好,我叫宋栖。”
淮麟盯着他,而是似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妈妈是红灯区做事的。”他这话是肯定地陈述,而不是问句。
仅此一句话,恰似一把锋利的刀子,戳进人的心窝,宋栖脸色一白,慌乱地挪开眼睛,不敢再看向他。
为什么总有些人要时时刻刻地提醒他这件事,他是那种女人的孩子怎么了,他自己又不是做这个的,为什么就是都不肯放过他。
记得二哥以前说的“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莲花能从淤泥中生长出来而不受污染,何况他是个有思想的能控制自己的人。这世界上,谁规定的子必定随母了?他心中纵然有百般话要说,可惜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淮麟见他逃避的样子,眼底一片失望,他还以为他会敢于承认自己的出身,却是个连看都不敢看他的懦夫。小栖到底看上这小孩哪了,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余便一无是处,小栖竟然为他做这么多。
当真看错了眼啊!
“既然阿逸带你回来了,我做爷爷的便也不能多说什么,待会儿我会让人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若身体真有问题,我想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怎么做,没问题的话下午就去办入学手续。”
宋栖低着头,脸上像被人甩了几巴掌似的火辣辣的,十分难堪:“我没有病……”
淮麟冷声说:“你们一家都是妓、子出身的,要我怎么相信你没有病,阿逸既然选择把你带回来,我做爷爷的总得为孙子着想,免得他被染上了乱七八糟的病。”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鄙夷的,以及满脸的不屑,就像是在和一个垃圾玩意说话,宋栖一个激灵,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整个人都怔愣住了,那些恶毒的话落在他的心里,像一把把针,刺得他心脏都快疼死了。
宋栖猛地站起来,胸口五脏六腑好像都挤压在一起,撞得他胸口发闷,喉咙涌上淡淡的血腥味,让他几欲晕阙。可他却倔强的盯着那个满脸鄙夷的老人,按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认真无比道:“爷爷,您可以看不起我的出身,但是请您不要再用这些伤人的话来警告我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我母亲他们虽然是做那档事,但是毕竟是她给予我生命,现在我已经不欠他们什么了,您没必要这么做,尤其是说这样的话,显得很没……教养”,教养二字他实在十分小声,毕竟一个晚辈对比自己大几轮的老人家说这话很没说服力,但教养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以年纪来衡量的。“我现在只欠一个人的,我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您放心,我不会觊觎您们什么。”
他们谁都想不到,他其实觊觎了人家的孙子。
淮麟这才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看向宋栖:“不是很能说嘛!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宋栖:“……”脸色略僵硬。
淮麟叹了口气,目光稍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你也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在我来之前你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说实话,我是看不上你。不过是阿逸带你回来的,我们亏欠他那么多,多养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但是你要知道,阿逸是个很有目标的人,他注定会有属于自己的不平凡人生,而你,生活在阿逸身边,我不希望阿逸给自己找个累赘,若是你还是一开始那样唯唯诺诺,成事不足,我不介意阿逸恨我,也会把你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