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长清点头,方抬头,指尖就被卫凌词轻轻握住,她的眼底皆是惊意,忘了挣扎,耳畔听卫凌词言道:“回凌云后,山上师兄弟众多,你需放下平南王府小公子的架子,和睦相处,我的规矩不多,每r.ì请安便免了。山上有文学堂,你入学堂也可,至于武功,还是我亲自教你,无须去武学堂,如此可好?”
被她握住的手在微微发颤,旬长清咽了咽喉间口水,她的脑海中快要记不清前世卫凌词是何模样了,她的身体内是成年人的灵魂,对些许微小细节亦可见微知著,她垂眸盯着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双温柔细腻的手背,心内一些东西翻腾回转,扎得生疼,迟迟未曾答话。
今r.ì的旬长清有些奇怪,卫凌词抬首抚上她的额间,并未发热,心中诧异,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长清,你怎么不答话?”
“唔……嗯,听师父的,”旬长清不知卫凌词刚刚说的话,胡乱应了一声,被她握着,整只手臂都在发麻发颤,好在卫凌词并未多加‘折磨’她,进屋后便放开了手。
因之卫凌词刚起不久,下人熬了热粥,里面放了些荷叶,秋r.ì最忌上火。卫凌词见旬长清盯着自己手中的瓷碗,便顺口道:“你要吃些吗?”
不待旬长清回话,自己动手盛了一碗推至她眼前,又说起凌云之事,“山上不比王府,清苦了些,你这身衣裳太过耀眼,待会出去买些寻常衣饰换下,上山后只道自己是寻常身份,勿要提及平南王府。”
锦袍玉冠,一观便知是官宦子弟,权贵之后。凌云山上大多是平民百姓,知道她的身份非善事。上辈子便是以郡主身份上山的,结识了很多朋友,可真当她有难的时候,鬼影子都未曾见一个,多是看中了她的身份才相j_iao。
卫凌词话不多,可这几r.ì还是多说了些,旬长清知晓这般对于她来说已是不易,她用汤勺搅动了碗内粥,消逝很久的甜蜜感似被ch.un风吹动再次在心里生根发芽了,她望着喝粥的卫凌词,甜滋滋道:“师父,您还打算收徒弟吗?”
她不喜欢与人分享卫凌词的喜爱,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是。
这个问题方真是孩子该提及,卫凌词抿紧了唇角,道:“你若听话,我便只留你一人;若要顽皮,我嫌你了,便重新再收一个让我放心的弟子。”
这话回答的模棱两可,又十分巧,旬长清暗暗瞪了她一眼,无可奈何,旋即又垂眸,为何吃亏的总是她……
卫凌词望着旬长清,白嫩的小脸上有些r_ou_,鼓着腮帮子更觉有些可爱,纯然而非做作,她觉得眼前的人更似孩子了,比之方才故作老成更加天真浪漫,她笑道:“你x_ing子狭隘,若再收一个,你这个师姐定然会欺负人家。”
x_ing子狭隘……怎地愈听愈古怪,旬长清扬起小脑袋打量卫凌词,紧抿的唇角,修长的羽睫微微颤动,察觉到自己在看她时,便小口小口喝粥,旬长清更加确信卫凌词是在笑话她,微微嘟起小嘴,直言:“狭隘又如何,您不准去收其他人,有我一个便够了。”
话方出口,旬长清就差点咬了舌头,话不过脑,当真丢人。
这话说得很是霸道,却又符合旬长清的个x_ing,卫凌词慨然一笑,望着她怯怯的眼神,无奈的口吻:“遇上你这个徒弟,真是没辙。”
如此便是默认了,旬长清心满意足地咧嘴笑了,似夏r.ì喝了一口深山泉水,微甜凉意划过喉咙,流入四肢百骸,浸入了干涸许久的心田,这些r.ì子以来她在卫凌词身上已寻不见前世那人的影子了。
午后,二人并未急着回去,卫凌词当真带着旬长清去街市买换洗的衣裳。
街道上的人少了些,但凌yá-ng县多是货运,因此随处可见拉货的马车,搬运、跑腿的人比比皆是,漕运确实养活了很多人。他们身上都是粗布麻衣,旬长清一身绣袍显得格外扎眼。
卫凌词四周扫视了一眼,停在一家成衣铺前,掌柜立时出来相迎接,目光落在了她身旁旬长清的身上,j.īng_致的衣袍,白嫩的小脸,一看就知是有钱人家子嗣,肯定不缺钱。
掌柜的四十多岁,拉着旬长清便进去,如此热情,怕认为旬长清是男子,不敢去拉人家姑娘,便只有拉着她身边的‘男童’了。
旬长清不知何故,皆因为她未曾来过街市买东西,小城镇的商家都很热情,更何况旬长清穿着不俗,是个有钱的主,如此大的生意上门,自然不能放手。
卫凌词随即走了进去,跨过门槛时,余光扫到一旁搬运麻袋的一人身上,那人肩上虽扛着东西,可眼神时不时的盯着成衣店门口,底盘稳实,许是个练武之人。她的眼神渐渐暗沉下来,里间的旬长清急着唤她,她也就敛了眼睑,神色如常地踏进铺子。
掌柜的开了多少年的铺子了,识人观貌相,有钱人的气质与穷酸样的人自是不一样,他吩咐人拿了店内名贵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绣功j.īng_致,在整个县城内都是少见的。
卫凌词入内后,旬长清坐在椅子上,脚未够得着地砖,看着那些衣裳,摇首:“这些不要,拿些寻常人穿的即可。”
莫大的希望化为了空,掌柜的心中落寞,只好命人拿了些常人穿的,卫凌词挑了几件颜色素净的,便付了银子,又向店家借了屋子,让旬长清换上。
二人出门未带侍卫,卫凌词因之方才的事,心有余悸,便未曾让旬长清离开她的视线。
反之,旬长清怀中抱着衣裳,无奈的望着卫凌词,星眸微亮,她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出去,可卫凌词不知何故,反倒走近了几步,说她:“你把衣裳换了,太扎眼了。”
旬长清静默片刻,犹自紧紧抱着衣裳,后退了两步,眸色哀婉,神色似受惊的小鹿一般,咬着下唇,提醒卫凌词道:“师父,我换衣裳……我是男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准时,晚上好,么么哒。
回凌云了,感情阔以升温了……
第13章 刺杀
此话一出,卫凌词方忆起旬长清眼下是一个‘男孩子’,她看了一眼旬长清,触及她胆怯的眼神,撕开了初见那r.ì张牙舞爪的外皮,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罢了,但她比之同龄人聪慧、懂事,但不管如何还是个孩子,有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她了然于胸,颔首走了出去。
可是人走后,旬长清又遇到麻烦了,衣衫样式是男子的,与之女子不同,她在帝京时,有人伺候她,可如今眼前的衣裳是百姓惯穿的样式,更与她平时衣裳不同,她穿了许久也没有穿上身。
花了一盏的时间,穿上后,又不知衣袍腰带如何系,秋r.ì凉爽,她却出了层层汗意,脸蛋上更不知是热还是羞,已经染上了红色。
等到穿好之后,亦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打开门,卫凌词负手站在廊下,听到开门的声音,便回身望她,脑门上亮晶晶的汗水,脸蛋也是通红的,腰间束带似是有些怪异,她顿了顿,方明白是何故。
迈步走近她,弯腰替她理了理身上略带褶皱的衣袍,顺势将束带重新系上,替她收拾好了,上下打量一番,才轻声解释道:“王府的衣裳自是与民间百姓不同,你以后要学着自己打理,你还小,我是你师父,以后有事可来寻我,明白吗?硬撑着无用。”
旬长清红着脸蛋不说话,低眸望着脚下,修长密集的眼睫挡住了桃花眼,不知她在想什么,卫凌词用指尖戳了戳她的r_ou_乎乎的脸颊,不经意间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这便恼了?以后我还如何教训你。”
“没有恼,”旬长清揪着自己身上衣袖,脸色羞得愈发烫人了,卫凌词近来待她好,她心中也知躲她是躲不了,她与卫凌词再一次牢牢地锁在了一起,她不愿再动心,可心好似不听她的话了。
如此想着,不恼也恼了,她仰首望着卫凌词,颇为不解道:“初见那次,可以看得出,你很讨厌我,可是又为何收我,眼下又为何这般对我?讨厌一个人该厌恶她、远离她才是。”
卫凌词直起身子,“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讨厌你,还是不该收你,亦或是不该对你好?”
心中似潮水般起伏不平,旬长清一咬牙道:“应该都是……才对。”
“那次你闯进去也属正常,我未怪你,我都是独来独往,不太爱说话,在常人眼中便是x_ing子不大好,你或许也是这般认为,我收你,是因为你的母妃所托,待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子,我的人自然要好好相待。”
我的人自然要好好相待……旬长清撇撇嘴,有些不乐意,前世就未曾这般做,危难前抛弃她,卫凌词就是骗子,她不屑道:“护着我?那你以后不要我,又怎么办?说不定您就是个骗子,从头到尾就在骗我。”
说至最后,声音如蚊子哼叫一般,奈何卫凌词与她咫尺的距离,不会放过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她弯腰点点旬长清的脑门,笑问:“旬长清,为师骗你什么了?”
前世,骗了她的感情,又不要她,不认她,那般绝情寡义,她在牢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时,都未曾见她现身。指不定她死后,就嫁给皇帝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鼻孔轻轻出气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望着他处,也着实答不出这个问题。
卫凌词觉得她愈发像孩子了,伸手想牵着她往外走去,可旬长清心中仍旧有些恼恨,抽回了手,气呼呼道:“我是男孩子,可以自己走,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说罢,便往前走去,身后的卫凌词又是抿唇一笑,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旬长清孩子气的模样了。
这座小城里除了些经商的人,就是靠力气赚钱的汉子,女人家都在家中种些菜,农忙时男人们会回家帮忙下田,孩子在学堂中读书,傍晚时便会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