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亦素复了自由身,隐世为人,与皇家再无瓜葛,如此,二人在一起,也不会连累袁顷名夫妻,而袁顷名宠爱女儿,必不会横加阻拦,高门颜面虽重,但比不得孩子的幸福重要。
话语间,袁谩神情如常,又非往r.ì如沐ch.un风之色,眸色隐隐萧索,想来不过是一时假像,她望向旬长清,忽淡淡道:“你为何来此?”
“我放心不下你,眼下不过我可以放心了,”旬长清神色没有多少变化,指尖在袁谩肩上戳了一戳,道:“你可知陛下有削藩之意?”
提及政事,袁谩拍了拍旬长清的脑袋,笑话她:“小孩子就该好好看书,再不济绣花习琴,你那个师父文韬武略,不似俗人,好好学,免得替你母妃丢人。”
好端端地又将她当作一个孩子,眉毛皱成一团,小眼睛眯了眯,可惜威慑力不足,不足以吓退袁谩,她改了条道,伸手点了点她的胸口,道:“可你方才与一个孩子谈起情爱之事,又是何故。”
“啧啧啧……旬家的姑娘都是人j.īng_,怕了你了,我听父亲提及此事,陛下念着旧情,并无削藩之意,但朝中已经有人主张削藩了,长此以往,耳旁风多了,难保陛下会动心。”
皇后之党,邵氏门人遍布大齐,若一力主张,只怕不过几载,削藩之举便会出现。
袁谩拍开了旬长清的手,又道:“先动也是异姓王谷梁乾,平南王府只怕不会轻易被削藩,你急什么,再者你父亲握着的可是大齐一半兵力,陛下都得仰仗他,有何可惧。
”
武人都会这般想,想着为国戍守边境,可忘了功高盖主,易被君王所疑,更被其他朝臣所妒。
旬长清又是托腮沉思,如此说来,宫中削藩一事已在探讨了。她望了一眼桌上的纸笔,扯过来一张纸,脑海中回忆着父亲写于她的家书,这些r.ì子她临摹了数次,况且谷梁乾对父亲的字迹并不相熟,她的仿写应该可以蒙骗过去。
提笔写了几字,又拿蜡油密封了,递于袁谩,笑道:“你将这个亲自j_iao于谷梁乾,秘密,不要告知他人,若问写信之人,你可回答是故人,其他都不必答。”
袁谩拿着信上下看了一眼,狐疑道:“这里面莫不是你这个孩子向谷梁乾要的礼物,别陷害我啊,我可胆子小,经不住你这般玩弄。”
旬长清向袁谩勾了勾指尖,示意她近前,一面道:“自有跑腿的礼物送你。”
袁谩见半大的孩子一脸肃然,也听话凑了过去,听她说了一句,心底一震,眼前恍恍不得清明,舌尖都在打颤,语不成句:“你……你如……怎么知道此事?”
点化到通明之处即可,旬长清不愿与人太过亲近,说完了话又推开了袁谩,嘴角衔笑,道:“师父告知与我,你需保密才是,如何去做,阿素姐姐聪明,自有办法,明r.ì我们就会离开,我入凌云后,消息闭塞,还望你传些帝京趣事于我。”
若想知道皇帝的想法,恐只有近臣才会知晓;宫中大事亦不会漏过禁卫军统领的眼睛,袁谩这颗棋子算是埋入了皇帝心中了。
明王谷梁乾是大齐唯一的异姓王,也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他的父亲谷梁渊年少征战,英名早播,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虎父无犬子,谷梁乾子承父业,守在了边城。
若想动藩王,谷梁乾定是第一个,之后才会是平南王。由简入难,才是定理。但削藩不是易事,牵连武将太多,就看谷梁乾如何应对了。
人走后,袁谩不由摇头,方才话中涵义她已知晓,不过些许消息罢了,与方才旬长清的一句话比起来,她可收获多了。垂眸看着刻画路线的地图,鼻间空气都疏通了许多,胸臆十分舒缓,折腾了这般久的r.ì子,就是不知阿素可会记恨她,该不该寻个r.ì子哄哄她。
回去后,旬长清走在卫凌词身后,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紧紧盯着她浅青色的衣裙,小心探问道:“师父,您是如何得知?”
卫凌词走得很快,又念及她一双小短腿,又放慢了脚步,将执着灯笼的手稍稍后移,“为师自有知晓之法,你无须多问。”
再问,只怕要挨训了,总有一天会知晓,无可急迫,她望着脚下不平的石子路,她在卫凌词放慢的脚步中渐渐与她平齐,秋r.ì的月色入目后即化冰清,如卫凌词的眸色一般皎皎,她道:“师父,明r.ì我们回凌云。”
月下的这张容颜清冷至极,可又在半明半暗流光中,卫凌词莞尔回道:“随你。”
含元殿早朝后,独留三名朝臣与帝王,连参与朝政的几位皇子都未曾留在内。
皇帝皱眉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边疆已无战事,很多人上奏削藩,你们如何想。”这些奏疏摆了多r.ì,愈积愈多,让他不得不正视,朝中为了此事争论不休,上下更是j-i飞狗跳,若不下定论,只怕毫无休止。
朝中自作几派,相互攻讦,相互结党,乃是常事,因此皇帝只留下几人,都是朝中清廉之流,与皇子党争无甚关联。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觑,其中御史大夫萧廉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削藩乃是大事,如藩王配合,倒是便宜行事,若是藩王不愿,只怕会起干戈。”
皇帝冷笑道:“不愿便是不服,朕的命令,他们胆敢违抗?”
“陛下,臣认为边疆虽臣服多年,但边境之事历来是朝廷防范之本,若无端撤下兵力与主将,难不保边疆人会生异心,西南战事平稳不过几载,贸然削藩,只怕便宜了西番人,如此不妥。”
兵部尚书陈揾出自寒门,是先帝一手破格提拔,寒门士子与身居富贵之家的萧廉看法却是不同。
听了两人的话,皇帝眉心拧得更紧,他望着不发一言的鸿胪寺卿薛劭,忽而道:“薛劭,你是鸿胪寺卿,你说该不该削藩?”
被点名的薛劭微微一征,这些事他甚少参与,被皇帝陡然一问,自觉心中发苦,皇帝撇开了左右丞相,只怕便不想削藩了,他微微清了清嗓音,道:“边境战事一向毫无定数,陡然削藩,只怕会让他国有机可乘,明王与平南王占据一方,护得两方安定,这些年虽无战事,若削藩,只怕会寒了将士的心。”
一语既了,皇帝的眉心微微舒平,望着这些奏折,“突厥境内隐隐有些动乱,那便从边城与西南调些兵马回突厥安防。”
三人俯首称是,退出了含元殿,削藩一事到此为此。
作者有话要说: 旬长清:作者作者,刚刚那个动作真好,明天再来一次?
作者:昨天是不要骨气,今天是打算不要脸?
旬长清:早说了,你都不要了,我干嘛还要,向您看齐。
作者:信不信我给你师父再添几朵桃花……
这是算是埋个悬念,猜出来的送红包呦,师父父的话就是旬长清的礼物。
第12章 换衣
次r.ì,旬长清起得很早,带人守在了城门口,望着袁谩一行人离开,车帘内似是望见了旬亦素秀气的容颜,虽非倾城,但亦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就是不知道她与袁谩是否白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且看苍天的意思了。
她人事毕,自己的事情却是乱得很,她低眸望着自己一身男装,原地转悠了半晌,师徒名分已经定了,再无更改之理。时间换了,但名分终究未改,只是她好奇明面上自己是男子,可她为何还会收徒,记得前世卫凌词不愿与男子有过太为亲密的接触,可今世又是何故?
城门口来往皆是商旅的拉货马车,她们所在地是凌yá-ng县,地域宽广,三面都是湖海,连通了长江,故而水运乃是整个县的财源。客商亦是常来常往,她记起凌云后山的小镇上通着长江,不如走水路回去来得方便。
卫凌词昨晚睡得有些晚,醒来时r.ì头已东升,王府派了很多人,一些安危之事无须她忧心,故而她才会如此放心。醒来时,下人告知她旬长清将行程由陆路改走水路了,凌云后山通的是长江,如此安排也是常事,她点头允了。
她自幼不喜下人贴身伺候,凌云山上并无太多的人伺候,一切皆由自己去做,因此,随行下人将热水送进后便退了出去。
她一人独来独往惯了,如今身后跟着小徒弟,自是要分心照顾她,起榻后,便向人问了几句小徒弟的去处,望着外间的时辰,便站在了廊下,秋r.ìr.ì头尚可,照s_h_è 在身上,不热,正是舒服。
站了片刻间,门外跑进一人,淡紫色衣袍,墨发玉冠,吸人眼球,随即在踏下台阶后,又止住脚步,步履整齐,规矩地走近,俯身作揖道:“师父。”
方才还是孩子模样,一见她便又中规中矩,老气横秋,卫凌词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旬长清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这样?她默然摇首,尽量将自己声音放低柔和,“早饭用了吗?”
旬长清摇首,安静乖巧地站在台阶下,又道:“师父,我命人改道走水路了,如此可直接到凌云后山。”
卫凌词站在台阶上,本就比她高之不少,如今看她更显娇小,卫凌词屏息凝视她,走下了台阶,微微俯身,道:“你很了解凌云山地形?”
一个未出帝京的孩子,如何知晓凌云后山通长江支流?旬长清蓦地警醒,心思转悠,兀自抬手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作解释:“是……母妃……是母妃告诉我的,我便记住了。”
在卫凌词记忆里,旬长清说话历来清晰,很少这般前言模糊,后言不搭,卫凌词见她大睁着桃花眼,多了些许傻气,方觉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明知是假话,却也不与她计较,微微直起身子,笑道:“你无须这般惊慌,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既然王妃告知也是正常,水路便水路,晚些r.ì子到达罢了。”